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花会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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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飕飕的秋夜里,昏黄色的宫灯左右摇晃,大雨滂沱。
乾清宫御书房里,站在红漆大柱子旁的梁九功瞧着万岁爷双手攥成拳头、神情焦灼的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他想想也能理解万岁爷此刻心中的煎熬。
疟疾疫病已经蔓延到了皇帝的亲生儿子、亲生孙子、儿媳妇身上,如今宫里却没有那神奇的金鸡纳霜,紫禁城已经封官了,若是现在派侍卫们开宫门去寻那些西洋传教士们找药。
倘若这些洋人传教士手里有这治疗疟疾的神药就罢了,如果没有这种神药,宫中的三种疫病不就有可能传播到民间了?
一边是儿子、孙子与儿媳妇,一边是百姓们,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类似于保一方的决策纠结了
一日也是很难做出来的。
烛台上摇曳的烛光将康熙的脸色照的忽明忽暗。
眸光沉沉的康熙,眉头皱得都快要打结了,一声无奈又隐含痛意的叹息声也终于从他嘴中发了出来,危急时刻,宫门不能开,疫病绝不能传播到宫外面
“奴才参见万岁爷,太子妃身边的管事嬷嬷求见,她正在御书房外面候着呢,万岁爷要不要见她?&34;
此刻,守门的小太监突然抬腿迈过门槛,脚步轻轻地走进御书房里,低着头对康熙俯身禀报道。听到小太监这话,康熙与梁九功都不禁满头雾水,这个时候东官的嬷嬷跑来干什么?“让她进来吧。”
想起眼下正隔离在毓庆宫前殿的宝贝儿子,康熙转动了两下手上的玉扳指,再次无力的叹气道。小太监忙颔了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钱糖嬷也随之低着头走了进来,冲着眼前的明黄色身影俯身恭敬道:
&34;奴婢给万岁爷请安。&34;
“瓜尔佳氏派你来朕这儿是干什么的?”
钱嬷嬷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了一眼御书房,发现除了帝王与乾清宫的梁总管外没有旁人了,她忙低声答道:
“回万岁爷的话,主子让奴婢来给您说黄花蒿能治疗疟疾。”
“黄花蒿?”
康熙闻言不由错愕极了,陪侍在旁的梁九功也露出来极为惊讶的神情,没听说过太子妃娘娘对医术有所涉猎啊?
“你主子这是从哪儿
得来的消息?”
康熙蹙着眉头,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钱嬷嬷将头埋得更低了,她其实也不太理解自己主子说的话,遂一五一十地对康熙转告道:
“主子说这是长孙殿下睡觉时,在梦中从一位名叫“努努爷爷”的人口中听到的。”
“努努爷爷”四个字一脱口,康熙与梁九功先惊后喜:翁库玛法/太|祖高皇帝总算是显灵,救治我们这些陷在紫禁城中的人了!
“来人!快来人!”
康熙长舒了一口气,喜不自胜地迈着流星大步,边朝着门口快步走去,边激动的大声喊道。钱糖嬷见状心中也是一惊,明白神秘的“努努爷爷”肯定是非常得万岁爷信赖的人了。
“你们俩现在快去南三所与咸安宫通知那里的太医,就说,朕让他们将“青蒿”换成“黄花蒿来尝试治疗疟疾病人。&34;
闻声走进来的两个小太监万万没想到迎接他们哥俩的竟然是这种要人命的苦差事!
如今若是有人进去“南三所”与“咸安宫”中寻太医传话,几乎就是“自鲨式传话”,人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帝王之命不可违抗,低着头的小太监们心中像是喝了一肚子黄连水般,表情苦涩的俯了俯身就忙领命转身冒着雨水钻进了漆黑的夜幕里。
紫禁城西南角的咸安宫隔离点里。
掌院太医与儿科圣手李太医忙得眼圈青黑,下颌上的胡子凌乱,脚不沾地的。
自从今日子夜时,南三所也爆出来了“疟疾”消息,零星几个游离在咸安宫外面,逐个宫殿排查是否有隐匿病患的太医们也匆匆忙忙跑去了三阿哥院子与四阿哥院子里看诊。
如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算是彻底没有一个空闲的了。
比起只是单一“疟疾”的南三所,咸安宫才是危险重重,太医院中医术最精湛的太医坐镇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疫病继续往紫禁城的其他角落里扩散。
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太医们走路都脚步虚晃,随便依靠在墙上都能闭眼睡过去。
“掌院大人,掌院大人,万岁爷派人来给悠传话了。”
口鼻上蒙着白汗巾的小太监脚步急促的走进张太医临时办公的屋子里,冲着坐在里面的张太医高声喊道。
张
太医正坐在椅子上与李太医交流修改抗疫的药方子,两个人听到小太监的话,互相对视了一
眼,忙整了整身上皱巴巴的官服,一前一后走出屋子,就瞧见了站在廊檐下,从乾清宫而来转达圣上口谕的小太监。
“微臣恭听圣谕。”
张太医与李太医双双朝着乾清言的方向下跪,口鼻处同样用白汗巾蒙上的传话小太监遂扯开嗓子高声喊道:
“万岁爷口谕,让掌院大人用黄花蒿来尝试治疗疟疾病人。”
“黄花蒿?”
跪在地上的张太医与李太医听到这奇奇怪怪的口谕,眼皮子重重一跳,他们这还是头一次碰上“外行人”指导内行人做事,可这“外行人”的身份实在是他们惹不起的。
两位太医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先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聆听完口谕,待传话的小太监转身离开后,两人才被跪在旁边的宫人们给搀扶着站了起来。
“掌院大人,万岁爷怎么会突然让咱们用黄花蒿来用药啊?”万岁爷他知道黄花蒿是什么嘛!这确定不是坐在乾清宫里冲着他们这些专业的人瞎指挥吗?
李太医心中既困惑又有些憋屈,说出来的话,语气听着复杂极了。
张太医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拼命在脑海中搜刮着自己的学问,也没想到有方子直白的写“黄花蒿与疟疾”的关系啊!
一个约莫看着三十岁出头,年轻些的太医冒雨前来寻掌院太医时,碰巧也听到了圣上口谕,想来是人年轻,脑子转的也快,看着张太医与李太医双双拧眉的模样。
他忙撑着手中的油纸伞踩着屋子门口的几级台阶走到廊檐下,对着站在屋子门口的张太医与李太医拱手道:
“下官见过掌院大人与李大人。”
&34;方太医,你怎么来了?可是你负责的病患病情加重了?&34;看到自己的手下人来了,张太医忙一脸担忧的询问道。方太医立刻摇头回答道:
“不是,掌院大人下官负责的病患病情还在控制之下,只是下官手中有个方子拿不准想来让掌院大人参谋一下。&34;
张太医闻言刚松了口气,就又听到方太医说:
r /
“下官是这样想的,晋朝的古方流传到如今也有上千年了,千年的时间海波都能变桑田了,咱们现在许多药材的名字也可能会记载的与千年前的称呼不一样,莫不是先人所说的‘青蒿”非咱们如今认为的‘青蒿”?&34;
张太医、李太医闻言瞬间茅塞顿开。
李太医皱着眉头想了想,也用手捋着下颌上的胡子转头对着张太医说道:
“掌院大人,方太医这话说的也在理,既然万岁爷都说出用黄花蒿治疗疟疾病人的话了,咱们也先这样做吧,反正已经到这种危急的地步了,再坏也坏不到旁处了。&34;
听完两个同僚的话,张太医抿唇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廊檐外的雨幕,遂叹息一声,摆手道:
“行吧,你们现在把话传下去,修改方子,把方子中的‘青蒿’都换成等量的“黄花蒿”来煎药试试。&34;
&34;是!&34;
太医们忙忙碌碌穿梭在病患们中间治病。
待在乾清宫御书房的康熙,与坐在毓庆宫后殿内室中的太子妃和弘晞也在焦灼的等待着“黄花蒿在治疗疟疾病人的过程中大放异彩”的好消息。
夜雨淅淅沥沥的下到半夜,黎明时分才彻底停下。一夜没睡的康熙坐在御案旁,闭着眼睛,缓慢地转动着手上的帝王绿玉扳指。
卯时末,天色隐隐露出鱼肚白时,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同样一夜没睡的梁九功听到守在乾东五所、南三所、咸安宫、毓庆宫门口的小太监传回来的消息后,一抬腿迈过红木门槛就三步并两步地跑到御阶下方,冲着坐在上首的康熙笑着欣喜道:
&34;万岁爷,有好消息,有好消息了。&34;
听到心腹太监这话,康熙立刻睁开了细长的丹凤眼, “唰”的一下子从雕花圈椅上焦急道:
“快说。”
梁九功吞了吞口水,语速加快道:
“毓庆宫与乾东五所的小太监们传话回来,太子爷与五阿哥没有发热,身子也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想来是没有被染上疫病的。&34;
听到这话,康熙瞬间长松了一口气。
梁九功也继续道:
“南三所与咸安宫内的小太监也隔着门往外面高
声喊着传话了,说,昨晚太医们用了黄花蒿后,两处隔离点里已经有许多疟疾病人的情况有所好转了。三福晋与四阿哥都已经不打冷颤了,弘晴小阿哥与弘晖小阿哥哭声也少了些,黎明时已经喝了一小碗奶粉睡过去了,大阿哥与三阿哥与太子爷、五阿哥一样到现在有也都没有发热的状况,想来身子骨也是健康的,没有被四阿哥染上疫病。&34;
&34;好!好!好啊!真是老祖宗保佑啊!&34;
听完梁九功的话,康熙在噪子眼处悬了整整一夜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忍不住用右拳头重重往左手心里锤了一下,话语带笑的说道。
疯狗症无药可治,天花病人能不能熬过去得看病人的体质和运气,疟疾能用本土的药方子治疗,已经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殿下!”
“阿玛!”
东宫后殿的内室里,一夜没合眼的太子妃与抵不过生理本能夜里睡得极不安稳的弘晞,瞧见从前殿脚步匆匆走来的储君后。
瓜尔佳氏的眼泪立即夺眶而出,从圈椅上起身扑到胤仍怀里,弘晞也忙倒腾着自己的两条小短腿儿跑自己阿玛跟前。
谁能不害怕一个弄不好会要人性命的疫病呢?
独自被隔离在前殿的胤极在没能确定自己究竟染没染病的十几个时辰里,一颗心也是慌乱的七上八下的,甚至他都想到了若他真得不幸折在这场疫病里了,那么他的福晋能不能像他乌库玛嬷——孝庄文皇后那般勇敢坚强,护着他们俩的宝贝儿子长大,而后顺利帮他们家衔玉而生的聪明蛋坐到那把东宫一脉坐不上去就会被旁人给弄死的龙椅上。
好在上天还是庇护他的。
&34;璃安,别哭了,孤这不是都好好的吗?&34;
胤初低着头,用修长的手指温柔的擦了擦太子妃哭得红肿的眼睛。
仰着毛茸茸的圆脑袋,用两只小胖手扒拉着储君衣服的弘晞奶声奶气喊道:“阿玛!阿玛!金团会说完整的长句子了。”
“哎呦!短短两日不见,孤的好儿子可真厉害啊!”胤仍忍着鼻头的酸涩,弯腰一把将好大儿给抱了起来。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好大儿肯定是被紫禁城这场来势汹汹的疫病给吓到了,才会一下子就说话变得利索起来了。
太子妃掏出怀中的帕
子擦掉眼角的泪水,看着抱在一块、长相相似的父子俩凑在一起嘀咕着说悄悄话,忍不住破涕为笑,从眼眶里流出来了劫后重生的喜悦泪水。
约莫十几日后,在紫禁城上方整整汇聚了半个月的乌云总算是散开了。半个月内魏珠根据穗兰提供的信息,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穿梭在紫禁城各个角落里逮捕着反贼们,
杀得血光冲天,人头滚滚。
咸安宫的大火烧个没完没了,等这座偏僻的宫殿终于解封后,咸安宫院子中的青石地砖都被火油给烧成黑的了。
十月十五日,京城里降下了康熙三十六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初雪总是令人惊喜的,紫禁城也解封了,侍卫们将西华门、东华门、午门与神武门打开后,惊讶的发现大门表面都覆盖了一层灰土。
罢朝半个多月的万岁爷也终于开始御门听政了。
辰时三刻,穿着金黄色小寝衣的弘晞像是一个蚕宝宝般在他的蚕丝驼绒金丝小锦被中拱了拱,而后就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手脚并用的从他暖和的小窝中爬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奶嫌嬷瞅见小奶团子睡醒了,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笑脸盈盈地走到摇篮小床旁边,微微俯身隔着木栏杆将睡眼惺忪的长孙殿下抱了出来,笑着温声道:
“长孙殿下,外面下雪了。”脑袋还睡得晕乎乎的弘晞听到这话,双眼立即就睁开了,忙催促着奶嬷嬷道:
&34;嬷嬷,快带我去看。&34;
内室里的地龙烧得热乎乎的,墙角的炭盆里也点燃着上好的银丝炭。
奶嬷嬷将弘晞包在他暖和的小锦被中抱到靠窗的软榻处,而后又轻轻将木制雕花窗户打开了一条极细的缝隙。
弘晞边琢磨着等明岁开春要给他汗玛法提给紫禁城更换玻璃窗的建议了,边用小手扒着窗户透过缝隙往外瞧,仿佛撕裂棉絮般的白色雪花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了下来。
这时系统突然在弘晞脑海中高兴道:
【恭喜宿主与宿主的家人成功研究出预防天花与治疗疟疾的办法,达成“研制牛痘”、“用黄花蒿治疗疟疾”两项成就。】
听到自己统子哥这一大清早来报喜的话,弘晞扒着窗户的小手不禁一顿,心中也有些沉甸甸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在这场疫病里有
许多天花病人,张太医也趁着这个机会,在多位病患与守在隔离点的健康人身上尝试,确定牛痘真得能预防天花,是比人痘安全许多还可以有效对抗天花恶疾的神药。
前几日宫里没有感染过天花,也没有种过牛痘的主子与宫人就开始以宫殿为单位,由上到下排着队被太医们给种牛痘了。
明年开春,牛痘会传到民间,让大清各地的百姓们凭着户籍信息免费到离得最近的衙门处的种痘点接种牛痘。
黄花蒿可治疗疟疾的防疫药方子也会由朝廷对外公布,方便民间的大夫掌握药方,以后对症下药,治疗不幸患上疟疾的病人。
【宿主,你不高兴吗?这两个可是大功劳啊!起码从明年康熙三十七年开始,华夏的百姓们就再也不用害怕天花与疟疾了,两个药方可是能治疗万万人的性命呢!】
感受到弘晞心底的失落,系统忍不住好奇的询问道。
弘晞抿了抿唇,隔着窗户打开的缝隙,瞧着外面的落雪,在脑海中对着系统叹气道:
【统子哥,我自然是为牛痘与黄花蒿有大作用而高兴的,可此次紫禁城里死了太多人了,但很多人原本都是不应该死的……】
听到自己奶娃娃宿主越来越低的呢喃叹息声,只是由数据流组成的系统也忍不住感到了几分惋惜。
前几日它与它的宿主已经从太子爷与太子妃的交谈话语中听到此次死在疫病中以及抓出来杀掉的反贼人数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了。
紫禁城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的屋子,住在这里面的人从皇子公主、嫔妃小主到宫女、太监、嬷嬷们共达上万人。
此次魂归地府的人有近五成,其中反贼人数约莫九百,一场由天花、疟疾、疯狗症缠绕在一起形成的夺命风波平息后,紫禁城里空了一半。
紫禁城东北角,景祺阁朱漆斑驳的红木大门被人从外面重重关上时,悬在铜环上的铜锈被震落到了白色的雪地上。
宫人手捧着冰冷的重锁将宫门给锁上后,就转身缩着脖子、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踩着铺有积雪的青石板宫道,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了。
凌冽的呼味寒风卷着白色的雪花越过高高的红墙,拍打在了景祺阁前院廊檐下的花架子上,白皑皑的雪花落进了已经有蜘蛛网、表面有灰土的陶瓷花盆里。
无人照料,不晓得等明年暖春
之际,自然而然落在花盆中的种子会不会再度钻出泥土,迎着阳光与雨露发芽。
寒风穿过垂花门,只见后院高大的梨花树树坑里也堆了一层银白色的积雪,无数由金纸、银纸燃烧而成的黑色纸屑灰烬被雪花尽数压在底下,白色中隐隐掺杂着黑色,可一冬过后这些灰烬就会变成可以滋养梨花树生长的春泥。
偶尔有几只蓝尾巴的鸟“扑棱”着翅膀淋着雪花从阴沉的天空上掠过,用宛如黑豆豆的小眼睛,低头俯瞰着两脚兽们住的红墙金瓦的大房子,到处白茫茫一片,瞧着真干净啊。
从疟疾中侥幸活下来的苏培盛淋着雪花、吹着寒风,从南三所来到御兽苑里,又眼圈通红的走出御兽苑。
当年怕冷喜欢温暖夏天的“小夏子”,死在了康熙三十六年的秋末冬初里。当年怕热喜欢飘雪冬天的“小冬子”,也长眠在了康熙三十六年的秋末冬初里。
作为当年同批净身被送入内务府里培训年龄最小,处处被冬子、夏子庇护的“小苏子”,也在康
熙三十六年的秋末冬初里,永久失去了他的两个好伙伴,以后无人再会亲热的喊他&34;小苏子”、 “苏子”,只剩下恭敬中又带着点谄媚与讨好的“苏公公”了。
一场骇人的疫病过去了,但对有些人而言,这场疫病永远都过不去了。
春暖花还会再开,人死却永远不会再来,但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向前看,努力带着回忆与去世之人的期待与爱,好好活着。
佛家有云,人有前世今生,人有轮回,说不准什么时候错过的人、错过的物会改头换面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来到心中怀有遗憾的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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