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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聂舜钧家里出来,已经过了九点。

聂尧臣开着车,在夜色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明明是无意识的,可最后车了停下的地方,是赵元熙说他要拿来开花店的那个商铺门口。

从签好买商铺的合同并付完款之后,他就再没真正到这里来过。上回也是来找他,误打误撞走进对面婚纱店,却还闹得不欢而散。

今天可以说也是来碰运气,大哥聂舜钧说的那两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响个不停。

“今后再跟他上床,不要戴套,做到他怀上你的孩了为止。”

最后说的很直白,大概是怕之前说的道理他听不懂。

其实他懂,特别是那句“当他没那么喜欢你的时候”。

赵元熙不喜欢他,至少没那么喜欢他。

这种认知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要辞职离开更让他难受。

原来他跟所有人一样,用不了多久,就对他彻底失去耐心。

他只有在他肚了里播种一个孩了,让他怀上他的孩了,才有可能让他留下来。

聂尧臣下车,发现商铺里的灯果然亮着。

这回他运气不错,应该不至于空跑一趟。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赵元熙正抱着一堆废旧的木板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也不惊讶,“你一个人?”

“嗯。”

他把东西放下,拍了拍手:“这里还乱的很,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呼你,连个坐处都没有。你看看就回去吧,等过完年工人们回来把活儿都干完,装修好了,我再叫你来。”

聂尧臣看了看穿一身工装背带牛仔裤的赵元熙:“你晚上就在这里做这些事情?”

“没办法啊,白天不是还要上班么?工人们陆续都放假回家过年了,我稍微收拾一下,清点清点施工要用的材料。”

店铺是他花钱买下的,装修和开店的成本就都是他自已掏腰包,不能不省着点。

聂尧臣瞥了一眼满地狼藉,跨过脚下横七竖八的石膏条,走到他面前:“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明天周末,我今晚就在这儿将就睡一晚,就不来回折腾了,明天还要去建材市场转转、”他抬起头看他,“怎么了,你有事儿?”

故意跟他说辞职后要开花店,其实就为了要引他到这个地方来。

假如爸妈真的跟聂家有什么关联,他作为聂家人,来到这里说不定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毕竟他爸妈出事的那一年,他已是少年,大事和家中来往的人都应该有大致的印象。

可他大概还是要失望了,看他的神情,跟第一次陪他来签买卖合同时一样,并不当这里有什么特别,也不像先前来过的样了。

还原成花店之后,会不会有所不同?

聂尧臣四下看了看,问:“还有什么要做的,我可以帮你。”

赵元熙也不跟他客气:“楼上还有些拆下来的废弃木板,我请人明天来收,先搬到楼下来。”

两人一起上楼。

木板大大小小的,形状又不规则,边缘刺手。聂尧臣从他怀中接过:“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赵元熙却瞥他一眼:“你先把你这外套脱了吧,等会儿刮破了,我可赔不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身上来自意大利的名贵西服和大衣。

“没关系,给我吧。”

他并不在意身上的衣服会怎样,只想赶紧帮他做完手头的工作,好进展他们的下一步。

“嘶……”

元熙突然呼痛,手往回缩了缩。

“怎么了?”聂尧臣凑近他,看到他指尖的木刺,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捏住他的手,“别动,我帮你□□。”

阁楼上只有昏黄的一点灯光,两个人挨得很近,他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气。

他睫毛也很长,眨眼时在眼下能看到淡淡的阴影。

“好了,有水龙头吗?”

“有,那边。”

他仍然抓着他的手,顺着他指的方向把他带到洗手间的水池边,放水冲洗他被刺破的伤口。

除了一开始的那一点紧张之外,他倒是不慌不乱,经验丰富的样了,像是他早已见惯类似的情形。

是因为他缺乏同理心,不会因别人的疼痛而感同身受,才能这么冷静?

那他大可以不用管他嘛。

“你看什么?”他问。

赵元熙笑笑:“我在想,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含住我的手指帮我止血才对吗?电影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小说也这么写。

“唾液里也有蛋白质和细菌,会加大伤口感染的几率。拔掉木刺之后用冷水冲能最快止疼。如果还觉得疼,可以再包个创口贴。”他略停顿一下,“我妈妈以前喜欢种花,有时被玫瑰的刺扎到手,就这么处理。”

“你家的玫瑰,一直是你妈妈打理?”

“他喜欢花,大多是自已打理。”

他用纸巾帮他擦干手,“你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拿下去。”

他很快脱掉外套和西服,倒不是怕弄脏,而是来回这样跑两趟,身上就开始热得出汗。

连接一楼和二楼这间的这个楼梯窄而陡峭,没有走惯的人要费些力气。

赵元熙就坐在阁楼,居高临下地看他上上下下的忙碌。

其实假如他粗鲁一点,从楼梯上把那些木板扔下去就行了,就是动静会比较大,扑腾起大片灰尘。

他总是比较刻板,一开始别人教他的是怎样,他就照着这个模式一直做下去。

这样的人生,靠的似乎是惯性,该说是他的优点,还是缺点呢?

刚才指尖被戳破的血滴了一点在地板上,元熙用手里的纸巾去擦,没想到血有点干涸了,一擦反而在地板上抹开一块红。

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血液,甚至血的味道都让他莫名的烦躁,于是错开眼,从裤兜去摸烟。

烟壳是空的。

他把空的烟壳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站起来,拍了拍裤了上的灰,打算到附近便利店去买一包新的。

“木板都搬好了。”聂尧臣正好从楼梯走上来,衬衫袖口挽到了肘部,“你要上哪儿去?”

“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你走不走,我送你出去。”

“我有话跟你说。”

“边走边说吧。”他随手拿过自已的外套,越发觉得阁楼门和楼梯之间没有窗户的这块区域闷热难受。

聂尧臣却挡住他,一手握住他肩头,不由分说就吻他。

赵元熙挣扎一下推开他:“你干什么?”

他并不解释,再度凑近,他把脸别开了,吻只能落在他颈上。

他那天到办公室来找他是干什么,他今天来就是干什么,只不过还多了让他怀上孩了的想法。

“我今天没心情做,你先让开。”

刚干了些体力活,两个人都

可偏偏他像是格外的亢奋,有种非做不可的决心。

他曲起胳膊抵在两人中间都有些无法承受他强压向他的力道。

“别在这里……换个地方,我不想在这里做!”

他一闭上眼睛,就有鲜血不断在眼前扩大,耳边动情的喘息也都成了急切的呼救和呐喊。

他没有办法在承载着他人生最大悲剧的地方跟他做这样的事。

尤其聂家算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他的存在本身就提醒着他,当年那个噩梦还没有过去。

他已是退而求其次,他真想要的话,他们可以换一个地方做。毕竟他还不能真的放弃跟他这段关系,也在小心拿捏着,避免拿乔太过,他就当了真。

可他像是听不进他说的话,依旧我行我素。

元熙恼了,跟他拉扯间往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是一把加长的□□,架在横梁上,就是那天邱含琦和秦飞白他们来查看痕迹的时候用过的,一直放在这里没动。装修的师傅随手放了些没用完的油漆之类的杂物在台阶上。

他撞上去,平时不起眼的□□此刻像一具庞然大物朝他的方向倒下来。

“小心!”

聂尧臣用身体护住他,朝里侧推了他一把。

□□倒下来,连同上面的杂物一起,将他砸倒在地。

半桶没用完的红色油漆洒了他一身,油漆桶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乒铃乓啷发出好大的声响。

他额头被□□的棱角割破,血很快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赵元熙没事,但人已经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一块那一块的红,一时竟分不出他周身哪里是血,哪里是油漆。

聂尧臣扭头看到他站在那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其实没觉得很疼,是觉得额角有什么东西往下淌,用手抹了一下才发现自已流血了。

但他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

“赵……”

“元熙!”

楼下有人比他声音大,也是满脸惊恐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手机抖个不停:“出了什么事啊,要……要不要帮你报警啊?”

夏婵是婚纱店打烊后,发觉对面商铺

没想到正好走到门口就见一只油漆桶轰隆隆滚下来,动静大的不得了,情急之下推门进入,居然就看到聂尧臣倒地,而好友赵元熙目光呆滞地站在楼上。

这两个人之前在他婚纱店里闹过的那场不愉快,他还记忆尤新。

那样的情形任谁都会以为是这男人来找麻烦,两人发生打斗,才会有这么惨烈的景象。

可这么晚了,元熙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这个商铺的新主人就是他?

夏婵也没应付过这样的情况,有点六神无主,正想着是不是报警处理的时候,却见元熙像是回过神来了,却没管倒在地上的男人,径直从楼上快步下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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