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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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楼的第一天上班，就又看到了那个人。

“你也在这工作？”面前的黎育主动热情，周小楼这样回一句，也不算太冷淡，不过也说不上热情。

“有个采访。”黎育随着背着的双肩包，昭示了他外来人的身份。

“你是，这的摄影师？”黎育看着周小楼脖子上挂的相机，也问道。

“嗯，今天第一天上班。”周小楼在Y市一年，倒是养成了摄影的爱好。

“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个人啊。”黎育笑了笑，两人处在同一个摄影棚中，不言而喻。

“不过，你不是电台主持人么？”周小楼有些诧异的问道，似乎黎育说来采访，还是有些不大合时宜。

“台里缺人，我们自然哪都得跑。”黎育从包里拿出了一瓶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周小楼点了点头，显然表示理解的样子。

“不过这一次遇见，算不算得上是缘分呢？”黎育朝着周小楼更近了一步，面上显然很高兴地模样。

“也许吧。”周小楼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隔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黎育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救了周小楼。

采访的算是个大家，一路都很顺畅，只是最后黎育整理完稿子想要去找周小楼的时候，后者却已经不见踪影。

“小楼，回头见。”对着只剩三三两两忙碌工作人员的摄影棚，黎育的声音飘在了空中。

谢沂川来接周小楼下班。

“第一天工作，怎么样？”谢沂川给周小楼系好了安全带，这才发动了车子。

“还行。”周小楼脸上带了些疲惫，和谢沂川脸上的风尘仆仆，倒是形成了呼应。

“谢沂川，你有事情瞒着我么？”周小楼扭头，问了他这个问题。

谢沂川的目光一直都看向前方的车流，此刻即便是周小楼突然地问话，也丝毫没有半点的慌乱。

“没有。”他坚定地说道。

周小楼刚刚问询的身体侧向了谢沂川那边，可此时，又像全身松懈下来一般退了回去。

“怎么了？”她听到谢沂川这样问。

周小楼自从和谢沂川和好以来，已经许久没有做过这样防备性的动作，她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心里的斗争，此刻难以消灭。

“小楼，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谢沂川还是那样温柔的调子，等着周小楼的下文。

“没，没有。”周小楼闭上眼，像是累极的模样。

谢沂川把她送回了家。

在老旧居民楼的楼上，房子的灯始终亮着，周小楼站在了窗台边。

谢沂川没有走，老旧小区车位稀少，谢沂川直接将车开到了单元楼的门口，此刻正依靠在车门边，一声不响的抽着闷烟。

这是第二根，刚刚的烟头还在地上，星星点点的最后灰烬周小楼并未看得见，只是她还是守着，和谢沂川两人在无形之间僵持不下，谁都不肯低头，心中的沉默写在了脸上，周小楼可以肯定，谢沂川的确有事瞒着她。

可为什么呢。

周小楼有太多的话如鲠在喉，对于她来说，谢沂川始终让人捉摸不透，甚至于，连谢沂川嘴里说的爱她，周小楼心中都有了三分的动摇，可谢沂川若不是因为这个，又为什么，要这样折腾这么好几年呢。

谢沂川啊谢沂川，究竟是什么，让我们没有办法正视彼此。

周小楼的话传不到谢沂川的心里，此刻的楼下，有了些异动。

“喂，走不走啊，让个路啊！”下班风尘仆仆回家的大哥发现必经之路上有辆车堵住，连续按了几次喇叭都没反应，只好伸出头，对着掐灭指尖烟的谢沂川吼道。

谢沂川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周小楼在楼上望着一切。

被注视的大哥当下心中冷冷一惊，后来又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理亏的一方，怎么就突然慌张了，又怒视了回去。

不过谢沂川没有再看他的眼神，将烟头扔在了地上，接着钻进了车里。

“没公德心的年轻人！”哪怕谢沂川开的汽车连尾气都消失不见，大哥似乎还是觉得，要说一声才能报了心底的埋怨。

周小楼也听到了这一声，和大哥的行为一样，她目送着谢沂川离开。

“我们冷静冷静吧。”深夜，谢沂川收到了周小楼的微信。

“好。”谢沂川的也没有所谓死缠烂打，而是就这样答应了下来，就像是提醒雨天记得带伞一样平常。

“不是，你两搞啥？”又是在罗东的办公室里，这家私立医院赫赫有名的年轻大夫瓜儿脑塞德样子，就像是立刻想要把谢沂川和周小楼送到神经科查查脑袋。

“她知道了。”一晚上的时间，谢沂川一个人不知道抽了多少烟，今天来找罗东的时候，隔的老远，罗东就将他身上的味道问的一清二楚。

现在看谢沂川的这个样子，又跟一年前周小楼走了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模一样。

“哪件事。”罗东还是没忍住，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近在咫尺的烟味，他觉得一旁呼呼转的空气净化器都拯救不了。

“那个人。”谢沂川对着罗东回复道。

“不是早就见过了么。”罗东反应了什么似的猛地跳起来：

“你可别告诉我，那天周小楼去见到人，今天才知道见到了谁。”

“你还想穆秋么？”谢沂川突然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他妈的。”罗东憋了半天，说出来这四个字。

谢沂川轻笑：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看上去为兄弟两肋插刀女人丝毫不会折腰的罗东，也有过年少深情的时候。

他的初恋是刚上医学院的时候。

当时的罗东和谢沂川不在一个学院，来往自然不会和从前那样形影不离，也正是因为如此，罗东有了更多的时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罗东学弟！”穆秋比他大上两级，是医学院的大三学姐，学医的路任重而道远，对于当时的两人来说，自然也是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朝夕相处。

罗东以为，大一的那一年，是最快乐的一年。

学医本就是家里人安排，好在罗东对于这一行也不排斥，本抱着将就学的态度，打算毕业以后继承家业倒也不用自己亲自操刀，但是看到穆秋救人的那一刻，罗东不由得承认，他的心中有所触动。

对于他的父亲受人尊重，他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不光是因为，他们家医院开的大，父亲是院长，更是因为父亲的那双手，A市不知有多少名流豪贵，都是从那双手下和死神作斗争才重回这人世间的。

那是医生的职责，他的父亲，是其中的佼佼者。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罗东在实验室待的时间更久，和日常泡在实验室里的穆秋，两人朝夕相处的时间也就更长，久而久之，在两人之间，自然产生了一些难言的情愫。

罗东又向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自然，对穆秋表白和追求也是毫不犹豫，大二的那年，罗东成功抱得美人归。

医学院的学制向来不是四年，罗东以为和穆秋还有很美好的校园时光，他甚至在憧憬，等到毕业，可以和穆秋并肩作战，他们会是很好的同事，很好的夫妻，他们会携手穿着白大褂走一辈子。

可偏偏，出事了。

穆秋比罗东早两年实习，在医院忙的团团转，但好在是有收获的，对于穆秋这个新生医学生，早在科室轮转的时候，就有不少医院听了风头，想要率先签下这个人才。

穆秋问罗东，自己该怎么选择。

“你眼下最想去哪，就去哪，等我出来了，我们一起去我家的医院，你会是一个好医生的。”尚在象牙塔中的罗东当时这样信誓旦旦的说道，现在自己回头看着，都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正是起风的秋天，两人坐在草坪上唯一一棵黄葛树下，身后的风裹挟着某种难言的不安吹起了穆秋的长发。

罗东温柔的替她把头发挽到了耳后，对于穆秋低下头来的反应，罗东还以为，她不过是害羞。

可偏偏，没有想到，穆秋竟然会做那样的事情。

当被找上门的时候，罗东还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和口罩，聚精会神的解剖着手里的小白鼠，走出实验室大门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用近乎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也是那个时候罗东才知道，出事了。

导师来找自己，和穆秋是共同的导师，对于两人谈恋爱的事情，自然也一清二楚。

只是导师迎头问的一句：

“穆秋的事情，你真的没有参与？”

如同平地雷击，穆秋的事情，穆秋什么事情，今天穆秋为什么没来，为什么到现在都没给自己打电话？

一无所知的罗东，被赠送了太多怜悯的眼神。

“老师，我想先给穆秋打个电话。”

那头是忙音，罗东才知道，他找不回穆秋了。

两人再见面，讽刺的是穆秋受伤的那双手铐。

“罗东，对不起。”穆秋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而后便是深深地鞠躬，被带走以后，罗东还是没能回神。

今天谢沂川再次提起这个名字之前，罗东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