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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这辈子忘不掉的画面太多了。
唐棠被拖拽进对方的营帐。
爷爷躺在床上,病如枯槁。
江家大门从繁荣到萧条。
但最多的是南桑。
孩童第一眼瞧见的南桑,漂亮到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又傻又乖,全身上下好似都是奶甜味。
让十岁还喜欢喝奶的江州总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揪揪她的辫子,戳戳她的手臂。
看她眉毛皱着,嘴巴撅着,小声有点礼貌又有点凶的说她不喜欢他这样。
江老爷子不喜欢景家,没少嘱咐江州不要朝他们家凑。
但江州好喜欢南桑。
他感觉是因为一直想有个妹妹,但是没有的缘故,所以才格外的稀罕。
一年年的过去。
南桑一点点的长大了。
江州的心脏上刻了个名字——南桑。
他不止一遍的在口中悄悄咀嚼‘桑桑’二字。
血气方刚的少年自己悄悄的红了耳根,自己悄悄的害臊。
然后自己再悄悄的看她一眼、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
一直看到南桑的亲人全数去世,她一直腻着的哥哥离她而去。
而他终于成年了。
胆子大到像是什么都不怕的少年江州心理建设了近一个月,拘谨到手指几乎把裤缝磨出火,才鼓足勇气磕磕绊绊的向南桑告白。
在她身后不停的追,不停的追,不停的追。
追到了。
十九岁的江州说:“我会把你娶回家做我的老婆,一辈子对你好。”
南桑那会的笑,江州这辈子都忘不掉。
他这一年,反反复复的做梦。
梦到南桑的那抹笑。
接着梦到南桑颤巍巍的踩上桥,不曾回头不曾停顿跳下去赴死的背影。
这两个画面塞满了江州的脑海。
让他屡屡午夜梦回醒来恨不得活生生的掐死自己。
江州把南桑从医院带出来的三天里。
因为南桑昏迷前的那句——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弃我。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着昏睡的她不停的跑。
他几乎一刻都不敢合眼。
牢牢的抱着不睁眼的南桑,喊她的名字,喂她喝水喝粥。
在警察找过来后,慌不择路的再跑。
他想。
他要让南桑看见,他之前是抛弃了她一次,但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抛弃了。
江州真的想让南桑看见。
让南桑开口对他说——我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抛弃了。
却做梦都想不到。
他那三天不是在赎罪,是在亲手为南桑铺出一条无人阻挡,通往死亡的路。
江州单膝跪地,手抬起,轻拽住南桑的裙摆,仰头泪眼模糊,“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南桑垂眸静静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男人,浅浅呼吸压下心脏冒出的酸涩。
背后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她没问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们从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妻子,又为什么这么霸道不讲理的进入盐城后,泪流满面的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镇定了艰涩的呼吸,唇角挤出一抹笑。
温声说:“我可以原谅你,但请你出去,离开盐城,离开这片土地,把属于我姐和忠叔的还给他们。”
南桑真的想笑来着。
尤其是肉眼可见的实力悬殊。
还有最重要的,姐姐和忠叔生死不明,情况未知。
但却笑不出来。
心脏不舒服,头不舒服,很想吐,还有……恼怒。
今天是她和卢少男订婚的日子,本该姐姐和忠叔都陪在她身边。
可现在全都被毁了。
被面前这个男人给毁了。
从前如何,只要是失忆了。
即便是性情不执拗的人,也会下意识想去探索。
但南桑不想。
面对那个到现在不知道名字的黑发黑眼,保护她的男人,没那么想探索和知道。
面对面前这个出现即毁了她订婚宴,让她的家,盐城陷入一片混乱的男人,更不想知道与探索。
她整颗心脏只塞了一句话。
离开。
请你立刻马上,从我的家,从盐城离开。
南桑唇角的笑没了。
手抬起指着东方,“从我家,从盐城滚出去!”
江州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南桑。
眉眼轻压,眼神冷冽,隐约晕着淡淡杀气,是从前的南桑。
可……
又不是。
因为经历那些世事的南桑不可能会对‘盐城’这个地界吐出‘家’这个字。
不对。
任何地方,南桑都不可能会吐出‘家’这个字。
她已经没有家了。
还有……她怎么可能会对杨浅,算计利用出卖她的杨浅,亲手撅了她舅舅坟墓,洒了她舅舅骨灰的杨浅。
亲呢的喊出‘姐姐’这两个字眼。
不可能的。
南桑永永远远都不可能对杨浅喊出‘姐姐’这两个字眼。
江州眼底的泪水渐退。
定定的看着南桑,吐话,“我是谁?”
南桑微怔。
江州起身,朝前一步,锁定南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我和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南桑呼吸急促了一瞬,启唇:“江……江州。”
江州再朝前一步,逼近南桑,“多大?”
南桑的眼神从冷冽隐带杀气,变成了恍然,喃喃:“多大?”
“对。”江州距离她咫尺,死死的盯着她茫然隐隐带着无措的眼睛,“我和你。”
江州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字,“我和你,我们是什么关系?”
南桑嘴巴开合半响,皱了皱眉,抬手拍泛起尖锐疼痛的脑袋。
江州犹自抓着不放,步步紧逼,声音跟着放大,“说!”
“南桑,我江州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桑晕倒了。
江州把南桑拉到怀里,手指轻颤,触碰她的鼻息,打横抱起她去医院。
推开院长办公室。
把腰间的枪砰的一声砸在桌面,“南桑的病例给我。”
南桑的身份,盐城无人不知。
更无人不知的是江州在喇叭里一遍遍说出的话。
她叫南桑,不叫景桑桑。
医生没辩驳,把南桑十一个月前的病例抽调打印给了他。
江州坐上办公桌,一目十行的看完。
一瞬后,蓦地就笑了,他抬手捂住脸,笑的声音朗朗。
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原来真的是这样。”
“所以一心想死的人才活到了现在……”
他把手里明明白白标注南桑失忆的病例在掌心里紧紧握成团,眼神复杂有,但更多的是狂喜。
南桑在八个小时后醒了过来。
顺着手掌覆盖住的热度抬眸,看向床边坐着的江州。
江州滚烫的双手把南桑的手握在掌心,眼底的冷凝和逼迫消失不见踪影。
眉眼微微弯了起来,盈满了说不清楚的喜悦。
好像是因为喜悦太盛,江州眼底隐约泛起了水光。
他吻了吻南桑的指尖,有点哽咽却很温柔的说:“我来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关系好不好?”
江州吸了吸鼻子,翘唇轻声说:“我们是夫妻,我江州,是你的丈夫,而你南桑,是我的……老婆。”
“是我从小就恋慕的,一遍遍发誓要娶回家的老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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