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终于可以休息的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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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9日，周一。

自从三天前“美人症”突发异变，伦纳德这种官方非凡者就不眠不休连续加着班，由黑夜教会数位主教共同构建的集体梦境中，他们如同勤劳的小蜜蜂般去往各个病人被找回的梦境，清理那些经过净化的诅咒残留。

但这是暗中进行的过程。

明面上贝克兰德有几大教会举行弥撒和义诊，负责解决掉大范围净化后续里最危险的部分，剩余部分主要就是消耗时间，对黑夜教会来说，这个过程虽然很麻烦，但可以用来培养中间力量。

不管是序列7“梦魇”还是序列6“安魂师”，都能获得足够的成长。

成为“红手套”不久的伦纳德也被安排了这份工作。

“不眠者”途径带来的加成并没有让他更能熬夜，对于一位序列7的“梦魇”来说，“美人症”病人的梦境并不算安全，尤其是处理那些半神层次诅咒残留时，需要非常小心，一个不注意就会受到难以恢复的精神创伤。

与此相比，疲劳就要好得多。

在每次灵性难以支撑的时候，他们就会退出梦境用冥想恢复状态。

但冥想并不能完全替代睡眠，疲劳的过度累积会带来失控隐患。

“美人症”的异变太过突然，波及范围又太大，官方非凡者根本没有采用轮换形式的富余空间，他们必须应对好混乱的最初阶段恢复正常秩序，才能把压力分担出去。

“美人症”是最麻烦的那种超凡灾祸，波及人员多，处理程序复杂，就算把七大正神教会的非凡者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必须使用普通人的力量。

伦纳德小队就是负责警署部门的人员。

由狂风吹散浓雾，澄澈天空中升起耀阳的清晨，伦纳德在一位老警官的陪同下离开西区警署，连续加班到现在，带着浓重黑眼圈，嘴角都起皮的他，总算是可以休息了。

与老警官告别后，他就打着哈欠返回圣赛缪尔大教堂。

他现在非常需要休息，却又不能直接回家睡觉。

“梦魇”的睡眠本就是个大问题，再加上积累的疲劳，强行入睡根本得不到休息的效果，黑夜教会无法配制能长时间保存超凡效果的药水，得到主教赐福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当他从警署的阴影里走进阳光处，比平常更加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用手挡在惺忪睡眼前，透过指缝的晨曦不断勾动着他已经非常敏感的灵感。

“老头，今天的阳光是不是更强了？”

这道弱不可闻的低声呢喃是说给寄生在自己身上那位听，除非有人贴耳到近前，否则谁也听不见。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之间已经能有限度的沟通。

今天晚上就是命运隐士会举行聚会的时间，哪怕只是闲聊，对方也有可能给他少许信息，之前“美人症”突发异变，这位半神已经给了他不少提醒，处理“美人症”的诅咒残留时，更是数次指引他去往那些更能消化魔药的危险梦境。….他今天的运气很好，寄生在他身上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确实回应了他。

“这可跟你没关系，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想想晚上的聚会，都这样了还要举行，事情可会不简单。”

一听到这话，伦纳德就满脸愁色地按揉着太阳穴。

谁也没想到命运隐士会在贝克兰德被彻底清洗一遍，聚会时间和地点全部暴露的情况下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根本就是摆在明面的陷阱。

如果不是暂时分不出人手，停留在贝克兰德的这些“小偷”一个都跑不掉。

当然，他们没有走，伦纳德更加不希望他们走。

他想杀死兰尔乌斯复仇，而他身上的“寄生者”想要恢复，这场命运隐士会的聚会谁也不想放过，于是他轻声说道：

“只要能杀死兰尔乌斯和因斯·赞格威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帕列斯对这句话不可知否的轻笑一声就不再回应。

其实伦纳德猜错了一件事。

寄生在他身上的帕列斯并不是想要恢复，做为被阿蒙追杀超过千年的“偷盗者”途径天使，别说是现在这么差的状态，就算是全盛时候，祂也不敢在随时可能爆发神战的情况下冒头。

尤其还是在贝克兰德这个“黑夜女神”和“风暴之主”的核心信仰区。

祂的目的是趁机看清局势，好在接下来的混乱局势里找个靠山，避免被阿蒙抓去做魔药。

祂很清楚，在距离末日越来越近的时候，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一年“命运天使”乌洛琉斯和生命学派那位议长编织的命运轨迹，数量比第五纪至今加在一起还多，层次更是达到了过往数千年里的最巅峰，如果是这两位执掌“命运”权柄主体的天使想抓祂，祂根本逃不掉。

因为祂没有打动这两位天使的筹码。

又或者说……没有打动祂们背后利益同盟的筹码。

在“诡秘之主”的几位竞争者中，祂自身没有容纳唯一性的优势，背后没有神灵作为靠山，身边更没有关系牢固的利益网络，没有任何存在会看好面对阿蒙只能逃跑的祂。

祂的价值只有断绝阿蒙的成神道路这一点。

除此之外都是麻烦。

伦纳德的命运比较特殊，有的事情他能做，但帕列斯不能做。

特地从背光的街巷返回圣赛缪尔大教堂，刚返回“红手套”的地下活动室，他就遇见了自己小队的队长索斯特，那是个四十来岁，五官轮廓柔和，两鬓头发深长的男子，是一位“不眠者”途径的序列5“灵巫”。

活动室里除了索斯特并没有其他人。

伦纳德记得索斯特和另一位“红手套”小队的队长去了东区。

看到对方在点燃月亮花熏香的房间里假寐，那双眼中怎么都藏不住的疲惫，就知道对方也是刚轮换下来休息。….察觉到回来的是伦纳德，索斯特微微偏过头轻声说道：

“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安东尼大主教被尼根公爵的管家请去了皇后区，教堂里暂时没有能主持安眠仪式的主教。”

说到这里，他抬了抬手指向放在旁边矮柜上的三个金属小瓶，继续说道：

“你们都没按时间回来，那边的宁静药剂是西德半个小时前配置的，能缓解灵性过度活跃的情况，效果消退的情况不算严重。”

简单打了个招呼，伦纳德顺着指引喝下一瓶宁静药剂，就找到偏角落的位置假寐，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他们确实太累了。

当然，不太熟也是重要原因。

伦纳德参与教会内部培训没多久就加入了“红手套”。

中间的时间非常短，不正常的短。

普通的“红手套”成员都以为，伦纳德是因为廷根的邪神子嗣降临事件才被特殊照护，但索斯特不这么认为，加入“红手套”的要求不仅是序列7这个门槛，能力评估，心理评估，还有精神评估才是关键。

这些年对值夜者放宽的标准，并没有影响到“红手套”的选拔。

看过伦纳德资料的索斯特，知道这家伙任何一项评估都通不过，尤其是经历过邪神子嗣降临事件有了复仇执念，就更加不可能通过选拔。

源自情爱与仇恨的执念，是最能引发失控的诱因。

因为这是木柴上的火，不管火焰烧的多旺，都会有烧尽的一天，木柴烧尽就只剩下灰烬，除非是扎根于大地的树，才有机会在火焰中复苏生机，成为更加茁壮的树。

单从资料上来看，伦纳德不是树，而是会把自己燃尽的木柴。

同样和廷根值夜者小队有关的戴莉，都因为这个原因被调离了面对恶徒的第一线，如果不是骤然爆发的“美人症”灾祸，她已经被调出贝克兰德前往南大陆，派往“女神之眼”伊丽娅阁下身边。

戴莉就是那颗被看好的“树”。

但站在旁观者视角，索斯特不看好现在的她。

作为“红手套”小队队长的戴莉都是这样，伦纳德被特殊照护的情况自然就更加明显，没有收到教会高层明示的索斯特，只能像现在这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进行配合。

感觉伦纳德这个时候回来和安东尼大主教决定亲自为他们赐福有关联，索斯特就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假寐休息，他负责的东区要比其他区域复杂得多，那里消失的数十万人都是“守护之神”信徒。

但不是全部！

还有许多只是出于利益信仰“守护之神”的民众留下。

这些人的梦境直接涉及“真实造物主”和“原初魔女”，就算已经被处理过一次，对他们来说依旧极度危险。

那是能让他们发疯、甚至死亡的危险。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安宁静谧的黑暗充斥“红手套”活动室，身穿黑色带红的神职人员长袍，胸前佩戴着五枚黑暗圣徽，脸无杂须，眼睛深邃，外表极为干净的安东尼大主教从黑暗中走来。….当他走到索斯特和伦纳德身前的时候，两人积累的疲劳已经被彻底抚平。

难掩疲惫神色的安东尼大主教制止两人行礼，对索斯特说道：

“以尼根公爵为首，一共有八位实权贵族因为‘美人症’诅咒陷入沉睡难以唤醒，为了避免他们死在梦中，我封印了他们的梦境，目前他们都被安排在南威尔公爵的庄园，接下来需要你们几个小队轮换守护。”

克制住瞥视伦纳德的动作，索斯特就像平时汇报工作般问道：

“要找大地教会的主教来治疗吗？”

并不是索斯特不懂各个教会之间的避讳，而是这一代尼根公爵身份特殊。

他不仅是“风暴之主”的重要信徒，还是保守党的主要支持者，更是除王室之外拥有土地最多的老派贵族，再加上他在军方拥有的巨大影响力，种种要素加起来，让这位公爵的生死直接关联整个鲁恩王国的政治格局。

就算只是陷入沉眠，时间长了也会造成难以控制的动荡。

他需要知道教会对这件事的态度。

对待伦纳德可以模糊些没关系，但换成尼根公爵必须得到明确指示。

明白索斯特的意思，安东尼大主教点点头示意他稍等，就从衣兜中取出一枚不知什么材质的漆黑匕首递给伦纳德，说道：

“这是一枚半神层次的噬梦符咒，你交给戴莉，我知道你们在找兰尔乌斯，但命运隐士会的聚会并不简单，教会已经分不出人手清除兰尔乌斯，既然戴莉做出了选择，我们也不会强行阻拦。”

虽然从没觉得自己的行为能完全瞒过教会，但伦纳德没想到安东尼大主教会当面点破，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身上那位“寄生者”也早就被发现了。

浑身不自在地接过那枚噬梦符咒，他刚想说些什么，安东尼大主教就摇着头说道：

“不用解释，女神是隐秘之母，会保护所有信徒的秘密，代替戴莉完成安魂工作的镜灵被发现了，海娜会补上她的工作……找到她，转达我的意思，离开吧。”

听到这句话里的那段停顿时，伦纳德明显感觉到了安东尼大主教的不满。

后背如同针扎的恐惧感让他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索斯特虽然没说什么，但那副皱起眉的严肃面容已经表现出他对戴莉这种行为的厌恶，戴莉不是一个人，她是一支“红手套”小队的队长，出任务最少带着两位队员，以贝克兰德现在的局势，用能幻化外形的镜灵代替出任务，根本就是拿手下队员的生命开玩笑。

伦纳德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他很清楚戴莉为什么这么做。

可清楚归清楚，他无法接受对方的行为。

紧抿着嘴唇，手里紧握着那枚噬梦符咒，他的嘴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怎么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过去好一会儿，他才深深向安东尼大主教和索斯特队长鞠了一躬。

没有说些表达歉意话语，因为他不是戴莉，没有权力替戴莉道歉。

他是在表达感谢，感谢教会给自己报仇的机会。

索斯特因为是值夜者的高级执事，有获取更多信息的渠道，所以能发现他被特殊对待，而伦纳德身上就有个神神秘秘的“寄生者”，就算只是些偶尔的简略话语，他也能发现自己情况的不正常。

伦纳德不在意，反而很庆幸。

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能被教会选中他都觉得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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