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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祀
心中彷徨不定的毛纪、蒋冕二人受礼完毕后,在内侍传唤之下,与周包荒告别,然后带着忐忑之心,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进文华殿主殿。
二人入殿,看着满地纸张,以及被砸坏的器具,便知道皇帝正在盛怒当中。
遂大气不敢出,一步一步,战战兢兢走至朱厚熜身前行礼:“臣……蒋冕参见陛下!”
然而良久之后,宫内只问皇帝大声喘息之声,并没有其他声音。
毛纪、蒋冕二人一时间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便一直僵持着。
越是如此毛纪、蒋冕二人心中越发紧张,他们不知道皇帝掌握多少对于他们不利的消息,更不知道皇帝究竟想要做什么。
世界最令人恐惧的并非鬼魅,而是来自不清楚的危险。
按照二人安排,皇帝是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杰作。
毕竟他们策划之时东厂已废,锦衣卫一团乱麻,而朝堂也忙着大礼议之事,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件无人关注之事。
更何况二人也并非莽撞之人,为以防万一,此事他们可是没有任何亲自现身过。
换言之,即使事发,他们也会万法不侵,因为没有丝毫证据证明,是二人主使。
可锦衣卫也来了,皇帝的态度也不善,这让二人对于事情也不在那么肯定。
世上没有漏风的墙,二人更不是那种无懈可击之辈,时至今日,弹劾二人奏本比他们身高都高,要是真决心想找证据,想来也不是不可能办到。
一日找不到,十日,十日不行,百日。
只要决心想找,早晚水落石出。
而且看皇帝如今态度,恐怕应该是掌握了什么东西……
正在二人忐忑不已之时,朱厚熜突然怒吼:“毛纪、蒋冕你们好大的胆子呀!”
“臣不懂圣人之言,臣等虽谈不上为国尽忠,但数十余年,也算矜矜业业,不知陛下话从何来!”
“哦?”见到二人不见棺材不落泪,朱厚熜当场气笑,随后怒目圆睁,大声呵斥:“时至今日,你每以为拒不伏法,便可相安无事邪?没有将尔等附送三司,已是顾及士大夫颜面,难道汝欲使此事天下皆知乎?”
“臣等不懂,陛下所言!大礼议本就不合礼法,臣等依理坚持,如何谓之拒不伏法?”
“今日朕没想和你每谈大礼之事,至于何事,你每心里清楚,可千万不要让你我君臣之间,不留半点体面!”
“既然不是大礼,臣等实在不知,还有何事值得陛下大动肝火。臣尝闻君忧臣辱,君辱臣死,我等罪同丘山!”
二人是打定主意矢口否认,也不可能皇帝威胁一下,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如数家珍。
二人哪怕认下再多的罪,也绝对不会对于那件事认罪。
一旦认罪,二人顷刻间换成过街老鼠。
盖二人破坏了原有的政治生态。
这是在罔顾法律,也是掀桌子。
若是天下官员动辄因为话不投机,政见不同,就买凶刺杀敌人,那天下岂不是乱套?
圣人可没有教过说不赢就刺杀他人。
哪怕传说中的少正卯之诛,那也是光明正大之下诛杀。
君子当堂堂正正,岂能犹如阴沟臭老鼠一般?
“好好好,你们嘴硬!”朱厚熜被二人之言,气的当场说不出话,胸口一阵浮动,大口呼吸两口气之后,便将手上供述揉成一团,丢到二人脚下:“把这个拿着,看看你们做的好事,尔等果欲只手遮天?
朕便告诉你每,当世只有一人能够一手遮天,那便是朕。你们不行,杨廷和也不行。”
毛纪、蒋冕二人擦了擦额头汗水,然后颤颤巍巍捡起地上供述,开始逐字逐句,一张一张览看,越看到后面,二人脸上越发难看,直到最后一字不说,只是站在原地。
“怎么不说话了?”
“臣不知道这供词从何而来,但既然有人如此言之凿凿,臣伏首认罪便是!”
二人也是光棍异常,不再继续坚持不认,而是直接伏地认罪。
虽然是认罪,但并不是认罪。
因为二人这是古代士大夫传统,有人弹劾之时,无论是否有事与否,基本都是先伏阙认罪。
如宋朝范仲淹、朱熹等被弹劾爬灰,他们都会二话不说,先行伏阙请罪,这是最基本做法。
朱厚熜自是也听出二人弦外之音,当即走到殿门,一把打开大殿说道:“周包荒及人证、物证进来。”
周包荒得到命令,带着一帮人,鱼贯从如,关好殿门之后,趋步走到朱厚熜面前行礼:“臣……拜见陛下!”
“国丈,你给两位阁老说说!”
“遵命!”周包荒也没有迟疑,然后侃侃道来:“锦衣卫校尉曾见两位阁老家仆……臣命校尉一路跟随,直到张璁所住驿站着火,校尉也在当时,人赃并获……臣奉命诏狱拷问,今人证物证在此,请陛下御览。”
“两位阁老还有话说吗?”
“臣等无话可说,既然国丈言之凿凿,臣认罪便是。不过锦衣卫当年为奸佞江彬所掌……”
毛纪、蒋冕说到底见了棺材依然还不落泪,甚至将屎盆子扣在已经死得骨灰都不剩的江彬头上,以江彬曾经执掌过锦衣卫,否定锦衣卫供词。
至于家仆之说,他更是不承认,直言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之人,更没有做过刺杀江彬之事。
甚至话里话外,有指周包荒刑讯逼供……
反正归根究底,二人可以认罪,但对于密谋刺杀张璁一事事实却是一个字不认。
朱厚熜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二人打算就是死扛下午,气急败坏的朱厚熜连声叫好:“好呀!好呀!好呀!尔等以为这般,便可包庇真凶?
我本欲给尔等一些体面,你们自己认罪,此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汝辈给脸不要,那好,可知道本朝是有株连的。
你们不认锦衣卫之言?可以!
太祖当年族李善长党羽之时,拒不认罪之人也是大有人在,可依旧染红秦淮河,不知道你每能否染红京城?”
“臣不敢包庇任何人,臣等已然认罪,陛下觉得该如何便是如何……”
“哦?你以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借口就能威胁朕?那好,你不认,朕有办法让人认罪伏法,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跪着!”
事到如今,朱厚熜也没再想二人认罪,心里一番盘算之后,也觉得是时机摊牌了,于是不再管二人,率领所有人离开文华殿。
“湘皋公,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虽然之前跟朱厚熜拒不认罪之事,显得义正言辞,可皇帝走后,毛纪心里有些忐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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