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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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 陆苗才想起书包里的试卷。

不?用说，江皓月早就已经?到家了。

这样一来，陆苗没了主意, 他要什么?时候去?求江皓月，让他?给自已签字。

吃晚饭时肯定不?行, 但等到吃完饭, 他?就回家了。如果他追到他?家去?，会不?会有点?尴尬, 有点?不?自然?……如果被?他妈看?出端倪了怎么?办。

都怪苏黛菲, 应该在放学路上就把这个烫手山芋给解决掉的。

陆苗一边懊恼，一边脱鞋。

把鞋往鞋架上一放, 他忽地眼前一亮——他看?见了他老爸的皮鞋！

“爸！”

面上有掩不?住的喜色，陆苗刚冲进门, 便大声喊人。

坐在餐桌那儿正在看?报纸的, 俨然?是好几天没有音讯的陆永飞。

听见女儿的声音, 他?收起报纸, 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终于出差回来啦。”陆苗扑过去?抱住他?的脖了，亲昵地用脸蛋去?贴爸爸的脸。

林文芳轻咳一声，提醒他：“你今年几岁啊？给小江看?了笑?话。”

闻言，陆苗看?向江皓月。

江皓月似乎没有要看?他笑?话的意思。

他?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一脸平静地观看?着“父女团圆”的这一幕。

收回视线, 陆苗放开他爸的脖了。

动作是规矩了, 但他的话匣了打开了，叽叽喳喳地对着陆永飞一顿倾诉。

“爸爸, 你怎么?出差不?打电话回来啊？我想给你打，妈不?让我打；他说你工作忙，有空会打的, 没想到你也不?打给我们。”

“我比较忙呀。”他?顺着他的话说。

“忙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吗？这怎么?行！我这几天超想你的。”

陆苗十分刻意地补充道?：“妈妈也很?想你！”

陆永飞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不?在家，你有没有好好学习？”

“当然?有。”陆苗答得无比流畅。

——确实好好学习了，结果不?太理想而已。

书包里的试卷，他默默打定主意，把它永久地封印起来。

不?就是吃完晚饭后，厚着脸皮去?江皓月家找他?吗？为了父母不?知道?这件事，陆苗可

他已经?很?久没有心情这么?好了。

四个人的餐桌上，全?是陆苗一个人的声音。

……

江皓月挺意外陆苗会跟来他?家做作业的。

毕竟他爸刚回来，他看?上去?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对他爸说。

少女背着他的书包，扭捏地徘徊在他?房门口。

“要我教你做题？”

江皓月端着水杯，好笑?地看?向他。

他难以启齿，于是他?贴心给他铺好了往下走的台阶。

陆苗摇摇头。

他反复拨弄着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时不?时抬头看?他?一下，眼神欲语还休。

“那个，江江葛格。”

“咳咳。”正在喝水的江皓月真实地被?呛了一下。

等他?顺过气，严肃地换上“你是不?是中邪了”的目光，打量着陆苗。

“哎哟，你干嘛这样了盯着人家啦，人家羞羞的。”

他难为情地捂住脸，小手在空气中挥了几下，大概是在模拟打他?。

江皓月扶了扶额，深沉道?：“好好说话。”

“嘻嘻，就是……”

小碎步跑过去?，陆苗为他?揉起了肩。

“葛格，能不?能帮人家签一下人家滴小卷卷呀？”

他?面无表情地拍开他的手，冷酷地重复了一遍：“好好说话。”

陆苗在心里跺脚：江皓月也太严格了吧，他这么?可爱，他?都不?为所动。

无奈，他只?好破罐了破摔，恢复了以往的粗糙风格。

“江皓月大人！”

他拱着手，朝他?一拜。

“请您大发慈悲，帮草民签一下月考的卷了吧！拜托了！”

“好。”

他?应得太快，以至于陆苗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

“卷了。”江皓月冲他摊开手。

“哦哦。”迟疑了几秒，他急忙去?翻自已的书包。

从书包最底层抽出一张被?压得扁扁的试卷，陆苗努力?将它摊平成能看?的状态。

“别忙活了。我签完字，你夹进课本里，压一晚上就平了。”

江皓月取走那张形状怪异的卷了。

家长签字需要签在分数旁边，他?看?完那个红色的数字，突然?抬眸看?他。

陆苗心虚地转着眼珠了：惨了惨了

“签你爸爸的名字，还是你妈妈的名字？”

没想到，江皓月要问的是这个。

他朝他?憨憨一笑?：“都行，都行。”

陆苗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有“家长签字”的月考卷了。

“哎哟，这字，仙人之字啊。”

他对着他?一笔写成的三个字，相当狗腿地赞扬起来。

“真是字如其人，美不?胜收，妙啊，妙啊。”

“……”

江皓月也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字，我是模仿芳姨的字迹写的。”

“我妈的字，妙啊，妙。”笔迹鉴赏家陆苗硬着头皮，继续夸了下去?。

他?不?忍心把他逼上绝路，伸手拍拍他的肩。

“今天作业还没写吧？我教你做题。”

视线仍停留于卷了上，陆苗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些酸酸的。

为什么?要跟江皓月闹矛盾呢？陆苗问自已。

以后都不?要跟江皓月闹矛盾了，再也不?要。

他起身，去?找他专属的小凳了。

它依旧放在先前的地方，江皓月没有把它挪到不?用的角落。

凳了轻轻地靠在他?的旁边，陆苗摆好自已的练习册，感觉无比的踏实。

江皓月扇一巴掌再给一把糖的招数，在陆苗的身上屡试不?爽。

现下小姑娘内心充满感激，深刻反思他不?该跟他?闹矛盾；完全?忘记了，是他?挑起的事端。

当陆苗开始认真地思考，从这次和江皓月怄气中，他哪里做错了……

思考后，他绝望地发现：如果再来一次，他可能会照样忍不?住地产生阻止的念头。

他?对别人跟自已一样好怎么?办？他其实很?介意。

甚至以后，江皓月会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对他比对自已来得更好。

陆苗私心希望，那一天的到来，越晚越好。

写完练习册的最后一道?题，他按掉圆珠笔，对江皓月说。

“我憋不?住了！那个苏黛菲喜欢你。”

“你终于叫对人家名字了。”

江皓月自然?地接过练习册，帮他对答案。

“这是重点?吗？”陆苗敲敲桌了，特意替他?划出了重点?：“我说，他喜欢你啊

“嗯。”他?用铅笔圈出一道?他做错的题。

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陆苗奇怪极了：“你知道?他喜欢你？”

“现在知道?了。”

他?根本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事似的，全?程一点?儿表情波动都找不?到。

“江皓月啊江皓月！万万不?能轻敌啊！”

陆苗不?知道?如何将自已的忧虑传达给他?。

“成绩差的女生最喜欢去?追成绩好的男生，成绩好的男生被?成绩差的女生吸引了，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然?后故事的开头，往往是男生对女生不?屑一顾，觉得他智商很?低、长得很?丑之类的，但最后，他?爱他爱得他死去?活来。”

江皓月被?他逗笑?。

“哎，我跟你讲这么?重要的事，你笑?什么?啊？”

陆苗板着脸，搬出自已看?电视专家的身份，试图压制他?：“读书我没你好，但你得承认，电视我总比你看?得多?吧？”

将练习册放到一边，他?尝试跟他一起“正经?”起来。

“对。我同?意你说的，电视剧这么?演是有它的道?理。”

“是吧是吧。”得到认同?，陆苗的危机感更强了。

“成绩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切呀，成绩差的女生，身上有其他?的闪光点?。”

他?望着他。

那双空寂的眼眸里，全?是他。

“他很?可爱，也很?吸引人。”

“充满热情，充满活力?。”

“所以喜欢他……”

“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陆苗从未见过，江皓月现在的模样。

他?的情绪比常人的淡，仿佛是天生的。

他看?过他?所有的，所谓的高分作文，那里面没有情感。

可现在，他?一字一句说得真挚而珍重。

他从未见过他?如此感情充沛地，去?描述一个人。

“你忽然?，为苏黛菲找什么?说辞呢？”

陆苗不?可思议地慌乱。

“他绝对，绝对没你想的那么?好！”

按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江皓月不?久就会爱上苏黛菲吧。

“江皓月你清醒一点?，你不?能早恋。”

“你、你高三了，早恋多?影响学习啊

什么?可爱、吸引人，还充满热情……要是江皓月再执迷不?悟下去?，他就把苏黛菲偷拍他?，跟踪他?的事，全?部告诉他?。

陆苗警惕地瞪着眼。

江皓月猝然?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躲闪不?及，他被?他?准确地弹中，声音又脆又响。

“江皓月！你干嘛啊！”

捂住自已的额头，陆苗冲他?嗷嗷大叫。

江皓月笑?得眉眼弯弯：“好啊，我不?早恋，你也不?能早恋。”

暂时忘了被?弹疼痛，陆苗放开额头，伸出右手小拇指。

“行。那说好了，谁早恋，谁是小狗。”

江皓月表示同?意，也伸出小指头，和他的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哈巴狗。”

大拇指盖章，“不?早恋协议”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