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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月……”

南裳染血的手指在袖中发抖。

怪虫的断头铡高悬长空,逆光之影触目惊心,席卷来的黄沙又将一切吞没。

怪虫振翅之声再度响起,轰噪响亮。

先前求救的小姑娘再度惊恐跑来,寻求南裳的庇护,这一次,南裳一把将她推开,小姑娘一个踉跄,与身后飞来的怪虫相撞,瘦小的身躯很快被长满倒刺的肢足钳制。

“救命,救命,救我……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

南裳什么也没做,任凭那少女挣扎呼救,先前她们还是乍得机缘的小仙子,现在却要成为怪物的血食,她们从天堂跌落,注定粉身碎骨。

怪虫的牙齿逼近那少女的脖颈时,拼命呼救的她眼眸中突然喷薄出回光返照般的凄白光焰,她盯着南裳,咧开破碎的红唇,发出阴冷的笑,话语清晰得不可思议:“没有人可以逃掉,包括陆绮,你迟早会被吃掉,我变成鬼魂等你。”

鬼面怪虫张大的嘴巴闭合。

鲜血从断颈处喷出。

这个尚不知晓姓名的女子四肢瘫软,滑落在地,成了无头的女尸。

南裳也在发抖,喘气声越来越急促。

重物落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南裳回过头去,看到了僵挺的怪虫和它钳制着的少女,她看不清少女的脸,只能看到散开的酒红长发以及那半举着的、犹若僵死的纤长手臂,上面尽是鲜血和浆液。

“余月!”

出乎意料,南裳看到的不是一具无头尸体。

苏真还活着,反倒是怪虫的口器和脸面裂开了恐怖的口子,已然毙命。

“余月……你,你还活着?”南裳不敢置信。

苏真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将半举的手竭力抬高了些,怪虫的呼啸声再度从身后逼近,南裳一把抓住了苏真的手,将他从怪虫合拢的肢足中拽出。

怪虫还在天空中乱飞,寻找人头,别说是这些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即使是紫袍杀手,也有几位被怪虫围攻落了伤。

幸运不会一直光顾,再在这地方待下去,迟早还是会成为虫群的食物。

“车,车厢。”苏真发出微弱的声音。

南裳眼前一亮,看到了不远处的歪斜在地的车厢,先前太过紧张,她竟然忽略了这个天然的避风港。

没有丝毫的犹豫,南裳背着苏真,矮下身子,朝车厢跑去。苏真闭着眼睛,他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只有翅膀拍打的嘈杂响声时远时近,等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他的意识才逐渐清醒。

帘子落下,车门栓紧。

虫群被坚实的车厢挡在了外面,它们不断地撞击着车壁,却无法再造成生命威胁。

南裳关切地查探了苏真的伤势,询问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苏真说是南裳那道掌心雷厉害,将它的盔甲给轰开了,它死前的凶猛反扑只是回光返照,不足以伤人性命,怪虫对他的伤害还不如摔的疼。

“这样吗……也是,这蛊虫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怎么会挡得住辟邪的雷法。”

南裳轻拍胸脯,长长地松了口气,由衷道:“余月,你没事就好。”

苏真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他骗了南裳。

南裳的一记掌心雷根本没有这样的威力,先前的生死关头,时间幻觉般放慢,他脑海中出现了一幕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他看到了金色的太阳,它包裹在光线照射不透的浓稠黑暗里,成千上万指甲尖长的手指从黑暗中探出,摸索上太阳的表面,要是将它撕裂,身后,像是有人围着篝火舞蹈,他们头戴尖帽,口中吟唱着上古巫祝的歌谣,而他在篝火的中央,等待火焰来将她吞没。

这是余月记忆吗?

他分不清楚。

他只记得,他对着起舞的人海说出了祝福的话语,胸腔中却涌动起滔天的恨意,似众叛亲离。

这份恨意灌入了他的意识,苏真怒吼着抡出拳头,碎裂的声响里,他的拳头已陷入怪虫的面甲,以他的拳头为中心,骇人的裂纹贯穿面门、口器,将下巴都撕成碎瓣。

直到他抱着怪虫落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挥舞拳头的一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挥出这一拳的。

这一拳并并未让他有任何力量上的觉醒,只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更清晰地意识到:现在的他不是苏真,而是余月,如果他正在身临其境体验一款网游的话,他现在所使用的账号也绝不是新号,至于到底有多少级,他不得而知。

没多久,外面不再响起惨叫,怪虫密集的振翅声充斥天地,宣告着屠杀的胜利。

苏真看向车厢空荡荡的角落,恍然生悲,那里曾是车缘坐的地方,这个沉默寡言的年幼少女已不见踪影,车缘手无寸铁,失散之后想必已经葬身怪虫腹中。

幽暗狭窄的车厢里,苏真的心空荡荡的。

“真没想到,大招南院的邪僧也觊觎离煞秘要。”南裳语气说不出的低落:“不过也是,每有一部高深秘籍出世,都会争得血流成河,这次也不例外。余月,我们可能在劫难逃了。”

“是么。”苏真轻轻应了一声。

南裳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说:“余月,你长得漂亮,又细皮嫩肉的,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吧,怎么想不开来这种地方犯险?”

苏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又不说话。”南裳埋怨了一句。

“我……”

在南裳幽幽的注视下,苏真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他想了想,如实道:“我母亲患了怪病,药石无医,我想给她寻求治病的法子。”

南裳凝视了他一会儿,说:“真是个孝顺的女孩子,可惜我帮不到你。”

苏真嗯了一声。

南裳又问:“除了医治你的母亲,你还有别的心愿吗?我们做个约定吧,如果谁能在这次劫难中活下去,就去帮对方完成未了的心愿,好不好?”

“我……”

苏真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杀死陆绮’,但这不能说出口:“我没有别的心愿了,你呢?”

“真可惜啊。”

————

南裳红唇轻启,本就偏轻的话语被一声尖锐的响声打断。

是风声。

龙吼鬼啸般的风声。

风飞速钻入车厢木板的间隙,如一只只筋骨分明的鬼手,将车厢的顶部掀碎。

苏真与南裳仰起头,上空不再有遮挡物,腐叶翻卷的天空乌云密布。

失去了车顶,车厢的四壁也很快扭曲变形,被狂风扯去,车厢内的人毫无准备地暴露在风中,苏真来不及固定身体,已被飓风抬至空中,失重感刚刚腾起,他的背部已结结实实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发出脊骨碎裂般的剧痛。

苏真原本以为是车厢被那些怪虫突破了,但不是的,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尸体,它们的身躯不知被什么力量无情地切开,白肉生嫩,红血黏稠。

剩下的虫群仍在空中嗡鸣,却没再理会食物,更像是在逃命。

苏真从树干滑落在地,呻吟着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眸,然后,他看到了更为骇人的一幕:

他见到了陆绮,乌丝白裙的女人立在满天烟尘里,体态娴静,如临湖面之上,喧腾的烟尘皆是四散的浊波,陆绮头顶的四瓣莲花也已盛开,清辉皎白,不类俗物。

相比之下,那位大招院的丑陋罗汉已是强弩之末,他十指尽断,双目也被刺瞎,仿佛下一招就要败了。

三眼蛊身童也坐倒在地,他显然已十分虚弱,无法再操控体内的蛊类,花白的怪虫们沿着他皮肤的裂隙爬出,不断向身体外逃离。

只是,这本该大胜之势的画卷上却出现了一点怎么也抹不去的瑕疵。

陆绮的背上绽开了一朵红色的花,那是血花——一柄长刀贯骨达胸,从背部刺穿了陆绮的身体。

持刀之人是封花。

封花阴手握刀,动作平稳,似纳刀入鞘。

先前突如其来的狂风正来自于这一刀。

——它刺穿了陆绮的身躯,也刺破了她体内积蓄的法力,一瞬间,仿佛江河溃堤水银泻地,爆炸掀起的气浪摧毁了连同车厢在内的一切。

陆绮的头顶,莲花伸出手臂,一掌拍向封花,这明明是一掌,却发出了古钟撞鸣般的轰厚响声,封花抬臂接掌,身躯受反震之力倒滑出去,途中,封花双臂飞速一张,沿途从紫袍杀手的腰间抽出了两柄长刀,插进地面,止住飞快倒退的身形。

陆绮缓缓转身,失去了法力的根基,持净真莲也成了空中楼阁,开始枯萎消散。

“没有一点杀意,这是你自创的刀法?”陆绮问。

“是。”封花答道。

陆绮柔和的眼眸开始黯淡,像将熄的月亮,话语在她唇齿间转了又转,化作轻柔叹息:“为什么?”

封花支着刀柄起身,机械构造的左腿咯吱作响。

“师父,你还想骗我多久啊……”

占据她眼眸的不再是冷漠,而是憎恶与疯狂,这些情绪是镜面上浮动的火光与雷电——镜子无法倒映虚影,它们只能来自真实的仇恨与痛苦。

封花抽出刀刃,振去了刀上的尘土,缓缓开口,道:

“我出身卑贱,从小就被娘亲卖去大户人家换取米钱,我又侥幸生得一张漂亮的脸,从小深得周围人的喜爱,仿佛我不是仆人,而是那户人家的小姐,我当时只顾欣喜,却不知早已遭人记恨。

那年冬天,老爷新娶的姨娘将我叫到了后院去,她抚摸着我的脸说‘等你长大,姨娘就老了,可如果一天天看着你这狐媚子长大,姨娘只会老得更快啊’,我预感到什么,哭着求她,说老爷只是将我当女儿养的,姨娘听了咯咯笑个不止,附在我耳边,说‘那真是巧哩,老爷也喜欢让我喊她爹爹’。

我还没明白过来,身后的家仆已抄棍将在我的腿上,他的棍棒不留情面,一直打到我昏厥过去,再醒来时,我已被装进麻袋,扔到了河里,天寒地冻,如果不是有恩人路过,及时搭救,我早已葬身寒江。”

封花顿了顿,轻声说:“这些是我原本的记忆,我从未怀疑,但……”

三眼蛊身童、慈善和尚、青毛老妖都没有说话,他们有着天然的默契,用安静给真相提供舞台。

“但现在,我的大脑被一段截然不同的记忆霸占了。

这段记忆里,我的家族被灭满门,尸山血海中,一个黑袍女子用剑挑起我的下颌,剑尖从胸口到划到大腿,刺了进去。她说,她是杀我全家,斩我右脚的仇人,但未来,我会将她视为恩人,敬奉一生。我很痛,痛的说不出话,甚至无法抉择到底该痛恨她还是向她求饶,我晕了过去,昏迷之前,我听到她在和她身边的一个东西说话……”

封花语速放缓,声线轻颤。

“是什么?”大和尚恰合时宜地问。

“她在和一个我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时隔多年,封花打开尘封的记忆,依旧感到了无名的恐惧,语气也透出了森森的寒意:“她身边明明没有人,她却在和什么对话。”

“她说了什么?”大和尚继续问。

“她说……”

封花看向了陆绮。

不知是不是身负重伤的缘故,陆绮也只是看着她,没有丝毫的打断意思。

“她说,祖师大德托梦,传寿生百相图。杀叛仇怨邪,圣善仁慈心,缺一则不可亲觐君上……说罢,她转过身,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我,说‘这是妖人七法之一’。”封花轻声说完。

短暂的安静后,三眼蛊身童子忍不住问:“师父,她在说什么呢,祖师是谁?君上是谁?寿生百相图是什么?妖人七法又是哪里的武功?弟子太过愚钝,明明学过这些字,连起来却一句也没听懂。”

大和尚摇了摇头:“师父没读过经史,也听不懂啊。”

三眼蛊身童和大和尚面面相觑之时,却是陆绮先开口了,她说:“百目星君所书的《天地人神·奇说录》里的记载过寿生百相图,语焉不详,只说是妖魔所绘的灭世之卷。”

“你这是承认了么。”封花咬牙。

“不是。”

陆绮缓缓摇头,道:“我只是诉说听过的传闻而已,在我记忆之中,有生以来,我都不曾提过寿生百相图,更不觉得,此物真的存在。”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欺瞒我?”封花咬牙切齿。

“本就子虚乌有,我又怎么会认呢?”

陆绮低下头,看着贯穿胸口的长剑,轻声叹道:“我将你视若己出,也同你说过,修行之路最忌讳的事便是彷徨,人有二心,道之心清澈,包罗万象却不受其扰,凡之心混沌,为七情六欲裹挟寸步难行。修行当以道心压抑凡心,方可成无上修为,我也曾说过,我的继承人须心念坚忍,不可有丝毫动摇,我本以为你可以抵御妖魔的迷惑与欺骗的,可惜……”

陆绮失望长叹。

封花眼眸闪烁,又很快被坚冷所取代:“这些话我都记得,但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你为何执迷不悟?”陆绮问。

“因为告知我真相的东西不可能骗我。”封花说。

“是谁?”陆绮问。

“无可奉告,更何况……”

封花手持双刃,轻盈地跳上了囚车,向苏真瞥了一眼,苏真心头一震,他立刻明白了封花的意思:

他是太巫身,是逃开了陆绮蛊惑之法的太巫身,他的存在更坚定了封花的想法,也难怪封花一直保护他。

封花没有揭开苏真的秘密,她将刀一错,刺入囚车。

囚车瞬间被斩开,青毛老妖的身躯从黑铁中拔起,魁梧的背影像隆起的山岳,青毛老妖张开蒲掌大的手,撕扯缠绕身躯的铁链,畅快的大笑声夹杂着铁链碰撞的声音,咆哮的狂风也无法将其弹压:

“哈哈哈哈哈哈——本尊纵横天下三百多年,历百劫而不死,你真当本尊是任你拿捏的孬物了?陆绮,你这祸患也确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若给你时间,你说不定真能成为一代宗师,但今日,这八百里野岭,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狂笑声中,青毛天尊有如法天象地加身,妖躯不断膨胀,它的鬃毛在风中跳跃,像是不屈的青色魔焰,从地狱一直烧到人间。

大和尚也双手合十,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断裂的十指开始复生,面皮上的褶皱被飞快抚平,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伟力在起作用,他的身躯在飞快地变得健全、年轻,不仅如此,他的容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那张丑陋的、令人作呕的脸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英俊,甚至漂亮得像是女相。

大和尚做过那个梦,真佛赐予的梦,梦中如镜的湖上,他照见了成佛后的‘我’。

佛陀未曾欺他,如今,梦渐成真。

“原来如此,真佛已给我启示,杀了你就能成佛,难怪缘分将我指引来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尚睁开双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污秽的浊峰在他眼眸中乱窜,却无法逸出丝缕。

尘浊在他心流中汇聚,被他的琉璃清净之身包裹,他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如佛陀掌观人间。

他已脱胎换骨,翻覆间就可以将陆绮杀死。

重获自由的青毛老妖、顿悟成佛的和尚、带刀的剑首封花。

陆绮立在原处,闭目垂首,长刀穿身而过,乌发雪衣素净凄美。

这一幕在天地间凝固,像是史书中的插图,已作为定局。

可偏偏是这一刻,苏真的心砰然跳动。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像是夜深困在废弃多年的隧道中央,耳畔忽然响起火车发动机的轰鸣。

也是这时。

陆绮睁开了她的眼眸。

她的眼睛是被分开的冰蓝长河,露出下面壮烈燃烧的火,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旁人也无法想象,这样的眼眸会出现在她冰山般的仙容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真甚至看到了她眼眸中的笑意,仿佛她一直在等这一天,并已等待了很多年。

“便让你们这些妖佛邪祟,见识一下九妙宫真正的绝学。”

枯萎的‘莲花’再度盛开,却不是在她头顶,而是在她脚下,她脚踩莲花,将玉如意抱在怀里,她不看任何人,而是将目光望向了天空。

老君高悬的天空。

她曼声吟道:“取我白宣千尺。”

天空变得昏暗。

林间弥漫起血色。

和尚不为所动,向着陆绮踏出一步,可他这重若千钧的一步却迟迟无法落地,仿佛足尖与地面相隔万尺。

“杀叛仇怨邪,圣善仁慈心……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一位小仙宫的女修能有如此机缘,唉,这种时候遇到这等东西,真是倒大霉了。”

声音突兀地响。

苏真身体一凛,随后才意识到,这是余月在说话。

老君已失去了明亮,林间弥漫的血色便来自于它,这昭示着这个漫长的白天即将结束。

终于要结束了吗?

苏真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向余月询问,可这明晦交替的当口太过仓促,容不得任何的长篇大论。

余月像是水中浮起的幽灵,向他的心脏不断浸透,他的身体渐渐不受他的掌控,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十指交错着遮住了双眸,他听见余月正儿八经地说:

“接下来的场景会很吓人,你还是未成年人,作为干娘,我有义务承担你的心灵教育。”

可不知是不是余月故意为之,她的指缝并不严密,苏真还是从她的指缝中窥见些许,这些许画面足以令他终生难忘:

血色弥漫的天空中,伸出了一只又一只的手,手臂像节肢动物一样细长,上面长满了黑色的刚毛,它们从天而降,抓住了和尚的身体,这位大招寺的邪僧明明已肉身成佛,但在这怪物的手臂下却不堪一击,他的手脚被扯断,肚子被撕开,五脏六肺一样一样取出,连同那对眼珠子也被抠出把玩,和尚发出痛苦的呻吟,可他的无量离去佛却不再庇护他,任凭黑手将他的残缺佛躯抓到空中。

苍穹上发着嘶嘶的响声,似烈火亨油。

老君熄灭之前,苏真最后看见大和尚扭曲的断掌朝天竖起,对真佛祈祷。

可惜。

回应他的只剩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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