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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心中计较已定,当下不顾疲倦,便向南而去。他本是贫农出身,过惯清苦日子。一路之上,但逢河流便饮河水,途径树林便吃野果,遇见人家就讨些干粮。
如此这般,过了十余日,虽终日风餐露宿,时常饭不饱肚,倒也熬了过来。
这一日,楚歌正走到一处山野之中,忽听得山上一阵嘈杂呼喝之声。
一个低沉的男声吼道“恶贼,这缥缈峰之下,岂容你在此作祟?”
楚歌听到声音,登时喜出望外,待要赶上前去,又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相交之声,心中凛然一惊,赶忙在路旁的灌木丛中伏下。
他才藏好身子,便有一物不知自何处飞出,啪的一声砸在头顶。他伸手抓住,却是一本书册。
正待查看,又一道黑影闪过,一柄长枪飞了过来,插在身前空地之上,入土甚深。
当此之时,只见一个体貌奇伟、身高臂长的青年汉子飞奔而来。
那汉子脚步奇快,提足急走之间,便已奔出丈余。在他身后,一个白衣少年提剑追赶而至。
白衣少年一面奋力急追,一面厉声喝道“好贼子,敢来九天缥缈楼盗书,今日便教你有来无回。”使剑凌空虚斩,数道剑芒随之飞出,尽数落在汉子背上。
那汉子后背为剑气所伤,顿觉五脏移位,喷出一口鲜血,脚步踉跄,摔倒在地,打了几个翻滚。
白衣少年追到身前,笑道“小贼,看你逃得何处去?快些将你在藏经阁偷的经文交出来,小爷便留你一个全尸。”
汉子哼了一声,道“什么藏经阁?什么经文?老子不过山野村夫一个,斗大的字不认得一筐,偷你的经文有甚用处?你这人说话,颠倒黑白,叫人好生难以明白。”说罢,转过头去,再不看他。
白衣少年道“你还在此狡辩,山野村夫有你这般大的力气么?那柄虎头湛金枪是你的吧?那枪乃白金铸就,不下百余斤,寻常人提得起么?”
汉子喝道“哼,便是老子的又如何?那是老子打猎之时,毙兽杀虎所用。”
白衣少年冷笑道“哼,到了这等地步,你还嘴硬。待小爷将经文搜将出来,看你还有何话说?”
那白衣少年一面将剑抵在汉子胸膛,一面伸手在他身上摸索,悉悉索索翻了个遍,却什么也未搜出,不禁气恼,恶狠狠道,“恶贼,你将经文藏在何处?快快说来,也可少受皮肉之苦。”
汉子笑道“老子方才不是说过,那劳什子的经文非我所盗。你们修道之人便了不起么,可以生捏白造些罪名来加到我头上?”
正说话时,那汉子蓦地一跃而起,双脚飞出,砰地一声,踢在白衣少年的腰间。
白衣少年猝不及防,不想那汉子受制之下,尚有救命绝招,只觉腰间一阵剧痛,登时身形不稳,朝着路边摔了出去。
汉子见那白衣少年摔倒,心知他本领高强,自己远不是对手,方才所以一击即中,不过趁其不备而已,立时又扑将过去,骑在他身上,手起拳落,一阵痛殴。
白衣少年给汉子忽施偷袭,心中懊恼不已,本想挣扎爬起,又被汉子骑在身上,十几记重拳打在身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汉子见他昏倒,咧嘴笑道“九天缥缈楼又如何,还不是教老子揍得死去活来,生死不知!”
他一面说着,一面转过头瞧向楚歌藏身之处,叫道,“小子,倒教你瞧了一场好戏,还不快些出来?”
楚歌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他早发现我啦。”只得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道“这位大哥眼力真好,你是如何得知我藏身于此?”
汉子见楚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奇道“小子,瞧你这模样,并非九天缥缈楼的弟子,你从哪里来?来这缥缈峰作甚?”
楚歌道“我叫楚歌,是古丘国人……”
不等他说完,那汉子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废话。老子当然晓得你是古丘国人,乌戈国人敢来这缥缈峰么?”
楚歌登觉愕然,道“我叫楚歌,是古丘国人。来九天缥缈楼拜师学艺,习修仙之法。”
他说罢,心中忽而又觉侥幸“原来此地便是缥缈峰,九天缥缈楼之所在。亏得遇见这两人,我这一路浑浑噩噩,指不定便要错过。”
正说话间,忽听一个声音喝道“呵,谁说乌戈国人不敢来缥缈峰?”
话声未落,只见树后走出一个少年,斜睨二人一眼,道“哼,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少年说罢,倏忽而来,双掌齐出,便拍在楚歌二人胸口。又倏忽而去,站在一旁,动作极是迅速。
他这一掌,力道奇猛,直将二人打得五脏沸腾,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上,翻滚出去。
汉子躺在地上,只觉四肢酸痛,困顿欲死,怒道“你是何人?老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无端端却来打老子?”
楚歌一面喘气,一面叫道“啊呀,我的娘啊,痛死我啦。那位大哥,你难道还不猜不着么?这人定是九天缥缈楼的弟子,想是他见你伤了他的同门,来报仇雪恨啦。”
少年见楚歌骨瘦如柴,只道他受了自己这一掌,便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岂不料楚歌精神奕奕的模样,哪里有半点重伤的迹象,不禁一愣,道“小叫花子身子倒是结实。”
他哪里知道,楚歌自古庙之中遇那老道人,得他赠“生机造化丹”伐毛洗髓,又以《降魔锻造篇》的绝学相授。
这十余日每日勤加修炼,已颇有心得,即便他修为被封,身体之强健已远胜于常人。
汉子摇头道“你这小子,你一点见识没有,还敢来拜师学艺?九天缥缈楼以天地为尊,修众生之法,说无色无相为本相,是以尚素色,门人子弟皆着素服。你再看眼前这人,一身奇装异服,又怎么会是九天缥缈楼的人?依我看啊,他多半儿是乌戈国的蛮夷。”
楚歌“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额,那素色又是什么色?”
那汉子顿时气结,道“小笨蛋,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一点常识也无,素色便是白色。”
楚歌摸了摸脑袋,尴尬道“这位大哥,我家境清贫,哪里有钱银供我上学。我没念过书,自不晓得这些道理,你切莫见怪。只是……只是……”
汉子听得此话,心生恻隐之心,又见楚歌吞吞吐吐,恼道“小兄弟,你有话直说无妨。咱们现今受制于人,已是待宰的羔羊,还有什么忌讳不成?”
楚歌低声道“大哥,依你所言,这素服不是与人送终之时,方能穿戴的么?”
汉子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所言甚妙。”说着,瞟了少年一眼,又兀自笑个不停。
那少年并未听到楚歌说话,见汉子神色轻蔑,只道他二人取笑于己,心中恼怒顿生,恶狠狠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在笑些什么?不许笑。”
汉子斜晲他一眼,道“老子爱笑便笑,与你何干?你管得天、管得地,还管得老子的脸么?”
楚歌见汉子虽身陷囹圄,仍谈笑自若,心中甚感钦佩,暗忖“男子汉便当如此。”当下附和道“正是。老……老子爱笑便笑,与你又有何干?”
汉子笑道“哈哈,小兄弟,你这回却说错啦!”
楚歌奇道“我哪里说错了?”
汉子道“你倘使是他老子,那你为何发笑,却又与他有了干系。老子笑儿子,儿子岂能不问个明白?故而这个‘老子’,你是称不得的。”
楚歌想了一下,道“大哥所言甚是,是我失言。可是大哥,你又为何自称老子?”
汉子道“小兄弟,你年方幼小,当不得他老子。我年纪甚大,自是当得,而且当之无愧。”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少年受他二人戏弄,登时怒从心中起,大喝一声“找死!”挺身向前,一手一个,抓住楚歌二人的衣襟,用力一带,砰地一声,将二人重重摔在地上。
楚歌只觉周身剧痛,筋骨若裂,只是不住呻吟。
那汉子却不喊痛,只睁大眼睛,狠狠瞪着少年,道“好家伙,力气倒是不小。老子没白养你一回。”
少年却不理会,丢了楚歌,双手抓住汉子小腿,一股劲儿往路旁树干上砸去。
如此砸了十数下,见汉子浑身血肉模糊,只道他已死去,便放了下来,转身看向楚歌,道“小兔崽子,现今到你啦。给爷爷磕一百个响头,爷爷便赏你一个痛快。”
楚歌眼见汉子惨遭横死,心中惧意顿生,但听少年话中之意,总是不放过自己,索性将心一横,道“左右是死,你爱怎样便怎样,我……老子不怕你。”
少年狞笑道“呵,你既不想好死,爷爷便成全你。”一面说,一面走向楚歌。
他走得甚慢,脚步极沉,一下一下,便如踏在楚歌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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