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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越往里开,场面越宽阔。
柏油马路两侧,农田紧密,青黄的稻谷沉甸甸的,风吹过也无波澜,场面很壮观。
越往里走人家住户也越密集,房子沿着路两边建立,菜园里的有菜。
院子周围紫色红色长满了花,那花陈漫认得,叫凤仙花。
宽阔的柏油马路平添了村里优越的气势。
大多都是三层小洋房,款式不够别致,但是都挺大的。也有个别的青砖房和木房,但两者看起来都挺颓败的。
这里,她五六岁的时候随妈妈来过一次。
记忆也不太清晰了。
这里更是陌生得紧,连路都不对了。
汽车在人家密集的地方穿过去,到达一处有健身器材、石凳和大树的宽阔场地。
车速慢慢减了下来,再往前开一点,马路左侧,一座看起来很破旧的木房子出现在眼前。
房屋本身端端正正,但很颓败,院子的水泥地面,破损严重,长满青苔晒得焦干,看起来很像是没人打理。
木墙壁上拉着一根铁丝,上面挂了几件老人的衣服,门旁也是杂物乱堆,破旧鞋子和柴火。
二楼的栏杆上也晾着些上大学必备猪饲料口袋。
房屋右侧的厢房下,堆得满满都是松树针叶。
只不过几眼的功夫,陈漫已经看了个遍。
让她做一个评论,那就是:脏乱差。
唯一欣慰的是,院子周围长满了凤仙花,看起来颓败中又有一丝美感。
陈漫虽然没什么记忆,但还是一下子认出来这是她小时候来,才刚修不久的新房子。因为父母工作情况特殊的原因,她只是小时候有机会来过一次,都是父母时不时将外婆接出去和他们团聚。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的房龄一点不大,但为什么这房子看着却那么颓败呢?
什么东西都是对比出来的。
马路右侧,一座豪华气派的中式别墅,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车向右转,停在这中式别墅的大门前的没有任何遮拦的院子里。
“到了,下车吧。”
陈漫知道到了,但精神还沉浸在两者的强烈对比之中。
她想,若这豪宅中住的是自己,恐怕对对门那破旧脏乱的一家都无语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光鲜亮丽的住宅门口,开门就是垃圾场。
陈漫想想不对,不能这么说外婆家。
“哦,好。”
许钧炀已经下车去取行李箱了。
陈漫赶忙上前帮忙,许钧炀一手拉着一个行李箱,不让她拿。
“对面就是你外婆家,还有印象吗?”
这随口的一句话,问的陈漫疑惑不解。
什么叫还有印象吗,说的好像曾经她来过一样。
虽然确实来过,但他咋知道呢?
“哦,我就是小时候来过一次,对我外婆家还有一点点印象。今天看着还是有些陌生。”
许钧炀唇角勾了一下,堂屋的门开着,他走在前面。
双手一提,轻松带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跨进了门槛。
因为用力,衬衫被肌肉挤撑着,看得出他的手臂很有劲。
男人的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陈漫跟着跨进了堂屋,看着这满屋子的杂物堆积如山,她嘴角肌肉自动抽搐了两下。
“哪个到外头?”一道苍老孱弱的声音从右侧的房门内传来。
“是我,钧炀,奶。”
许钧炀放下行李箱,示意陈漫,走了进去。
“钧炀,你下班了?”苍老的声音盈着笑意。
“嗯。”
陈漫进门,就看见一个满头花白的满脸褶子笑的一脸慈祥的老人躺靠在床上。
明明前一刻还在想着这屋子怎么那么乱,下一刻看见外婆,她的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流。
“外婆。”
床上的老人愣了一下,表情惊喜起来。
“漫漫?”
陈漫上前,蹲在床上握住老人的手,“是我,外婆。外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都不接呢?”
老人抽出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笑呵呵地说:“手机,有时候放到哪里都忘记咯。”
“不是给你买了个挂绳吗,随时挂着就不会掉了。”
“挂起勒得很。”
陈漫耸耸鼻子,想抽张纸,床头柜上只有一些落了灰的瓶瓶罐罐和一些明显很新的药瓶。
她只好打开自己随身的包包。这一分神,才发现许钧炀已经离开了。
“外婆,你什么时候生的病啊,怎么感觉这么严重。你看你,头发白了这么多。”
“老了嘛,正常。老了病就多。你怎么突然来了呢,还找得到路哦?”
“本来早就打算来看你的,但是签的工作一直没到期,工作不好调整,就拖到了现在。外婆,妈妈走了,没人给您养老,以后我照顾您,您不用担心。”
陈漫发现,不能提妈妈两个字,一提,喉咙就哽咽,说话还有些嘶哑破音。
外婆的眼眶也慢慢变红,慈祥的脸变得老泪纵横,令人格外地揪心。
她哭诉地对陈漫说:“可怜啊,可怜你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晓得我家是造了什么孽哦?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短命。你妈,你爸爸,两个都没活过五十。老天爷,你怎么偏偏就喜欢整我们这些苦命人啊。”
老太太本就病重,陈漫本来只是想说自己给她养老,好让老人的心不要悬着。
没想到引出了她的伤心事,怕她哭垮了身体,陈漫连忙安抚她。
陈漫的爸爸本就是个孤儿。妈妈是独生子女,因为外婆生她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了。
在陈漫刚进高中的时候,爸爸就因为出警救火,葬身火海走了。
妈妈因为过劳,半年多前在医院岗位上猝死。
外公年轻时干活特别的拼命,身体累得全身都是病,早几年前也走了。
陈漫当时正在冲刺高考,还是考完之后,外婆被接过来住了几个月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陈漫的心理状态,跟外婆差不多。
不知道自己家造了什么孽。
其实她现在也想不通,自己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有时候,她在一个恍惚之间,才会想起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成年‘孤儿’。
更多的时候,她会觉得母亲还在医院工作,只是因为忙,所以经常不见面。
可清醒过来,她的心就抽抽地疼。
“外婆,我这两天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外婆摆手,“钧炀带我去看过来了的,就是人老了,医生说我心思重,喊我放宽心静养。”
“那,要不要住院养养?医生说没说?”
外婆又摇头,“不用,天天到医院头,我才不安逸哦,钧炀带我住了几天院,我个人要回来的,在医院住起心慌得很。”
陈漫只好放弃,就慢慢养吧。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靠近,进了门,陈漫看到是一个精神矍铄,穿着讲究的老太太。
一手端着一个碗,她一进门,便注意到了陈漫,喜笑着朝陈漫看来,又对着外婆说:“桂珍啊,听说你外孙女来看你来了,就是这个漂亮的妹娃娃啊?”
外婆笑着对她说:“是啊,这个是我外孙女,叫陈漫。早就说来看我的,一直忙工作。哎哟,哪里要你天天给我端饭哦,麻烦得很!”
又跟陈漫介绍,“刚我看到钧炀带你来的咯嘛,钧炀呢?漫啊,这个老人家就是钧炀的奶奶。我们一个辈分的,你就喊外婆就是。钧炀和你一个辈分的,你喊哥哥。”
陈漫脸上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朝钧炀奶奶甜甜喊道,“外婆。”
至于哥哥?
钧炀奶奶满意的笑着应她,“哎。”
转瞬她就问:“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哦,我只给你外婆端了,她身体不方便,我说邻里邻居的相互照应哈,哪个没得这一天?奔波一天了,肯定早就饿了,你跟我回去吃点。省的端来端去的。”
陈漫连连摆手,忙推脱道:“不了不了,外婆,我自己随便弄点就是,不麻烦了,我还不太饿。”
她这个人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特别不喜欢麻烦别人。
为什么她认为这是缺点呢?因为人最大的属性就是社会性,有来有往的交际才能称为社会。
你不麻烦他,他也不麻烦你。大家各干各的,交往就少了。
她始终认为,人还是要适当的麻烦别人。
比如大大方方的女孩,此刻会笑着说,谢谢外婆,然后第二天就会买上几斤水果作为回礼送给老人,这样就增加了人际交往,促进两者的亲密关系。
可她就是习惯性的会去拒绝,总觉得别人对她好,她无以为报。
··············
第 4章(下) 有钱人家
然而钧炀奶奶不同意了,佯装生气,不容分说的道。
“哪里会不饿嘛,你才来,都不熟悉,你自己弄个啥?看你长得娇滴滴的,农村的柴火灶你用的习惯啊?”
“听话,就到我家随便吃点,现成的。明天有的是时间,慢慢研究下再自己弄,现在天气大,莫把厨房搞烧了。”
说着钧炀奶奶还上手拉她。
陈漫求救的看着自己外婆,然而外婆笑呵呵的,“漫啊,去嘛。我现在是动不了啦,不能下床给你煮饭了。你这外婆说得对,你没用过土灶,怕是不会用哦。”
陈漫也确实是饿了,刚撒谎了。
人家的好意一再推脱就不太识抬举了。
她有些尴尬,这一来就上别人家吃饭,真的是有点奇奇怪怪的难为情。
陈漫去端钧炀奶奶放在床边柜子上的饭菜,准备喂外婆吃完。
外婆笑着抬了下手,“饭我还是可以自己吃的,莫管我,快去。”
钧炀奶奶换了外婆自己的碗,陈漫就这么跟着钧炀奶奶回了家。
两家就隔着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
钧炀奶奶不断回头看她,就怕她没跟上。
“弄客气,我和你外婆关系好的很,她以前还不是经常照顾我们。”
许钧炀的家,从外面看其实看不到太多。只能看出这黑白调的中式建筑大气古朴。
进了大门,内部四合院的构造,回形走廊。中间是一座很大很清澈的池塘,边上围着白石护栏,池边布置了花草树木,池中横架一座青石板的宽阔曲桥。
一座屏风隔断大门和客厅的视线。
陈漫抬头,只见到二楼同样回形的走廊,那镂空雕花的护栏边,几棵苍翠的迎客松伸展出来。
整座建筑,典雅与庄重相结合,充满韵味和美感。
陈漫想起李书记对许钧炀的介绍,他是村干部来着?
一个村干部家里,这么奢华?
陈漫知道自己不懂,肯定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因为在居委会的时候,包括李书记在内,大家虽然表面上很自然的在聊天,尽管许钧炀的话不多,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几人对他的态度格外的敬重。
可能人家有别的身份。
钧炀奶奶带着她穿过一道拱形的门廊,进了餐厅。
一进门,陈漫便被落地窗外满阳台的花花草草吸引了。
“是叫陈漫噻,没喊错噶?”
陈漫笑语盈盈,“是的,外婆。”
“老了,记性不好,快过来坐。”
钧炀奶奶问完,对她身后喊了一声,“钧炀,陈漫来了,快过来吃饭。”
陈漫下意识转头,进门右手边,隔断台后有一个休闲厅,许钧炀靠坐在沙发上,靠在低矮的窗户边打电话。
陈漫感叹,有钱人家,连厨房都装修的优雅气派。
白的墙,黑的沙发,黑面小圆桌,玻璃花瓶插着一把粉红玫瑰,黑色的镂空木窗,壁画,复古水晶灯,夕阳光晕,和一个玉颜的男子。
听到奶奶叫他,转过来时正好和陈漫的视线碰上。他谦和的对她笑笑,抬手示意她身后。
陈漫转回头一看,厚重质感的黑色长木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乳白色陶瓷圆口花瓶中,插着一束香槟玫瑰。为复古黑白调的餐厅添了一抹温馨。
大面积中间留白的大圆木雕窗,满足了餐厅的采光。映着窗外的山水田园,成了一幅活画。
厨房和餐厅由一面展示墙隔开,前面满满当当的各种酒瓶看起来很昂贵的样子。
干净,整洁,格调都满足了。
钧炀奶奶进了厨房,拿了碗筷出来。见她还在入口处。
“莫害羞,过来坐,都是随便炒两个菜,快来,等下就冷了。”
陈漫确实有些不知所措。特别是面对许钧炀,刚麻烦完别人,现在又上人家来吃饭。
若是普普通通的农家,也许她还适应些,这完全不符合她对农村厨房的幻想。
但不能失礼,主动点大方点,不要小家子气,她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外婆,我想去洗个手。”
“厨房里头去洗,有水池。”
“好。”
陈漫穿过又一道弧形的门,进了厨房。
本以为厨房也是格调满满。当然确实很有格调。和餐厅的风格很像。
但排除角落那个虽然建的很美观,但陈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的真面目——柴火灶。万万没想到,会有柴火灶,柴火灶上面还挂着吸油烟机!
嗐!
陈漫笑笑,洗完手出来。对着钧炀奶奶说:“外婆,你家好漂亮哦,我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了,那么干净,我给踩脏了多不好。”
钧炀奶奶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她家里漂亮,那是他儿子媳妇和孙子们的功劳。但是夸她家干净,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是她的功劳。
“哎哟,我一天没事就是收拾下卫生。哪样干净不干净哦,地就是拿来踩的。”
钧炀奶奶看着桌上的花继续说,“房子都是钧炀爸妈建的,装修我也不插嘴,有住的就行。你说是不是,人老了,就莫多嘴。”
“我就负责收拾干净就行。你看嘛,他妈说餐桌上摆束花,有情调些,我隔段时间就换一束。”
陈漫知道,老人就是这样。
开了头就要跟你唠,唠她的成就,唠她的儿子儿媳妇,小孙子,唠生活中的不如意,唠她的聪明才智......
陈漫微笑着聆听,附和道:“一个家的干净还是要靠全家人的维护。您儿媳妇有情调,您又愿意配合,屋子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您家家庭氛围很好,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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