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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望来回转了几个圈圈,倏地停下,眼睛一亮。
接着喜上眉梢向元岚疾步走近。
“先…先生,不必如此靠…”
“元姑娘!在下记得你方才说过,你知这位小郎君拥有凡人不及的天赋灵力!想来——”
元岚被这骤然间的近距离镇住,只好搓着额头悄声嗫嚅:
“先生猜得不错,正是本姑…”
“想来紫微降世,必是这位小郎君了!”
元望欣然一个转身,潇洒一掀衣袍,气度翩翩在床榻边半蹲下来,满目深情望向宋襄。
全然没有理会她的低语。
……
md,自我攻略自作多情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那个,崇宁先生,不是他啦。”
元岚有气无力地出言提醒:
“他是很厉害没错啦,不过说来惭愧,那什么紫微其实是我来着……”
与此同时内心捶胸呐喊——
她开的什么铁手指!
慧眼识英才,吐血叠buff?
这这这,不要也罢…
“啊…姑娘!元某失礼!”
眼见元望满怀歉意朝她抱手作揖,甚至又是猛掀衣摆,作势要啪嗒跪下,她慌忙出言阻止。
“先生先生先生大可不必!!”
“那个那个!你不妨先说说,那仙人是怎么回事?”
元望闻言,顿住身形,缓缓放下衣袍后蹙眉道:
“那时,我同族人一齐饮下京州赐的毒酒,神志恍惚间看见一位白衣仙人,面容昳丽,雌雄莫辨。”
“他自称通玄,先是给我服下丹药,接着同他身后的弟子言语几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仙人说的那些话,我醒来便忘了大半,只记得说,我的这条命劫数未尽,还得留给百姓和紫微,所以他才救下了我。”
听起来,这元崇宁倒像个——下凡历劫的小神仙。
“留给百姓倒能理解…可留给紫微?这又该作何说?”
元岚思酌着他的话,低声嘟囔。
恰在此时,床榻上开始扑腾起来。
“元姑娘,这宋小郎醒了。”
她闻言望去,宋襄还真惺忪睁开眼来。
元岚连忙坐下,“唰”掀开麻衣,干净无红斑,“啪”拍上额头,温凉无烧感。
这药还真神呐……
服下不过一刻钟,外症内因全给解决了。
“元,岚!”
她应声抬头,眼中映入一张虚弱惨白泛红晕的脸。
娇…娇艳欲滴,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薄唇近在眼前,一张一合:
“男女授受不清,你不晓得么!!”
他气得连说话都利索了。
元岚这才反应过来,饱含歉意地摆摆手,替他整理好衣服,却被宋襄用天罗挑开了手。
她只能好言解释道:
“是你长满红斑,高烧气喘,我们怕你得了疫病,这才帮你查看的,可别多想了啊。”
“说起来,还是崇宁先生救了你,叫声父亲大人,不为过吧?”
元岚冲他狡黠一笑,以报当时唇枪舌剑之仇。
“慎,言!”
“元姑娘慎言啊!”
……
倒还挺默契。
眼见元岚悻悻然撇嘴,宋襄移开目光,朝元望开口问道:
“元大人,是你,救了我?”
他虽身体不适,但不成想自己得的竟会是疫症。
既然是这种无药可治之病,若确实是元望医好的,尽管不甚清楚他如何能够做到,但结草衔环知恩必报的道理,宋襄还是懂的。
可元望听他发问,只是局促地遮挡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模棱两可回答道:
“倒也不能说救下,只不过尽力一试罢了。”
听他们这一来二往的,保不齐就会让宋襄梅开二度再次溜走,元岚便连忙补上几句:
“崇宁先生既然不是你的父亲大人,那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宋襄,这可很难‘两清’了吧?”
“先生与我近日要出门,不知可否请你随行,护持一二?”
“而且,城中约莫要大乱了,那群衙役大抵不会再有闲工夫上门找茬,你便放心吧。”
元望见她眼神,心领神会,干声笑了几下便附和:
“宋小郎君身子骨未好全,不如先住在元府,将养一段时间。”
“虽说施不望报,但元某也想分晓城中疫灾情况,出行之时难免需要能人相助,因此,恳请郎君援手。”
此话确实不假,早在宋襄昏睡时,二人便合计好出门探查灾情,反正有法子治好这病,他们倒也不怕因此染上。
“好。”
宋襄坐直身子,不假思索地点头。
甚至一个翻身下床:
“现在,就可以,出门。”
元岚说的不错,若眼前二人救了他一命,确实难以再谈得上“两清”,既然元府有需要他宋襄之处,那就没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道理。
自己一条薄命还能有些用处,如此也很好。
元望见他蓄势待发的样子,正要出言阻拦:“郎君不如休息片——”
“好呀好呀,赶紧收拾完,咱们就先去看看吧!”
元岚已一头窜出屋子,直奔侧房而去。
带着脚伤行路多有不便,既要出门赶路,她得将昨日的汤药灌下去!
半晌,一切准备就绪,元岚便向两人招呼喊道:“走吧,先往城郊去,疫灾应该是起于那里。”
县城中心的百姓还未显出症状,而宋襄居于城边,已经开始发热出斑,那么城郊直至山野的情况,必定不容乐观。
三人自元府而出,街边民居一如往常,大多紧闭门窗,寒鸦立于矮墙头,自顾自寻觅食物。
即便是府邸四周的城中,也快了无人气。
再往西方向走去,房屋逐渐变得稀落起来,还能看见矮墙外躺着几具嶙峋的身体。
“老人家,怎么不躺到屋里去?”
元望停下来问,他见过这老翁几面,他家住近城郊的土房,并非居无定所,却不知为何席地而睡。
“先生,看手臂。”
元岚提醒他。
老人紧贴手臂骨的焦黄肌肤上浮着几点红斑,微不可察。
他费力地睁开浑浊老眼,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来回挥动。
见状,元望眉头紧拧。
望向矮墙后的破屋,元岚低声说:
“恐怕是老人家有了症状,不愿传染给家里人,或者被里头赶了出来,总之,有家也回不去。”
元望默然片刻,便抚着袍子起身,向更远的郊野望去。
少顷,宋襄自那边而来,手执天罗落于地面。
“如何?”
他双唇微启,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语:
“红斑溃烂,面容青紫……”
“尸横,遍野。”
宋襄方才发现,山野的天,似乎是黑色的。
彼处,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鬼神过境,生灵涂炭。
人事之可怖愕,可痛戚——
“我想,以血肉作引,医天下百姓。”
——孰有…孰有甚于此时者乎…?
“元岚,宋襄,祝我一臂之力,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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