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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手术做了多久,反正于我来说时间很漫长,很难熬。
终于结束后,我被推进观察室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才能被推回病房。
麻药过后创口很疼,但比想象的顺利,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血腥,至少我的身体还是完整的,相对于之前切掉整个胸的治疗方案要幸运很多。
手术过后,休养了几天,等伤口愈合得差不多后,就要进行化疗了,继续杀死转移和潜藏的癌细胞。
药水打进身体后,楚烟洲在一边陪着我,当时我并没有觉得化疗可怕,还笑着对他说化疗也不过如此嘛。
没想到刚说完没过多久,疼痛便如排山倒海般的袭来,比我想象的要痛苦千百倍。
之前剖腹产,拔掉阵痛棒后,腹部伤口疼得让人难以忍受,原以为那已经是人生最痛了,没想到化疗比那还要痛苦。
生孩子的痛是能忍受的痛,而化疗是生不如死的痛。
感觉全身像被那种大铁锤敲碎了似的,头疼,恶心,每根骨头都疼,疼到骨头缝隙里,周身的血管好像要炸开了似的,每根血管里像潜藏了千百只毒虫,不停地啃噬撕扯。
疼痛让我头晕眼花,生不如死,意识渐渐变得模糊。
疼到极致之时,真想翻窗从楼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我抓紧楚烟洲的手,用虚弱的声音喊出江鹤棣的名字。
楚烟洲并不纠正,只紧紧地抱住我,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和手臂,一遍遍地在我耳边柔声说:“再忍一忍,疼痛很快就会过去,坚强一些。”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化疗会这么疼?”
虽然我从小就挨打,可我却最怕疼。
“是很疼,可是你会活下来。凤凰涅槃,哪有不疼之理?再坚持坚持,只要坚持过来,你就会浴火重生,病好后的你会变得无坚不摧,没人能打败你。”
浴火重生?凤凰涅槃?
楚烟洲看着像是涉世不深的模样,却挺会安慰人的。
我泪眼模糊地望着这个干净纯善的年轻男子,不知他为何对我这么好?
陪伴病人尤其是陪伴癌症病人,是最脏最累最难熬的活,连我爸妈和丈夫都抛弃了我,没想到他却一直拉着我,硬是把我从死神手下拉了回来。
忽然想起佟梨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我问楚烟洲:“你喜欢我?喜欢我什么?”
楚烟洲并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只希望你能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多想这话从江鹤棣口中说出来,可惜他现在正和唐娆娆打得火热吧?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不要太美好。
化疗除了带给我无止尽的疼痛,还让我恶心想吐。
第二次化疗结束后,我吐了三次了,吃什么吐什么,吐出黄黄苦苦的胆汁,连牙齿都吐得酸疼。
清晨醒来,我像以往那样很随意地往后拢了拢头,手指居然带下来大把的长发,没有任何痛感,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掉下来了。
我盯着手中那一缕差不多有上千根的头发,忽然把它们甩出去。
黑色长发落到地板上,在洁白瓷砖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突兀。
我现在一定很丑吧?
不止脱发,皮肤也变得粗糙,甚至开始长痘,变黑。
我没有勇气去照镜子,任何能映出人脸的东西,都会让我变得歇斯底里。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只不过生活硬是把我逼成了坚强的模样。
化疗让我体内的白细胞急剧减少,为了增加白细胞还要打升白针,以及增加免疫能力的进口免疫针,还有各种名目繁多的检查,一百万很快就快没有了。
香城寸土寸金,什么都贵。
没想到一进医院,钱这么不经花。
正当我为医疗费发愁时,手机信息提示我的账户到账一百万。
转账
人依然是江鹤棣。
离上次给的那一百万,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呢,他为什么忽然又打钱来?
我犹豫再三,给江鹤棣拨了个电话过去。
我们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一直僵持着,到最后还是我忍不住先开口了,我说:“谢谢你。”
“应该的。”江鹤棣的声音隔着电话线,比平时要沉重一些,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听起来不太真实。
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我在他面前一向拘谨,即使心里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就是说不出来。
良久,江鹤棣又说:“好好吃饭,就剩一把骨头了。”
他的话让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
他总是能如此轻易地左右我的情绪,只是不知他今天为何说出这种话?
明明上次我们在骊江古城闹得不欢而散,他甚至怀疑我对他的爱是假的,怀疑我这个人的品性。
那次一别,我以为我和他的的人生再无交集了呢。
许是忽然被他关怀,我有些感动,低声应道:“好。你也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按时吃,天冷了要吃热饭,不要贪凉,你的胃会受不了。”
这种煽情的肉麻话放在平时我是万万说不出来的,也就隔着电话,才能说一说。
江鹤棣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刚在酒店,桌上也有一道‘上汤白菜’,味道却比你做得差远了。”
原来是因为一道菜想起了我。
人也许只有在失去时,才会记起她的好吧。
许是他离手机近的原因,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比平常粗重了许多,像是喝多了酒才会有的喘息声。
人在脆弱的时候,情绪很容易反常,我一时情难自禁,脱口而出:“等我回去,就给你做。”
虽然明知我回去了,我和他的关系也回不去了,为他洗手做羹汤更是不可能的事,可此时此刻,情绪不受理智掌控。
江鹤棣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顿了下,应道:“好。”
我忽然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江鹤棣也没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把电话挂了时,却听他的声音又从手机那端传来,“最近不知为什么,有时会梦到你。”
江鹤棣的声音很低,语气也不似平时那样理智,很像是醉酒后说出的话。
我鼻子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终于记起我的好了。
不过他一向要强,从不服软,这种话如果在平时打死他也不会说,估计今晚真的喝得挺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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