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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冰盘在不断起伏,深潜者绕着他四周盘旋,艾伯特控制住呼吸,从缝隙里瞥那些游动的深潜者。
他知道了,心脏的灼痛是对自己良心的拷问。差不多的环境,艾伯特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那是他在陆御战区的时候,艾伯特跟随扩建队前往中部战区,塔克马沙漠进行勘探任务,那里很美,苍茫的红黄色沙海在天地间铺开,沙山,沙丘以及胡杨林遍布生长,荒芜壮美。但那里也很可怕,早晚温差达到,地面烫的像岩浆,尸骨遍地,空气热到扭曲。但就在任务开始的两星期后,他和另一名队员脱离了队伍,迷失在茫茫荒漠里。
两人的水壶都喝干了,饥饿与干渴像水蛭一样折磨着他们。
两人都是受过极端训练的特种战士,一瓶水能维持着喝一星期。但那也都是在有后备兜底的情况下进行的。
当他们的水壶里再也没有了一滴水,极致的干渴剥去人性的最后一层保障,他们都在橘红的落日下变成了野兽,血红着眼睛抽刀相刃。
具体的细节他已经不记得了。艾伯特只记得在那片沙漠的最后一个黄昏,肌肉萎缩脱水,浑身皱巴巴的他,独自一人站在胡杨树上,双手朝树枝上伸出去。他的喉咙里有腥甜味,背包里揣一条干瘪的腿骨。
晚霞下黑色的搜救机在沙漠上降落。他那时候本来是想自杀的,尼龙绳已经在树枝上打好结了,当他把脑袋伸进那个圆圈时,看见了勘探队的搜救机。
激动的他忘记了自己犯下的罪恶,扑倒在黄沙里连滚带爬地朝前跑。等搜救机的起落架触及沙丘,同行的队员从窗户里探出头来,他才猛一激灵,脚下一软栽倒在沙地上,沿着倾斜的丘面一直往下滚。
他想起来了,恶意杀死同伴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虽然不知道胃里的人体组织是否能被检测出来,但他尽了全力却掩盖事实,在翻滚的时候抽出背包里的腿骨,插进沙地用力刨埋。等到那些搜救队员冲过来时,满脸尘沙的艾伯特仰起脸来,把慌乱和惊恐埋进土里。
预料之中的恐惧并没有到来,在被救回来的几天里,艾伯特甚至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可能是由于御因体质的缘故,网上传闻的可怕的脘病毒并没有找上他。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食人留下的阴影开始一点点在他心里扩散,艾伯特开始变得对声音和气味极其敏感,一点小小的噪音和异味都能使他暴跳如雷,有段时间他出现了鼻窒,两只鼻孔都被堵住了,晚上睡觉只能张着嘴像鱼一样喘气,那些恐怖的场景也开始爬进他的梦里,搅的他夜夜不得安宁。
艾伯特坚信那是自己应有的惩罚,他对搜救队的成员撒了谎,说另一名失踪队员是和他失联了。陆御战区派出的搜救队在塔克马沙漠里搜索了接近两天后,没发现另一名队员,所以就整体撤离了勘探地。
在受到整整半年的神经衰弱和幻视幻听后,他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但那些梦魇般的记忆却像瘢痕一样,永远地长在了他的心脏上。
无数个深夜,当他因噩梦而大汗淋漓地醒来时,望着黑暗中的对墙,总能看到那名队员死灰一样的双眼。
自那以后,艾伯特的内心产生了强烈的道德洁癖,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违背正义的想法,每次内心产生罪恶感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进无窗的水泥房里,不吃饭不喝水,让身体上的折磨掩盖精神的痛苦。
在他的长官和战友们看来,艾伯特变成了一个钢铁般的战士,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头顶的浮冰忽然剧烈颤动起来,艾伯特挪了挪掐的发白的手,歪着身体朝远处看去。一名只满脸鲜血的士兵踩着水在拼命游动,他身后幽黑的海里有巨影在晃动,发出粗犷的吼声。艾伯特下意识向后退,揽过面前的浮冰挡住身体。
砰地一声巨响,那块浮冰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向前面幽黑的水里坠去,
艾伯特迟疑了片刻,伸手拨开前面的浮冰。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两条眼睑泡的发白,里面泛红的瞳孔迸射着惊恐。
他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短刀差点掉出去。
太像了,太像了,这双眼睛和那名死去的同伴简直是同一双。艾伯特清楚地记着,那片黄昏的沙漠下,被自己砍倒的队员仰躺在地,额角的血像蚯蚓一样流过鼻梁。
当他把匕首逼近那名队员的颈动脉时,后者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绝望和死寂和眼前的一模一样,都是同样的让他看了害怕。
砰地一声巨响,那名士兵的身后响起了水爆声,两条修长的触腕从两边伸出来,鬼魅一样朝士兵冲去。后者抠住冰块的手猛然一颤,整个人像鱼一样被往后抽去。
艾伯特看到,他泡在水里的眼睛忽然睁大,紧闭的嘴唇猛地张开,一张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大量的白色气泡从里面冒出来。尽管隔着气泡墙,艾伯特还是通过蠕动的嘴型判断出来了,他在向自己求救。
一条生命就摆在他面前。艾伯特的心在狂跳。
四周全是水声和嘶吼声,公路和装甲车都已经看不见了,这里就是漂着浮冰的汪洋。他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夕阳的沙漠下,生命与生命被纯粹地扔进角斗场里,只不过这次他是站在看台上,下面的人会被野兽杀死,下不下去救,他有选择的余地。
艾伯特强迫自己扭过头去,可是脖颈却像卡住了一样,僵硬地梗住不动。
他向来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但这次的抉择却让格外心颤。通过御因感应他得以感知,浮冰团外面至少有数百只深潜者,以及少数古老者。
他如果冲出去的话,两人很可能都被啃噬成骨架。毕竟不是体能型御因,他自身的强度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就在他迟疑的这几秒钟,那名士兵已经被被三条触腕缠上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蠕动的嘴里不断喷出气泡来。
艾伯特忽然感觉大脑一阵颤动,一股控制不住的灼热逆流而上。他猛地撒开手,蜷屈双腿用力后蹬,身体像炮弹一样朝前方冲去。他知道,如果这一次再不去救人,那种骨髓里的悔恨会跟着他一辈子。
他伸手揪住那名士兵,双腿用力上抬蹬离浮冰,借助反冲力把后者猛往回拉,两人一方向前,一方向后,在冰寒的海水里互换了位置。他扬起的短刀落下,劈藤蔓一样劈在那些触腕上,有苦腥的绿液喷出来,那些触腕一阵抖动,松开了紧缚住的士兵的腿,转而缠上艾伯特。
更多的触腕从海里伸出来,还夹杂着斧足,缠住他的脖颈和肩膀,表面的棘刺剧烈受损,扎进他的衬衣里。
艾伯特猜的没错,血腥味吸引了更多的深潜者和星眷生物,它们在有意识的朝这边聚集。他的皮肤在变凉,头发在变凉,就连血液也在变凉,但胸腔里搏动的心脏却愈发炽热。那是a级盲烛的保护机制,当察觉到主体脉搏和心跳大幅下降时,会自动朝血液里输送热量。
他还有最后一个选择,引爆自身的御因凝原。
艾伯特在水里转过头,猛然看到,那名逃窜的士兵顶到了那块黑冰上,两条触腕摸上他的双腿,那些张开的棘刺正一圈圈扩开,下一秒就要往下扎进去。
你下定决心又有什么用?现实比你想的更凶险,豁出去的一瞬间虽然感动了自己,但那些异生物却不会陪着你,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砰地一声巨响,漆黑的阴影从天空笼下来,艾伯特只感觉周围一黑,有尖锐物豁开海水冲过来,他的脊背猛然贴上冰凉,两侧银白色的合金弯钩慢慢伸过来,尖端割断那些触腕,把他和另一名士兵紧紧缚住,猛往上提去。
他听到了哀嚎声,四周那些深潜者像被散弹击中一样,狰狞的身躯在海水中哀嚎扭曲。四周的海水由深蓝色变得明亮,远处纠缠的触腕像是黑绿的海藻,水面上响起噗噗声,他面前漆黑的海水里射出数十道白线,每条白线的末端都爆出一小团绿液。
脊背后紧扣的立杆猛地上拉,眼前的幽黑消失,苍红的晚霞出现在他面前。艾伯特听到了螺旋桨刺耳的旋转声,数十架白蓝色救援机从半空滑落海面,触及水面的瞬间张开浮筒,稳稳撑在水面上。许多冒出水面的深潜者被浮筒和激光弹击中,哀嚎着没入水中。
两根钢索拽着两人进入吊舱,合金舱门自动滑闭,把涌荡的海水隔绝在外。三名士兵从前面转过来,撕开两人身上的纤维战甲,迅速处理他们裂开的伤口。
艾伯特的鼻孔里不断往外冒血,浓稠的黑血,被纱布擦过后喷出阵阵白汽。他转头朝右边看去,那名和他一起被救上来的士兵也躺在医护垫上,额角殷红的血淌下来,口鼻被扣上了氧气罩,像是被抢救过来的患者。
但他往下看去,士兵裸露的胸口被豁开了窟窿,血肉模糊的胸脯渐渐停止起伏,失去光辉的眼睛黯淡的像两颗树脂球。没有任何奇迹,士兵身上的医护员起身,掩不住脸上遗憾的表情。
艾伯特痛苦地闭上眼,心脏在冷热交替中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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