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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说完,便当先一干而尽。堂下六人便也纷纷举杯,干了酒。袁绍刚才接连喝了好几杯,似乎是有些上头。一见到众人如此,更觉豪气顿生,于是有些得意昂然飘飘然的道:“第二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知道各位听说了没有,我那小儿显奕(袁熙,字显奕)的伴读,也是元皓(田丰,字元皓)的义子,更是我四州之地年纪最小的蓟县功曹袁天下,又一次侥幸大难不死,实
乃我袁家之福啊,哈哈哈哈!”袁绍说罢,接过女婢倒好了一杯美酒又是一饮而尽。此话一出,堂下众人也都纷纷庆贺,有说祝袁绍的,也有说祝田丰的,看来都很高兴。本是很喜庆的事,但是看在袁绍眼里,有三人此时有些略有不同。一个是审配,表里如一藏不住事,倒是有些像自己的性格,此刻的他似乎是有些紧张和担忧。另一个是逢纪和田丰,两人虽说看起来似乎内心都很镇定。但袁天下遇刺之事,袁绍相信一定不是空穴来风,而自己之前便是让逢纪来负责这个案子,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认定袁天下是被公孙小儿的白马堂所害。反观田丰似乎有些出奇
的安静了,不闻不问,就像早已料到会是这般的结果似的。袁绍表面上有了些醉态,但其实他的心里这时候反而有如明镜一般,清晰非常。袁绍须眯双眼,有些微醺的拾起果盘内的石榴,举了起来,朝堂下又道:“来,大家尝尝这西域刚到的金罂[yg],一颗颗珠圆玉润的,保证大家赞不绝口!”话还未落,便看到许攸已经急不可耐的拿起了圆溜溜的石榴,一口咬了上去!袁绍哈哈大笑,骂道:“子远(许攸,字子远)啊,哪有你这么吃的,传出去还不让人
笑掉大牙啊!得剥皮,剥皮!”田丰正自愣愣出神,听闻袁绍此言,也回头向许攸看去,却见许攸正自在一旁扑拉扑拉的扒拉嘴巴,本就是白色的眉毛此时也随着嘴巴和眼睛不住的动作而抖动
着,的确是让人忍俊不禁,捧腹不已。好容易清理完毕,许攸又灌了两口酒,这才消停下来,皱着眉头吧唧着嘴道:“这我就说咋这么奇怪呢,原来这什么皮不能吃啊,亏我还直接咬了一大口,酸
酸涩涩的,那滋味真的是”说完还做了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把大家再一次逗笑了。
袁绍开口道:“你当他是黄梨呢,这么随便就一口吃了!那个谁”说着便指着许攸一旁的婢女,厉声道“还不帮先生把果皮去了,怎么做事的?”少女有些被吓傻了,赶忙道了声“诺!”然后两手开始拿着石榴剥皮,许攸竟是有些不厚道的上下其手,再众目睽睽之下在小姑娘手上身上摸来摸去,惹得那个女
婢不断地抖来抖去,面色绯红。袁绍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望向了逢纪漫不经心的道:“元图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袁天下的案子是由你来负责的,怎么样,要说说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倒是把场上的人吓住了,连着许攸也变老实了,慢慢缩回了正抚摸在少女香臀的手。场中的姑娘们也似乎都变得噤若寒蝉,缓缓的退了出去。本来刚刚
还有说有笑的堂中,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逢纪闻言,缓缓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来到堂中央,然后便拜道:“袁公息怒,属下办事不力,甘愿领罚!”“哦?哪里办的不好了?”袁绍笑眯眯的望向堂下,侧眼瞥向田丰却发现田丰还是老样子,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倒是右边的审配,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望向场
中,有些焦灼的样子。袁绍不由的嘴角泛起一丝弧线。“属下那天早上有些肚子有些不适,去了几次茅厕,也怕耽误事,于是便让邺县刘县令坐了主位,当了主审官。而属下则是在一旁做了陪审,以至于造成了失职之罪,不但未能寻到袁功曹的下落,也让唯一的线索人车夫韩忠无端被杀,还放任县令刘闯肆意乱判一气,闹了个大笑话!还望袁公予以严惩!”逢纪说罢便拜在堂
下,埋头不起。“哦,既如此,你是知道我那马车夫死了。那你可知那县令刘闯还与我河北一个妖道人何仙姑一起在漳河之处假借河伯之说谋财害命之事么?”袁绍冷笑一下,又
道。
“这个,属下当是不知。”逢纪跪伏着回答道。
“此话当真!”
“袁公请放心,我元图绝无半句虚言,如有违背,便万箭穿心,受那极刑之苦!”由于是跪伏着的,以至于逢纪最后几个字太激昂而卡住喉咙,顿时“咳咳”起来。
袁绍点点头,侧眼瞄向审配,又道:“好,我信你!”然后顿了顿,问道:“还有谁要说些什么没有?”审配此时的确犹如翻江倒海,他自也是听说袁天下这次貌似是被一户渔民救了,如今应该是继续前往蓟县赴任的途中。如今面对袁绍的这般逼问,哪怕自己也算是老油条了,心里难免也会有些紧张。再加上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急躁,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事。此时,额头之上,便凝聚了一滴滴的冷汗,顺着发髻慢慢
的流了下来。袁绍又环视一圈,审配眼见袁绍瞄向自己,以为便是自己要发言了,刚要起身,要听到袁绍已然淡淡的道:“元皓(田丰,字元皓),天下即为你义子,你且说说
这元图该不该惩戒?”田丰默默的放下酒杯,起身来到场中,朝袁绍拜道:“袁公,此事其实无需如此,既然袁功曹本身无恙,那我河北四州其实并无损失,因而还望袁公从轻发落。也
许这之间仅仅是个误会!”袁绍点了点头,示意田丰回去坐下,便朗声道:“元图,既然元皓为你求情,那本帅便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那邺县刘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来啊,将那刘闯打入死牢,秋后,不,明日行刑!元图,由你监斩!”顿了顿,扫视了满场,补充道:“不过嘛,既然诸位都看重我袁某人,在我手下效力。那么我希望诸位,从今日起
,不要在下面再做些小动作,窝里斗,尤其是祸乱我袁家自己人!希望各位好自为之!”
“诺!”场中众人躬身答道。
“如此甚好!”袁绍说罢,便当先起身,往后门走了。
这时候,逢纪才徐徐起身,审配赶忙过去扶他,被逢纪躲开了:“正南(审配,字正南)兄,不必了!”说罢,也不看众人,转身边幽幽的出门而去。
倒是把审配一人愣在当场。许攸莫名的走到审配身边,两指并在一处在他眼前晃了晃,嗤笑道:“审大人,逢大人已经走远了!怎么,恋恋不舍啊?”审配回过神来,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沈某人恋谁是我自己的事,倒是子远(许攸,字子远)兄,刚才那金罂的皮看样子是没吃够啊!”说完,看也
不看许攸,便自扭着头迈着大步走了。徒留许攸一人在后面,甩了甩衣袖斥道:“真是晦气!”回转身来,又走到已经起身的沮授处,举起手中的酒杯向沮授敬道:“还未给沮兄敬杯美酒!沮兄,请!”
说着,便直接把酒干了。沮授微笑着点了点头,便也径直出了门去,全然没有想过再次举杯回敬。眼见着沮授走的远了,许攸两眼望着他的背影,不断啧啧的乍舌叹道:“这世道,老子被
分配到了并州那个不毛之地,就这么不待见人?袁公是,这群奴才还是!”这当口,一直沉默寡言的荀谌()突然打断道:“子远,你莫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两人如今同为并州官吏,一个是别驾,一个是从事,许攸此番言论,倒
是连着自己也带进去了,因而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起身便走了。
“诶!友若(荀谌,字友若)兄,别走啊!咱们刚到这将军府,你就不准备多呆一会儿,喝些美酒,吃吃珍馐!”许攸挑了挑白色的眉头,对着离去的荀谌喊道。
远处传来荀谌的声音:“还是子远你自己慢慢独享吧!”
大厅此时还剩下两个人,许攸见荀谌走远,这时候一改之前令人厌恶的姿态,转身便朝着依旧跪坐在原地的田丰稽首道:“元皓兄,多日不见,兄长可还安好?”
只见田丰笑意吟吟的放下酒杯,悄然道:“一切尚好,不过子远,你今日的戏,是不是演的有些过了?”“哈哈,元皓兄又何尝不是呢,一直以来这便是我的性格,若不如此,袁公也不会信任于我,让我做那一州的从事。”许攸慢悠悠的信步而来,临到田丰面前,忽
地又转身朝着右首,也是之前沮授坐过的位置上走去,径直跪坐而下,面朝着田丰,美滋滋的提起酒壶又给自己盛了一杯。望向田丰又道:“你不诧异?”
“这有什么,以你子远之才,自不会屈居于沮兄之下。就算是此刻,袁公来此,你也不会避讳。只要不是那上面的主位,袁公自是也不会说些什么!”“哈哈哈,知我者莫若你元皓兄!想我许攸二十年前便与他袁本初(袁绍,子本初)交好,可是事到如今,还比不上后来而至的前冀州牧韩馥的手下沮授,审配之
流。”许攸顿了顿,望着田丰又道:“我可没有诋毁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那韩馥手下,也是郁郁不得志的,对吧?”
田丰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也给自己满了一杯酒,对着许攸拱手示意,微微而笑,便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许攸知道,田丰算是默认了,于是也笑了笑。“算了,不提这些往事也罢!元皓兄,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虽然走的那几位都不怎么待见我,也许你也和他们一样,只是你表面上不会如此罢了。但是
呢,我许子远,承你的情!”许攸放下酒杯,直勾勾的望着田丰,总算正经的说道:“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
田丰扶了扶一尺长的胡须,淡然道:“想必你该也知道袁公的三子袁尚吧!”“那是自然,我记得那时候,我还曾把那娃娃举在头顶,结果一个不注意,被那娃娃尿了一脸!唉,不提也罢,都是些陈年旧事!”许攸说完,像是有了些许回忆
,忍不住的挥了挥袖口,似是那袖口真的有污浊之物似的。
“想不到子远兄还有如此光辉一刻!不过呢,不妨告诉你,如今那娃娃也长大了,过了年那娃娃便是束发之年!”
“哦?那岂不是”“你猜得没错,该是有党争的时候了。如今袁公大公子袁谭领青州之地,又有郭图,辛评和辛毗[p两兄弟在旁辅佐;二公子袁熙,你也知道我也算是他半个授业
恩师,但一路来基本上都是靠他自己走出来的,如今去了幽州之地,领了一个涿郡太守之职;再然后便是那三子袁尚了,你可知道他身后都有谁么?”
“难不成就是审配和逢纪?”许攸冲口而出道。
“子远兄猜得不错,便是他们俩。不过,你还少说了一人!”田丰微笑着回道。“哦?如今这邺城还能有谁,站他袁尚队的只能是冀州本地之人。并州之地那高干一点主见都没有,不可能成事,万事都要飞鸽传书请他舅公定夺,其实说白了,那并州还是他袁本初的。何况我一直就在并州,也没见谁可以站队他袁尚的。再说那青州,袁谭此子还是有些本事的,兼着孔武有力,初到青州倒也是有了一番作为,不过青州之地自不会有人向着他袁尚的。至于你辅佐的那位二公子袁熙所在的幽州,刚刚才归在袁公治下,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袁尚,就更不要提站队了!”许攸凯凯而谈,有些自信的望着田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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