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43章 鬼不可觅,妖女看招,午夜妖,po18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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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年前,老匠所发生了一场惨烈的内斗,史称铁火之乱,那次内乱之后,最优秀的匠人聚集起来,将战争兵械尽数拆毁,用它建造出了欲化天的雏形,作为权力欲望的发泄之地。

同时,老匠所的武学秘籍也被收缴,封存于鬼车塔中,之后得到的新秘籍,也会被一一运送来此,总共十万五千余部。”

徐宴缓缓介绍这座鬼车塔的来历,并诉说了每一层藏书的意义,这是一座历史的博物馆,时间的河床纵已干涸,留下的痕迹却不可磨灭:

“此塔设有六层,分别放置着六个不同时代的秘籍,最顶部是五千年之前的古代秘籍,记录了诸多古奥的禁术与咒语,第五层存放着四千年之前的秘籍,那是兵器时代,无数流传至今的神兵法宝都是那个时代铸造的。

第四层存放的,是三千年到四千年之间的秘籍,那是法术的时代,稀奇古怪的法术层出不穷,第三层存放的,是两千至三千年的秘籍,那是散修们的黄金时代,奇人高士不计其数。

之后的一千年,仙人建立国家,内斗不断,又因为妖的入侵而团结,组成了史上最庞大最统一的国家,西景国,随着国战落幕,西景国也分崩离析,化作成百上千的宗派,西景国这个名分倒是得以保留。

所以,这一个千年,是宗门的时代,现在在你面前的,便是这个时代的秘籍。”

世界的历史缓缓展开图卷,这番陈述之下,宏大的妖楼也显得狭小逼仄。

苏真看着周围薄厚不一,整齐叠放的秘籍,不由问:

“我该从哪里开始挑选?五千年前么?”

按照苏真阅读网络小说的经验,越古老的秘籍通常越强。

“五千年前?”

徐宴笑着摇头,“那些刻在石头与兽皮上的东西只能当作古董参观,不适合学习,它们早就落后了,而且很大一部分秘籍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根本无法复现。

许多法术在被飞速淘汰,在经历了一千年的兵器时代后才重现辉煌,很多曾被认为无解的法术,也在之后的岁月里被一一破解,又常有新的法术横空出世,惊艳一时。”

原来如此,法术竟也经历了无数的迭代,更新。

苏真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那当下的法术岂不是最好的?”

“也不对。”

徐宴还是摇头,说:“通常来说,一个远离纷争偏安一隅的国家强大,还是周围强敌环伺,常常有破灭之患的国家更强大?”

“当然是后者。”

苏真非不学无术之辈,很容易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

“千年之前,正是人与妖交战最激烈的时候,人一度面临灭族之灾,那个时代,无数超乎想象的法术被发明出来,修炼的法子也五花八门,生食父母,油锅炼体,剥皮剔骨之类骇人听闻的方式,在当时司空见惯,他们为了获得力量,对自己比对敌人还残忍。

这些法术有的被保存了下来,有的在和平年代被抛弃,绝大多数则在战争中失传,但毫无疑问,那是人类法术最巅峰的时代。”

徐宴简述着那段并不算古老的历史,眼睛里闪过复杂的神彩,分不清是向往还是厌弃,他拾阶而上,说:“跟我来。”

苏真与封花随徐宴去到了二楼。

灯火微明。

苏真刚到二楼,就看到了一栋栋整齐排列的木柜,它们像是用刀截下的城墙,雄伟地矗立在昏暗的古楼中,象征着道法的高不可攀。

柜子放着的不是书,而是牛皮绳编的竹简,它们每一个都有编号,按照品类存放。

苏真在书架间走过,耳畔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像有人藏在黑暗,正对他指指点点。

“你们自行寻阅即可,若遇不懂之事,可随时向我提问。”徐宴说。

“自行寻阅?这么大的书楼,成千上万的书籍,我怎么知道该如何选择?”苏真感到迷茫。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选择,正如与人相恋,从不是在心中刻画出一个具体的形象,按照它去寻找。爱上一个人的瞬间是突然的,它仿佛与一切都有关,又仿佛与一切毫无瓜葛,寻找一本合适的秘籍也是如此,大宗师的惊世绝学未必适合你,不起眼的法术说不定能让伱修出一副崭新天地,相信这世上的缘法,它会给你想要的答案。”徐宴平静地说。

“多谢前辈指教。”苏真若有所悟地点头。

封花听了,却是咦了一声,问:“前辈可是有感而发?”

“你这丫头好奇心倒是重。”

徐宴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那是五十三年前的往事了,我爱上了一个泥象山的女道士,她曾在战斗中走火入魔,害死了一名同伴,她在清醒后悔恨不已,拒绝了祖师给的戴罪立功的机会,主动来老匠所求死。

她说,她想被做成一件法袍,永生永世为泥象山的道士抵挡妖魔的利爪与火焰,她被送到了我这里,我与她相处了二十四天零三个时辰,她有着我不曾见过的平静,她能平静地面对一切,包括死亡,我不知何时爱上了她,我不曾说出口,她也未必知晓。”

“原来是泥象山的道士,难怪你说话的方式这么像他们。”封花说。

“很像么。”

徐宴知道答案,却还是自问了一句。

“很像。”

封花与道士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却很笃定。

徐宴不知想起了什么,露出无声的笑,他轻飘飘后退,融入了后方的黑暗里。

封花望着这数不尽的书籍,感慨道:“若是十年前来这样的地方,我一定会终日耽溺其中,废寝忘食,可惜……”

叹息声在书楼里幽幽散去。

苏真看着封花秀美的脸,想着她会在不久之后消散,不免悲痛。

悲痛毫无意义,他只能固执地迷信自己的特殊,并去寻找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破局之法”。

苏真摒去杂念,琢磨着徐宴口中的缘法,在书楼中踱步,随手拿起竹简翻阅。

竹简上的文字来自不同的地域、国家乃至宗派,苏真对此一无所知,可这副身体有着天然的翻译能力,目光与文字触碰后,它们的含义也清晰地传达到了心中。

这的确是一个奇诡绚丽的时代。

关于火焰的法术就有三百多种,高明的修士不仅炼去了火焰的温度,还能将它伪装成娇艳的鲜花,无知之人摘下花朵,顷刻就会被燃烧殆尽。

当然,也有高人批判,这样的火焰法术是不高明的,它们执着于火的形态、温度,始终落了下乘,火焰可以是一切的象征,是执念,是仇恨,是欲望,但它最终一定是灰烬。

火焰是灰烬的影子。

有火焰,自然也有风水雷电,它们都被赋予了不同的、超越自身的意义。

除了这些常见之物,强大的修士还创造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技巧,有的修出了观测未来的眼眸,有的能像蝉一样入地蛰眠,有的仙人甚至修炼出了六对手臂,它们像翅膀一样在身后展开,能同时发动十二种不同的法术。

这些秘籍是许多历史留名的强大修士一生的结晶,它们虽有神妙之用,却是古奥晦涩,没有天赋的人强行修炼,只是徒耗光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走到某本秘籍前,苏真心中一动,那是一本泛黄的纸质古籍,上面写着“无用经”三字,他凭着直觉翻开了秘籍,却被第一行字夺住了眼球:

今日为十二逆贼追杀,困于流云谷中,饥病相交,死期将至,余愧对恩师,未能修成师父亲传之绝技,今日身死,这绝技也必将失传,便将它刻于石壁之上,望有缘人学去,将它发扬光大。

这秘籍应是从石壁上抄录的,但它抄的极为认真,保留了原本潦草的笔画。

它们雪片般吹来,其中的仇恨与遗憾令人感同身受,不免叹息。

‘这便是我要找的秘籍吗?’

苏真心生直觉,继续往下看,

它没有立刻讲述修炼的法门,而是先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作者是个可怜的孩子,五岁时惨遭灭门之祸,与他一起逃生的姐姐在难逃路上被流寇捉住,受尽侮辱而死,侥幸活下来的他立誓要将仇人一个不留地杀光……

苏真看着看着,竟有些入神,他仿佛成了那个命运悲惨的孩童,在经历了坎坷的一生后,满怀不甘地死在了积雪的山谷里。

他的心像一颗缓缓沉向湖底的石头,在低落与痛苦中变得冰冷。

“余月!你在看什么!”

封花的呵斥声如惊雷炸响,苏真受惊清醒,这才看到,书页上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根又一根的雪白手臂,正牢牢抓着他的身体,上面的文字变成了一张张开裂的嘴巴,正从他身上吸食着什么。

随着苏真的清醒,这些柔软的手臂也缩回了书里,再看这本书,哪里还是什么古籍,上面分明一个字都没有!

“这是个陷阱。”

苏真恍然大悟,更觉惊奇,哪怕他再小心翼翼,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图书馆中被书本偷袭。

“不安好心的修士太多,无论身处何地都不能懈怠。”封花提醒道。

“我明白了。”

经此一事,苏真更谨慎了许多。

之后的几个时辰,他又观摩了诸多秘籍。

他见到了挤压空气斩切四方的刀法,见到了将人情绪不断放大的法术,甚至读到了前代泥象山祖师所作的,可以令时间短暂回流的神术,但思量再三后,苏真都没有选择。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端的尽头,苏真看着一层书架上注明的分类,不由皱起了眉。

“合欢?”

这在各种小说里也算是常客,只是通常上不了台面,关于它的书籍倒是摞满了四个大书架,粗略一看,大都是采阴补阳的法门,还有一些修士与女修的修炼图解。

其中有一本名为《梦喜图》,作者不详,据说翻开它,就能看到自己与心仪女子翻云覆雨的图画,旖旎绮艳,以假乱真,苏真微微心动,却没有额外的动作,他可不希望被一本书窥探意识。

他道心坚定,继续向前。

苏真发现,这些书籍附近的墙壁上,绘制着一副用色鲜艳的图画,那是一头红色焰尾的大雀,舒展着遮天蔽日般的金色双翼,它本该是一头雄俊的神鸟,却生着一个与身体格格不入的头颅。

一个堆满了眼球的头颅,像是剥了皮的石榴,乍一看时,恶心感让本就有轻微密恐的苏真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个不停。

“这是什么东西?”苏真忍不住问。

徐宴出现得恰合时宜,仿佛一直没有离开过。

他望着这幅壁画,解释道:“它是金劫羽车,曾是一代妖王,据说,它喜欢劫掠人类女子,尤其是美女,它的每一个眼球都是一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里都关押着一位绝世美人,妖雀猖狂肆虐之时,时常有美人神秘失踪,不过,一千五百年前,它就被人类修士合力围杀。”

苏真无法想象,那些挤压在一起的小眼珠子,竟是一位位女仙的囚牢。

“世上竟有这样的恶妖?”苏真不由感慨。

“关于金劫羽车的故事,还有一个比较浪漫的版本,这个故事里,它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大妖,对世间之美无比痴迷,它不愿见美人香消玉殒,所以,每有绝世美女被杀害,它就会出现,收拢其魂魄,让她在瞳孔的幻境世界里耗尽余下的寿命。”

徐宴微笑着说:“修习合欢法术的人对这个版本的故事深信不疑,故而对金劫羽车极为崇拜,将它视为神明。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如此相信。”

不过这并无意义,一千多年过去,真相不可考究,妖王与美人皆已烟消云灭。

见苏真在这里徘徊,徐宴保持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问:

“你对这些法术很感兴趣?”

“这不是我要找的东西。”苏真并没有翻阅的想法。

他沿着墙壁向另一边走去。

墙壁上的彩绘斑斓,都是千年前赫赫有名的妖王,岁月也作为颜料混入其中,剥落些许色彩,绘上了古意斑驳的沧桑。

徐宴察觉到了苏真浓厚的兴趣,热心地为他一一介绍:“这是服月银狐,琉璃山的主人,可以通晓一切念头的大妖,相传,在远古时代,它的先祖吃掉了一颗名为月的亮星,令夜空陷入黑暗。”

如果不是徐宴介绍,苏真根本认不出这是一头狐狸,画面中的它很臃肿,毛发如锥刺,像一头虎踞山崖的银色豪猪,甚至找不到它的头在哪里。

“月?以前的晚上有月……嗯,发光的大星星?”苏真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传说而已,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徐宴说。

苏真心想,难道这个星球曾经还有颗月亮一样的卫星,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消失了。

想着想着,他走到了下一幅壁画前。

相比那头豪猪般的狐狸,这只妖怪要小得多,也漂亮得多,它似兔似猫,通体雪白,只有额上一道红痕。

“这是讹仙,可以变化万物的妖王,它喜欢骗人,如果说的谎言不被看破,那么这个谎言就会变成事实,被它骗的修士数不胜数,它甚至当过十多年的大招院主持,如果不是念经时太过投入,被经文反噬,主动现了原形,不知道还能欺瞒多久。”

徐宴停下脚步,不再向前,他说:“当年的妖王共有二十多位,无人统领,各自为战,谁也不服谁,这也给它们后来的失败埋下了隐患。剩下的妖王在其他墙壁上皆有绘制,你若想了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不必了。”

苏真虽然对这些很感兴趣,但毕竟不是此行的目的,在没有找到合适的秘籍前,他不想再浪费时间。

行走间,苏真又想起一事,问:“妖是人类唯一的敌人么?”

“每个人的敌人都不同。”

徐宴有些答非所问,微笑道:“无论人与妖,戕害最多的永远是同族,但他们往往看不到这些,只固执地仇恨着千里之外的敌人,认为它们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苏真轻轻点头,又问:“那除了妖之外,世上还有别的,嗯……难以解释的生命吗?”

徐宴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渐渐收敛。

他凝视着苏真,童稚的脸上写满了天真与好奇:“这位小友,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东西?”

苏真的确见到了。

陆绮杀死善慈和尚时,身后浮现出一个蜘蛛形状的恐怖生命,苏真对此耿耿于怀,他未能从干娘那得到解释,便想试着自己找找。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苏真说。

“果然有吗?那些书上记载的难道是真的?”徐宴自言自语。

“什么书?”苏真问。

“这一百年里,鬼车塔收到过不少秘籍,秘籍上除了武功心法之外,还藏着许多修士生前的胡言乱语,从那些散乱的文字里,我隐约察觉到,这个世界上好像多了一种过去不曾有过的东西,它们不同于人和妖,难以言说。”徐宴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既然难以言说,修士们又是怎么将它记下来的?”苏真更加好奇。

“没有任何修士记录下了它们的形体,那更多是一种情绪,他们反复念叨自己看到了,看到了,却根本说不清自己看到了什么。”

徐宴叹了口气,又讲述了这百年间他听到的几个故事:

“有一个修士名为王甲,他被污蔑偷了宗门秘籍,关于狱中,挨了几天毒打后,实在扛不住,便骗人说自己可以将秘籍默写出来,实则想借机了断。

可不知怎的,一晚上时间,他真的写出了一份崭新的秘籍,宗门得了秘籍,如痴如狂,日夜修炼,一个月后,其他宗的客人前来拜访,发现这些修士的头颅全都不知去向,却仍然鲜活如生,手舞足蹈。”

“有个和尚名为怀光,他坚持自己得到过一本经书,那本经书里藏着成佛的秘密,可除他之外,没人能看到那本书,可他坚持自己有,日日大声宣读。

之后,他的言行也越来越奇怪,甚至说整个寺庙就他一个是人,其他僧人都被夜叉鬼给替换了,早晚要祸乱苍生。他在连杀了三个同门师兄后被拘捕,送入了老匠所。”

“有个农夫名叫鲁强,来自梅谷,他坚称村子里有个蟾蜍精,那蟾蜍精满头肿瘤,下巴长满了胡须般的肉触手,腋下还长着眼睛。

我拿来镜子给他看,告诉他,你现在就是这副样子,农夫悲痛欲绝,说他是被那蟾蜍精给害的,不是修了邪功,梅谷的修士冤枉他了。”

梅谷?

苏真立刻想起了戚霞讲的故事。

戚霞的家乡便在梅谷,后来被一伙名为梅谷六仙的怪人所灭,这伙怪人的屠村之举莫不是与这老农口中的蟾蜍有关?

“这些东西有可能是什么?”苏真知道徐宴读书极多,希望能寻到些线索。

“除非亲眼所见,不然只是猜测,毫无意义。”徐宴遗憾地说。

苏真不再多问。

徐宴也不再多言,他在一副妖王壁画前消失不见,仿佛钻进了妖怪的眼睛里。

苏真独自一人在昏暗的书楼中行走,目光从竹简上一一掠过。

不知又过了多久。

先前灵犀一动的感觉再度出现。

哪怕经历了一次陷阱,他还是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座角落里的书柜。

巍峨如塔,却只放着寥寥一卷书简,显得格格不入。

它的分类更加古怪,那三个字像是强行拼凑在一起的。

“鹿,斋,缘?”

苏真将这三个字一一读出,不由地问:“这是什么法术?”

回答他的不是徐宴,而是消失了许久的封花:“这不是法术,这是人名。”

封花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着书架上刻着的字,诧异道:

“鹿斋缘,千年前的第一高手,关于她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没想到鬼车塔竟收藏了她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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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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