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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不都爱吃吗?”
宋九兮看了他两眼,收回了目光,看来是她想多了。
燕述白垂着眼,眼底晃着粼粼如泉水般的笑意。
当初那个小姑娘长大了,如今不好哄也不好骗了。
不过爱吃千层糕这一点还是一样的。
宋九兮低头吃饭,她吃饭的时候很认真,千层糕咬一口没咽下,下一口已经塞在嘴里了。
她脸颊两边鼓着,看起来很像燕述白曾在北地灌木丛中看到的一只松鼠。
北地荒凉,灌木丛中也没什么吃的。
那只松鼠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到那贫瘠的灌木丛中的,燕述白不忍心,将手中的干粮一块块掰给它吃。
于是那只松鼠就乖乖蹲在他脚边,两只爪子抱着碎干粮,吃得又快又急。
脸颊也是鼓鼓的,就像眼前的宋九兮一样。
宋九兮这种吃饭仪态,要是在长平侯府那是要遭骂的。
一点都不端庄,也不文雅。
宋文智经常因为这,在她吃一半的时候将她赶下饭桌。后来宋九兮就算随便吃两口,也不跟他们一起吃了。
但在燕述白这里,没有人会说她。
宋九兮觉得很放松,她永远学不了大家闺秀的那一套。她不会去写纤细的闺房诗文,不会弹淫巧的琴音,更不会做女红。
就连走路坐姿都没有那些闺房里的讲究,她不是不会,上一世她逼着自己什么都学会了。只是她如今已然不把世俗对女子的规训放在眼里了,更是将《女德》弃之敝履。
她拿起了银枪,执起了利剑,这样的她才是宋九兮。
吃完早膳后,宋九兮今日没打算出门。她要好好整理一下她手中这些地契,看哪些可以用得上的。
而且她想将医术重新学起来,青姨早就想将一身医术传给她了,如今更是倾囊相授。
宋九兮除了在女才上有缺,在其他地方一点就通。
她记草药和药方都非常快,通常看过一遍就记住了。
这一点连青姨娘都惊讶不已,随后便如获至宝。
这日傍晚,二夫人身边的钱嬷嬷过来有请,说燕国公带着燕二少爷回来了。今晚在正厅摆了团圆饭,请燕述白和宋九兮过去。
宋九兮来到燕国公府这些日子,还没见过燕国公,更没见过府上其他少爷。
到了晚膳时间,宋九兮推着燕述白过去,一到正厅发现各房的人都在。
还在前朝时,燕家是永州的一个富商。是如今的燕国公燕鹤荣,也是燕家大房长子带着全家人投入到圣上的阵营里,为圣上早期招兵买马提供了很多钱财。
燕鹤荣本人很有才学,大衍建立后他凭着自身的本事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也被封为了燕国公,爵位世袭。
而燕家二郎燕鹤卓是武将奇才,封了大将军,如今镇守在蜀地与北地中间,扼守着西塞要地。
燕国公府如今就三代人,上面一个老夫人健在,中间是燕鹤荣和燕鹤卓兄弟姐妹四人。
不过三妹进宫当了德妃娘娘,四弟则是个闲散富贵人,在一个书院当教书先生。
长房孙辈只有嫡出燕述白和燕月晴两人,二房孙辈嫡出一个燕北恒,一个燕月凝,还有一个庶出的燕北晨。至于三房只有一个嫡女。
这么一大家人分三桌坐满了正厅,宋九兮和燕述白两人一进去,本来满堂的笑语声都停了下来。
半响后还是二夫人开口:“述白,九兮就等你们来了。”
燕国公面相端肃,看着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的左手边是老夫人,右手边的位置却是燕北恒,燕鹤卓的嫡长子。
燕鹤卓驻守西塞,他的嫡长子留在京城,一直是被燕鹤荣这个大伯亲自带着教导的。
据说燕国公对这个侄子倾尽了心血,从启蒙读书,后来的考功名、到如今官场做事都是手把手教导。
京城人都传承袭国公爵位的很可能不是燕述白这个长房嫡孙,而是二房的燕北恒。
宋九兮看着两人之间亲和的氛围,仿若父子,衬得燕述白这个亲子倒成了外人。
但燕述白一直脸色淡淡,似乎毫不在意。
燕国公说:“开饭吧。”
下人们陆续将饭菜上了桌,本来宋九兮以为国公府应该跟宋家一样,秉持食不言的。但开饭后,大家渐渐活跃开,开始说话了。
燕国公偏头在跟燕北恒谈他们之前在江南处理的赋役案子,从头到尾他没关心他亲儿子一句,对宋九兮这个儿媳妇更是视若无物。
桌上人都在说话,反而燕述白和宋九兮成了透明人。
宋九兮不知道燕家为什么会如此对待燕述白,但看燕述白不在乎的样子,她也觉得没必要计较。
燕述白忽然开口:“夫人,我想吃那道干蒸鸭。”
宋九兮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道干蒸鸭就放在燕北恒的面前。
燕北恒似乎很喜欢吃,筷子一直没停。
但听到这句话,燕北恒停下了筷子看了过来,所有人都朝燕述白看过来。
燕国公一皱眉,冷声说:“干蒸鸭是你弟弟爱吃的,你平时根本不吃。再说了你身体不好,这些怎么能吃。”
燕述白笑着问:“那请问父亲我能吃什么?”
燕国公眉头皱得更狠:“大夫怎么交代你的?还有你怎么照顾述白的?不知道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吗?”
燕国公的怒火冲向了宋九兮,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宋九兮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问:“燕国公这话说得真可笑,燕国公自己知道你儿子喜欢吃什么吗?您说干蒸鸭他不能吃,这满桌的菜有哪一道是他能吃的?你们还知道他是一个病人吗?”
“放肆!”
一声重喝,所有人吓得都停下了筷子。
燕国公怒喝:“燕述白你怎么管你房内人的?还把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们这是忤逆!”
燕述白勾起唇,说:“还得多谢父亲给儿子挑的妻子,甚合我意。”
燕国公给他气得手都在抖,燕北恒忙劝道:“大伯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在一片忙乱中,燕述白淡淡地说:“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看得我都没胃口了。”
宋九兮站了起来,推着燕述白往外走。“夫君的身体本就不好,既然这么倒胃口那我们就自己回去吃吧。”
燕述白闻言,眼中的冷意散尽了。
他的小姑娘还挺护着他的。
众人看着燕述白和宋九兮离去,一时无言。
燕国公怒道:“孽子!孽子!”
他刚说完,面前桌子忽然塌了,满桌的菜汤全浇一桌人身上了。他们急吼吼地站起来,抖擞身上的饭菜。
“桌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塌?”
“我的新裙子!全毁了。”
“一定是燕述白,不对是宋九兮,是他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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