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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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音姑娘没跟您一起回来？”

“她想和林在林笙多待一会儿，下午出发前，我再去接她。”

冉悠点点头。

虽然自己心仪主上，可是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

主上承担了太多，他其实很苦，所以冉悠真心希望能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幸福。

只是当吴音知道主上的真实身份后，会不会？

“回戎国后，如果我不在，音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注意她的情绪，保护好她。”

“我会的！”

犹豫片刻，赫连暄终是问道：“她会不会恨我？”

“吴音姑娘会明白你的苦衷！”

“希望如此吧。”

无论她怎样想，他都要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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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被一个黑衣人叫走了。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他回来时面色非常凝重。

“怎么了？”

“后天你的同伴就会知道你已被挟。”

程木面不改色，“这一天终于要到了么？”

“从你选择来这里找我，一切就已经无法改变。”凌秋云强装镇定。

“未必！”程木淡淡回道。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报什么希望？”

“因为我仍然相信你，秋云，我是不会放弃的。”

凌秋云冷笑起来。

他这是何苦？

“事成之后你们要拿我怎样？”

“怕了？”

见对方没有回答，凌秋云继续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此事结束，你愿不愿意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

程木仍未回答。

“你愿不愿意离开西境，不再回来？”凌秋云再次问道。

程木依然没有回答。

凌秋云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怅然若失，“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那你会杀我么？”程木终于开口。

凌秋云不知道，他一直在逃避。

程木对自己有恩有义，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忘恩负义。

可凌秋云野心勃勃，他不愿为任何人舍弃自己的梦想。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凌秋云狠狠问道。

“你之前问过既然我那么喜欢小槿，为什么不去找她？”

凌秋云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程木淡淡笑道：“我出生便有心疾，秋云，我的日子本就不多了。”

程木一直守口如瓶，哪怕是最亲近的那几个人，他也不肯告诉。

凌秋云大惊失色，“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难不成你以为我说这些是为了博你同情？”

凌秋云沉默不言。

“我了解自己身子，所以才不敢跟小槿在一起。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日日夜夜，我想的念的全都是小槿。

与她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无比幸福，我多么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我必须要保持清醒，不能再继续沉沦。

我已经耽误了小槿的青春，既然注定无法长相守，那长痛不如短痛，我狠心斩断和她的感情，只有这样，小槿才会遇到真正属于她的幸福。

我没想到小槿会离开西境。我本想着虽然不能在一起，但只要能远远看着她，便已足够。

不过她还是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知道小槿是不想让我为难，才选择离开。

可是我真的好不舍！没有小槿的每一天，我都痛不欲生。

秋云，之前你说过让我去找她，但是我真的不能啊！”

凌秋云脸色煞白，他喊道：“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对不对？回答我！”

程木点点头。

“原来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竟还想着要放了他，真是可笑！

“我说过，眼下我还有更想做的事。”

“什么？”

“我不想让你再继续错下去。”程木温柔地看着秋云，缓缓说道。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凌秋云冷笑起来，“况且，为什么错的就一定是我？”

“你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要以为天下人里就只有你们心怀苍生。”

“是人就会有差异，有差异就会有对比，有对比便会心生嫉恨，这是客观事实，你我都改变不了！你无法把人们变成傀儡，因为人是有思想的！秋云，这世上很多人要求不高，他们只希望能平安活着，我们能做的最大努力便是先保证这最简单的心愿可以实现，但这必须建立在国家安定的基础之上，否则一切都是胡扯！听我的劝，不要再执迷不悟，跟随将军一起保卫家国，让百姓可以先安安稳稳活着，然后再努力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不好吗？”

“那还要等多久？我等不及了，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自己，我也是想让西境成为人间净土，才选择这一条路。”

“你只是在为自己的野心找借口，如果你真想让西境成为净土，就应该像我说的那样做。”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不懂我的想法与抱负，那我也不愿再同你解释！”

“但是为了这所谓的抱负，你就真不惜残害忠良，卖国求荣？”

“成大事，有时不得不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

“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说来收去，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报复那些看不起你的人？

世道不公，没错！我明明所求不多，自认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可为什么偏偏让我得了不治之症，无法与心上人相守一生？又为什么有些人明明阴险狡诈，却仍旧可以逍遥自在安享荣华？

我也有怨有恨，可是人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更不能泯灭人性，成为自己当初最厌恶的那种人。

秋云，我求你放过自己，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愤恨只会让人痛苦，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和事值得你爱和守护！”

程木知道秋云执拗偏激。

为了让他可以活得轻松一些，程木为秋云为沈宁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他并不期待会获得什么回报，只要秋云不再执迷不悟，便可。

为此，程木宁可舍了这条命。

如果他的命可以让世上多一个迷途知返的人，那也值了！

凌秋云两眼冒火，“你以为凭这些话就能打动我？”

程木叹了口气，“我死后，念及我们的情谊，你不要再伤害那些真正对你好的人了。”

“我回不了头了！”凌秋云目光阴郁。

他并非天生冷酷，以残害他人为乐。

但以前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程木面色苍白，“是么？”

凌秋云察觉出异样，他冲到程木跟前，用力捏住他肩膀，“你不要以为自己可以这么轻而易举死掉！”

程木无力地垂下头，“生死有命，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我不后悔跟你做朋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内心，满是绝望。

“我没有服药！”

凌秋云大声质问：“你这是用死来逼我？”

“我本就活不长了，多活几天少活几天又能怎样！”程木含笑道：“他们是不会中计的，你不要再幻想着利用我引出其他人！”

“你不能死！”凌秋云似是没听到一般。

“一个人若一心求死，你是拦不住的！我不会不管你，更不会置他们于危险之中。”

程木用心良苦，凌秋云并非不知。

他和程木本殊途同归，他们都希望这个世界会越来越好，人们能无忧无虑地活着。

可是凌秋云和程木最大的的差别在于，程木真心对待每一个人，而凌秋云不是。

他见惯了人的自私自利和丑陋嘴脸。

除了极少数，身边的大多人，他都讨厌憎恶。

哪怕是母亲，程木和将军一家，也无法让他改变成见。

人性的恶，都是因为对权力对金钱的渴望。

可若人人拥有的都一样多，他们就不会再为了这些东西争来抢去自相残杀。

届时，人性中丑恶的部分便会渐渐消失。

这是他的理想净土，为此凌秋云不惜牺牲一切。

“秋云，你好久没叫我程兄了！”

凌秋云没有回话，他眼睁睁看着程木一点一点倒在地上。

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让他认识程木？

为什么程木要来扰乱自己那早已冰冷的内心？

“不要再对人心存恨意了。”程木努力说道。

他必须每日服药，才能再残喘坚持些时日。

但他不想再服药了。

希望这条命可以唤醒秋云心中的良善。

程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爱这个人世吧！”

说完，他慢慢合上双眼。

人死后会有魂魄么？

如果有，就让它飘到小槿那里去吧！

程木，真的好喜欢小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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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恍若虚幻。

凌秋云纹丝不动，他眼睛一眨不眨俯视着地上的人。

程木，就这么死了？

过往历历在目。

在内心深处，凌秋云是不希望程木死的。

他真心真意相待，可为什么他们要成为对手？

如果，程木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好了！

有一片刻，凌秋云的眼里流露出几丝悔意。

程木，你是因为知道自己活不长，所以就以死相逼，好让我心存愧疚痛改前非？

我偏不！

你以为我会心软么？

不！我不会！

我要让你知道，我是怎样铁石心肠狠辣无情！

这一切，你都会看到的，对不对？

你若是气愤，若是觉得不值得为我付出生命，那就回来，回来骂我！

可没有人回答他，那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程木静静躺在地上，看起来是那么安详。

凌秋云把程木抱到床上，温柔地帮他整理略微褶皱的衣服和凌乱的头发。

之后，他便看向别处。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么？不过这次，你失算了！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伤害那些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若你后悔生气，那就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