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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有的在挥镐劈石,有的在垒石筑坝,有的在挖土平地,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挖了一会土,陈文海感到累了,便停了下来。

此时,一轮朝阳正从山峦间冉冉升起。

他拄着钉耙笑着对陈雅丽说:

“你看,多美的朝霞!”

“确实很美!”陈雅丽掏出手绢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接着说道:“这绚丽的朝霞美得迷人,美得令人陶醉!”

“你们俩又在抒情!”张慧芳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你们看,我累得满头是汗,根本没注意到这绚丽的朝霞,你们说遗憾不遗憾?”

“有点遗憾,不过这没有关系!”陈文海对她说,“你用汗水冲刷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使自己变得像绚丽的朝霞一样美丽,这同样令人称道!”

“你用诗一般的语言赞美了张慧芳的劳动表现!”陈雅丽说道。

“陈雅丽,你又吹捧陈文海!”韩素梅说道。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在不断地上升,天气变得越来越热。

王雪纯扔掉钉耙,掏出手绢擦了擦满脸的汗。

她对陈雅丽说:

“这天真热,就像是夏天似的!”

“不是由于天热,而是由于你干活太卖力气了!”

张建国高举铁镐,猛劈山石,不一会儿,石头就在他的脚旁堆成了一座小山。

陈雅丽走过来对他说:

“咱俩换着干,你去挖土平地,我来劈石头。”

“你真会开玩笑,这抡镐劈石头的活是你们女孩干的吗?”张建国对她说:“你长得这么弱小,恐怕连铁镐都举不动吧!”

“不见得!”陈雅丽的倔劲上来了,“我要试试看!”

“那你就试试看吧!”张建国把铁镐递给了她。

陈雅丽想把这铁镐举起来,可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张建国扑哧一笑,“你们妇女就是不行嘛!”

“你别用妇女这个词行不行?”陈雅丽不高兴了,“这个词好难听呀!”

“那你说应该用哪个词?”

“应该用女同志这个词!”

“用女孩也可以!”张慧芳插嘴道。

这时,王雪纯走过来了,陈雅丽连忙对她说:

“你劲大,一定举得动铁镐,你来劈石头吧?”

“场长没让我们干这活,这活根本不是我们女孩子干的!”

“场长看不起我们,你怎么也看不起自己?”陈文海不禁严肃起来,“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办得到。你们女同志应该跟场长头脑中的传统观念作斗争,和我们男同志并肩作战,为中国妇女争光!”

“陈文海说得对!”陈雅丽把手里的铁镐递给王雪纯,“你就为我们妇女争一回光吧!”

王雪纯连着抡了好几下铁镐,一口气劈下了一块大石头。

“好样的,不愧是中国妇女的杰出代表!”陈文海大声喝彩道。

见王雪纯还要继续干下去,陈雅丽连忙一把拽住她,心疼地对她说:“行了行了,别再傻乎乎地逞能了!”

这时,场长田春旺走过来了,他朝知青们生气地训斥道:

“是谁让王雪纯劈石头的?王雪纯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干这种重活?”

“这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干的。”王雪纯连忙说道。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田春旺皱着眉头说道:“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以后我再也不敢了!”王雪纯连忙认错。

等田春旺走后,陈文海对大家说:

“场长的话根本不对!姑娘家为什么就不能干这种重活?如果按照场长的逻辑,大寨铁姑娘们的革命行为不就被全盘否定了吗?”

“你这样上纲上线的,场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陈雅丽对他说。

“那我就管不着了!他本来就不对嘛!难道还要我对他的这种错误行为加以歌颂吗?”

“谁让你去歌颂了?我是说,你有时候说话没有掌握分寸!”

“我就这样了,难道他还会把我给杀了?”

“你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陈雅丽指了指远处的杨冬生和一群当地农民,“杨冬生听到了,准会跑到场长那儿去打小报告,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

“陈雅丽说得对,对杨冬生这样的小人,我们就是要提防着点!”张建国说道,“他们那帮狐朋狗友,专门拉帮结伙,陷害忠良!”

“杨冬生在背后说了你不少坏话,你可得当心点!”陈雅丽提醒陈文海。

“他是我们知识青年中的败类,你以后少答理他!”张建国对陈文海说。

在上工的路上,陈雅丽对陈文海说:

“那本《征途》能借给我看一下吗?”

“真不巧,那本书被张建国借走了。”陈文海接着说道:“他看那本书的时候是挑着看,只挑他感兴趣的章节看。我问他为什么不是从头看到尾,他对我说:这本书又不是文学名著,根本没有必要认真仔细地去看!”

“他妈是县图书馆馆员,他经常去那里借书看,看了很多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像《征途》这类书他根本看不上眼!”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看?”

“因为他想了解上海知青的生活呀!他对上海知青的生活很好奇!”

“如果我是在上海毕业后直接到这里来插队落户,那我就也是上海知青了。我到这里来插队之前是一个待业青年,因此,我不是以一个上海知青的身份来这里插队落户的。”

“你来十堰后为什么不接着上学?”

“我妈说:现在上学没什么意思,很多时间用来学工学农学军,即使在上课时间老师也不好好地教,学生不好好地学,动不动就让学生写革命大批判文章!”

“你妈说的倒也真是实情啊!”

“我们上海进行教育改革,把初中和高中合并在一起,把学制缩短为四年,初中和高中各两年,并且高中只上一年学,还有一年用来实习。按照上海的学制,我离开上海的时候上的是中学三年级,也就是高中一年级。我这是属于中途辍学。”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来到十堰后由于没有工作在家自学了几年,还当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呢!。”

“你真是不容易呀!”陈雅丽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陈文海说:“有一次我去十堰亲戚家玩见到了一个人!”

“是王志文吗?”

“就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徐建军告诉我的。”

“原来是他呀!怪不得他提醒我:不要听王志文胡说八道!”陈雅丽接着说道:“王志文在我面前说了你一大堆的坏话,他对我说:‘我认识陈文海,这个小赤佬从小就不学好,停课闹革命期间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到处乱跑,跑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我看这小子是大脑有病!他好苹果不偷,偏去偷一个烂苹果!’我问他:‘这是你亲眼所见吗?’他对我说:‘陈文海在苹果滩前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盯着他!’”

“这个乡巴佬真是太坏了!”陈文海满腔愤怒,“他干嘛要对你说这些?他是心怀叵测呀!”

“你还真得提防着点!”陈雅丽接着说道:“我们附近有他的亲戚,他经常去看他的亲戚,去亲戚家,我们这里是他的必经之处!他要想害你可太容易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陈文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我小心点就是了!”

“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陈雅丽郑重其事地说道:“老虎也会有打瞌睡的时候,你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他一旦抓住了你的把柄,就一定会往死里整你!”

“我会有什么把柄啊?”陈文海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喜欢跟我们女孩在一起,他看着很不顺眼!”

“不顺眼就不顺眼呗!”陈文海嗤之以鼻,“他不能把我怎么样!”

“他会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陈雅丽紧锁双眉。

“我就讨厌他这种人!”陈文海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喜欢张牡丹,这关他什么事?可是他偏偏要横插一杠子,挑唆我妈跟我作对!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我妈把家从十堰搬到了均县,我和张牡丹很难再见面了!现在我来到了农村插队落户,他见我跟你们几个女孩关系不错,于是又动起坏脑筋,千方百计地想离间我跟你们之间的友好关系!这种人唯恐天下不乱!说心里话,我真不想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可是不待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

“你的苦恼我完全能理解!”陈雅丽安慰道:“你就慢慢地熬吧!你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你不是爱好文学吗?兴许哪一天你的才华被哪位大编辑发现了,把你调到编辑部去上班,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

“我知道你是在宽慰我!”陈文海痛苦地摇了摇头,“就我现在这水平,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也不要太悲观!”陈雅丽继续安慰道:“我跟我们公社的团委书记说起过你的事,他很欣赏你的才华,答应我会帮你一把!”

“怎么帮我?”陈文海皱着眉头问道。

“他对我说:他正在跟《郧阳报》编辑部交涉,想让你去当《郧阳报》的通讯员!当了通讯员以后,你的文章就会被优先刊登!”

“还会有这等好事?”陈文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接着对陈雅丽说:“真是太谢谢你了!还是你对我好!”

“你别忙着谢我,这事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呢!”

陈文海给董志萍和杨碧兰各去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我可能会去《郧阳报》的通讯员,如果美梦成真了,我就可以发挥我的特长了!在上海红旗中学上学的时候,我是班里的政宣组成员,几乎每期的黑板报上都有我写的文章!”

不久,陈文海就收到了董志萍和杨碧兰的回信。

董志萍在信中对他说:

“你很有写作这方面的天赋,你要离开上海我很舍不得!如果不是你妈拦着,我一定会把你留在上海!”

陈文海和董志萍、杨碧兰的书信往来传到了王志文的耳朵里。

“想得倒美!”他恶狠狠地对王志远说:“我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想好对策了吗?”王志远皱着眉头问道。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郧阳报社!”王志文得意洋洋地说道:“报社里有我认识的人,我一发话,他不敢不听!”

由于王志文的破坏和捣乱,陈文海去当《郧阳报》的通讯员这件事一波三折!最后,是公社团委书记拍了板,才使陈文海如愿以偿!

陈文海对陈雅丽说:

“幸亏有公社团委书记帮忙,否则我根本不可以梦想成真!”

“公社团委书记是慧眼识珠!”陈雅丽笑着说道:“是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只要有人赏识你,你不会被埋没的!”

2022年12月21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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