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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幔帐,伏脉,问切。
同样的场景几乎是先后在皇城内外上演,不同的却是结果。
太医局某位曾被老张教做人的老太医起身时先叹了口气,在刘树义与张半月关切的目光中捋了捋胡子,思索了片刻才慢慢道:“鲁公近日恐心忧国事,以至心血郁结,终成一疾。心藏神为君火,包络为相火,代君行令。某观鲁公惊悸恍惚,少颜色,舌本强,是为心气之虚也。”
好吧,这一番半文半白的医经一出,当场就把两人给说了个七晕八素,不明所以。尤其是前者,待看向他老子时的目光已然和看死人差不多,就差没当场哭出来了。
还以为他爸是上班太累了,所以翘班回家来摸鱼的,没想到还真有病?
他俩没听懂,但彼时合衣躲在三床锦被下面被捂得上不来气的刘文静却是听懂了。
这货所言翻译成人话,不就是说他有心病么?
“唔,树义,去知会一声财叔,叫账房支两贯钱来!二位辛苦一趟,拿去吃酒……咳咳……”
“哎?可不敢当鲁公之赏,这都是圣人的恩泽,奴婢也只是跑跑腿!鲁公既有恙在身,便莫要劳心了,奴婢这便回禀圣人,鲁公安心休养便是!”
张半月上前低眉顺眼的安抚了一翻,随即冲某太医使了个眼色,告辞离开。
“话说,这鲁国公真病了?”
待出了府门,摆脱了那位热情得过分的老管家且半推半就的收了钱后,张半月便低声相询,眼里透着怀疑。
某太医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的扭头偷瞥了一眼后方的门庭,便凑近了低声道:“鲁公年过四旬,已近知出来,便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不是他不说,而是彼时的张半月已无心再听。
相对幽静的街面上脚步隆隆,一银甲小校正策马近前,后方数百兵卒持槊跟紧,正冲着鲁国公府而来。那小校身旁打马相随的,正是大理寺卿裴逡。
“嘶!这是出什么事了!”
张半月目瞪口呆,心说咱家还没回禀呢,咋就动手了?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就在某太医被引进鲁国公府,径往后院行走时,外宫百骑司衙署内先传出了女子的哭声。
“令兄日前曾遭拷打,后又覆与地下,致使其心血倒流,七窍隔阻,怕是回张达闻言惊诧,单说那太医,闻言当场便跳脚,恨不能把耳朵堵上。连药箱都顾不上收,提了就跑,同时暗骂那女人可真不懂事。
救不回你哥又不是老夫的错,哪能这么坑人呢!
“……咳,去追他回来!”
张达擦着冷汗冲身侧吩咐了一声,接着便眯起眼睛看向女子,冷哼道:“你可知你此言后果若何?实话告诉你,某乃百骑司所属,直接听命于陛下!你若敢诬告,全家都不够死的!”
“全家?”
女子惨笑一声,心说全家就特么剩我一个人了,还怕个求!进而咬牙道:“小女子愿以性命担保,若所言不实,甘愿赴死!”
就是赶得这么寸,眼看着老李最近正瞧刘文静心气儿不顺呢,偏就来了这么一出。
左监门卫副率哥舒季通引一营禁卫赶到鲁国公府时,宵禁已开。张半月揣着茫然又跟过来看热闹,结果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显得毫无异常的国公府忽地关了府门。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堆弓箭手,差点射他一脸。
“好贼子!竟真藏有私兵!速传讯敬大将军,刘文静举兵抵抗!叫他引兵支援!其余人等,随某进攻!”
哥舒季通拔刀怒喝,而刚刚还打马走在最前的裴逡已是哆嗦着下马,与张半月及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太医躲去临街角落里,瞪起眼睛开始吃瓜。
倏起的喊杀声惊动四方,不等禁军援兵赶到,四面巡街的武侯已是从各处拥来,待问明经过,便加入到了围捕的序列中。
理论上,这事儿其实算是乌龙。
刘文静或许真藏了祸心,但绝不敢冲老李使劲。之所以出现眼前这等局面,也是他自觉气氛不对,待张半月前脚刚走,后脚就叫他儿子去收拾行李,打算以养病的名义去乡下住几完,躲在角落里的裴逡便一把推开半搂着他的张半月,扶
着帽子迈步上前,冷喝道:“刘文静!东窗事发,有什么话,留待三司会审时再说罢!拿下!”
“你……”
前者立时滞住,心下咯噔一声,这才反应他可能忽略了什么。
“混账!都滚开!寡人是陛下亲封的鲁国公,有陛下亲赐免死金券,尔等何敢放肆!”
怒喝着唬住靠前的士兵,刘文静眯着眼睛瞥向裴逡,面露不屑,哼道:“你一个小小大理寺卿,有何职权拘捕寡人?待寡人入宫,觐见陛下,先治你不敬之罪!”
“呵!原来是仗着有免死金券,怪不得官威如此之大!不过鲁公想必是忘了,那金券,在你浅水原兵败,丧师辱国之际,就替你免死过一次了!你觉得,它能救你几次?”
裴逡黑着脸冷哼,随即从怀中摸出一份诏书来,打开宣道:“朕绍膺骏命,鲁国公刘文静,罔思宠辱,行为轻躁,擅杀其妾,今苦主举告,言及藏兵谋反,着大理寺卿裴逡捕之,交付属吏,择日三司会审……”
“这,这不可能!”
不等听完,前者已是面露惶急,怒喝着“定是裴寂谗言害我”“某要见陛下”发足向北狂奔。未及丈许,就已然被追上去的哥舒季通踹翻在地。
“封锁街道!严禁任何人出入,一干人等囚于府内,听候陛下发落!”
后方,张半月看着日前还威风凛凛的鲁国公在泥土间挣扎怒骂,摇头叹息。不待回转,衣袖已先被拉住,随即手边便感受到某种熟悉的硬度。
“咳,张大班,其实刚才老夫就想说了。”
某太医一边把得的那串钱偷偷塞过去,一边轻声道:“这厮的病啊,其实是装的!真的!老夫行医多年,从不打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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