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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凤鹊南飞,啼鸣人间千百州。

瀛水滔滔,卧虎站山,啸尽南域千万里。

无论是啼鸣的凤鹊,还是啸山林的猛虎,两者都是站在人间顶端恐怖存在,正以睥睨众生的威势,震慑着这片领域中的万物生灵,逼迫着他们匍匐臣服于脚下。

可,一山又岂能容二虎?

真正的王,始终只能有一个。两虎雄踞一隅,那相争就是必然的事情。只是他们什么时候争,是否就在今晚上,这就要拭目以待了…

“哎呦,渊爷您可来了。”

“……”

夏寻、夏侯、墨闲、芍药四人,在接过周远山给来的令牌后,便离开了瀛水河岸。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河岸边上,夏渊这一伙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语,岳阳王府的那位胡师爷,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头,突然就给冒了出来。

远远地,他人还没走近,便已经双手抱拳,朝着夏渊哈笑奉承了:“得知渊爷今夜有要事在身,不能及时赴宴。所以咱家王爷,便特意把赏月的时辰延后了些许。可也是等您许久啦…”

“……”

狗尾巴草垫了垫尾穗,话未说热乎的夏渊微微侧眼看向大河方向。

对于这位贼眉鼠眼的王府师爷,夏渊似乎并没有多少好感,细眯着眼皮稍稍地打量了一番。尔后,才痞声痞气地讽笑说道:“哎呦,这不那条披虎皮的狗腿子么?窝了几十年的沟沟,咋越活越滋润了哩?”

讽刺得**…

但这胡师爷的脸皮也是够厚的。脸不红,心不跳,根本就没把这话听到耳朵里。行到夏渊身前,他还毕恭毕敬地抱拳弯腰行一个小礼,继续哈笑道:“这不都托您的福气,还有咱家王爷所赐么?不然以小的这副德行,又哪有这造化呀?”

“呵…”

鄙夷单笑,略带冰冷。

夏渊缓缓伸手厚实的手掌,像拍金不换的肥脸一般,轻轻地拍了拍胡师爷那干瘦的脸颊。冷声逐字慢道:“你是挖苦我,对吧?”

掌打人脸,虽不大力。

但,这确确实实地就是在羞辱一个人的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夏渊打脸了还能笑出声来的,全岳阳城的江湖之中,目前只有金不换一人能做得到。因为他是商人,脸皮子最不值钱,也最懂得取舍之道。而,此时此刻这位王府师爷的城府,显然比金不换差了那么一丝丝…

先前夏渊嘴巴上的羞辱,他能忍下来。然,这次实实在在地盖耳光子,他却接不住了。在夏渊轻拍之下,他的目光瞬间化冷,哈笑转怨,抱拳两手硬硬地僵直在原位,久久不动。

淡淡道:“渊爷…今时不同往日,还请自重些好。”

话冷…

有怨气横生。

胡师爷说得比夏渊先前还要缓慢许多,是从牙缝子里一点点漏出来的。

“哦?”夏渊闻言,立马就装起了一副不解的样子。冷色稍退,盛起浓浓的玩味,笑问:“今时怎么不同往日了?我倒想知道,是风平浪静太久,把你的胆子养肥了,还是你觉得刀子磨得锋利,不怕我这渊爷了?”

“噌…”

夏渊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此时此刻任谁都能从他那两颗眯起的眼睛,感受到深深的杀意。师爷身后数十丈开外的列阵军士,都不由自主地把手掌握到了腰间刀柄之上。数百丈开外的瀛水涛声依旧,只是甲板之上的气氛,则比先前更沉重了许多…

今夜宴席还未真正开场,夏渊也还未正式入场。只是刚等登台,才出现一会儿,插曲就已经连连上演,夏渊也是把他那嚣张得无边无际的痞子气焰,发挥得淋漓尽致。下马立威夺势,打狗不看主人,就如夏渊先前所说的那般,简直就是横行无忌至极致了…

虽说,这符合他贯的品性作风。

但,把这幅作态放在今夜里使出,那其中所隐藏着的深意与倚仗,就直把此间的人心儿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难道,他真的不把那位王爷放在眼里吗?

如果这是如此,那他身后的依仗,那得有多么惊人和恐怖啊?

“……”

作为最能体会夏渊此刻杀机的人,胡师爷的两鬓发末,已经不由得渗出些许汗迹。或许是后悔一时的鲁莽,忐忑犹豫许久这后,他微微抿了抿嘴巴,极其艰难地掀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咬牙道:“渊爷您会错意了…”

“哦?”夏渊再疑惑一声,未多言。

胡师爷接着平下许多怨气,抱拳一垫,恭敬再道:“小的意思是,今夜恰逢元宵,月圆天清是祭灵时候,现在吉时将尽,所以还请渊爷赶紧入座吧。”

“哈哈哈!”

笑,狂笑!

师爷话罢,夏渊随之收回了打脸的手掌,挽在后腰间,同时仰天狂笑。笑得张狂,响彻此间天地,嚣张无比…

一股雄霸天下的枭雄气焰,顿时就掩盖去了夏渊原有的痞子气息。此时此刻,无论是大河之上宴客,还是河岸上的军士,还是与夏渊同来的各院府势力高人,都不由得打起一个冷颤。因为,谁都知道,夏渊此刻笑的,不是这位师爷…

而是站在这位师爷身后的,那头猛虎!

这完完全全就是砸场子的前奏呀…

“哈哈哈…”

笑过数息,夏渊是笑得尽兴了。此间的人儿,也被他笑出一身冷汗来。这时,夏渊才缓下笑声,朝着胡师爷玩笑道:“这就对了嘛…做狗,就要有一条狗该有的眀悟。披着的虎皮再威风,那也没你这分狗皮来得漂亮。这就是所谓的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了…哈哈。”

说完,笑着,夏渊没给师爷接话的时间,直接迈起大步,挨着衣肩便越过了胡师爷,朝着瀛水河上,那张滔天红布的方向行去了。

夏渊前脚迈开,身后的八位七星院长,以及那些各院府势力高人,也都相继起步,紧跟后脚。唯胡师爷动也不动,他脸上的强颜欢笑依旧,两手仍在抱拳,僵直如石。只是,这笑却是那样的苦涩,抱拳的两只手腕,由于用力过度,都开始突起道道青筋来了。

很显然,他的脸皮子还没练到家,是兜不住夏渊的含沙射影了。

不过这也难怪…

虽说他只是位师爷,但他是岳阳王府的师爷。在过去二十年里,除了他的主子,又有谁敢这么和他说话?即便是年前,那位领两千玄甲重骑由骊山跃入岳阳城的那位秦大将军,在朝廷军机密令之下,见了这胡师爷不也得给三分面子不是?

“呵呵…”

轻笑忽起,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

待周遭人儿相继离去后,走在队伍最后头的金不换,方才提着金腰带走到了胡师爷身侧。他脸上那道,怎么笑都显得特别恐怖的笑容,略带着得意。

“你知道你错哪了么?”

“……”

胡师爷微微抬头,看着这道比他高出两个头的笑容。眼中的厌恶不言而喻,但他也只是静静地冷怨看着,并没有接话…

“呵呵…”

金不换笑着弯下腰杆,把肥硕的脑袋贴到了胡师爷的耳边,阴声细道:“错在你的脸皮比我的贵。既然跑出来当条狗了,那就得有这做狗的姿势。既然吃屎也得吃得大方嘛…”

说到这里,金不换重新站直了腰杆。

提着腰带,再次迈开步子,越过了胡师爷。边走,他就边看着远处在随夜风飞舞着的大红布子,哈笑道:“这本事你还得向我们这些做买卖的铜臭人儿,好好学习呀…”

“……”

浪滔滔,瀛水浑。

看不清鱼虾几何,唯两岸繁华与河上明火映千丈红布,腾腾猎舞。是晚风颤瑟,感知到寂夜中徘徊着的不安。

就在夏渊领着众人,登上今夜汇宴的甲板同时。另一边,北去十数里外,先前与夏渊分道而行的夏寻四人,也一同走入了岳阳楼…

岳阳楼高千丈,共九九八十一楼。下三十六楼为大堂食府,上四十五楼为宴客厢房。犬马声色虽不及渔阳的醉今朝,但奢华的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中最特别的,就得数岳阳楼的楼梯了。

岳阳楼的楼梯有分两道。一道和醉今朝的一样,皆为一柱擎天,沿柱建梯,直通楼顶。另一道为则吊梯,专为上四十五楼的贵客所用。每一楼都有两个可同时容纳二十人,由两道铁缆相连的纯金包厢,分设上下。若有客人需要登楼或下楼,只要走对应楼层的包厢,楼下的纤夫便会拉动铁索,把一个个包厢送上或放下,极其方便。

“哐当…”

连接七十七楼的铁索,被楼下的纤夫拉至顶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精雕云图的包厢铁门,随之被人缓缓打开。

“这玩意挺有意思的呀…”

夏侯叼着跟枯草,首先从包厢里头走出。他似乎对牵连包厢上下的轴轮子很感兴趣,走出来后,仍止不住细细地打量着铁索两段。

“你第一次来么?”随后走出来的夏寻,有些好奇地问去。

夏侯顿时就没好气了:“你知不知道来这一次要多少银子?来这一次够我去十回醉今朝了,我没事来这,是有毛病吧?”

夏侯这么说来,夏寻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确实如此,以前的七星院就是勒紧腰带过日子的,哪能有钱让夏侯这些弟子去挥霍啊?他能不时去一两回今朝醉喝花酒,都已经是把他爹那些龌龊计量给用上了。让他把钱仍这岳阳楼里风花雪月,他还真没这份豪气…

“就这里了…”

墨闲最后走出。

没搭理幽怨的夏侯,非常直接地冷冷扫一眼周遭,尔后指着一门牌上镶嵌铂金,刻一天字的厢房就说道。

此间话到这里,墨闲所指着的厢房随之静下了许多。很明显,厢房里头的人,是察觉到外头来者的动静了。

等了好一阵子,见没人有话,墨闲便夏寻问道:“敲门?”

“切…”

墨闲问起,夏寻还未接话。夏侯的幽怨顷刻就散去了,枯草一翘,一声不屑,抢过话来:“去他奶奶的腿,敲啥门呀?咱们来这是给他们面子,难道他们还想把自个当爷啊?”

说着,不等人说话。夏侯直接朝着墨闲所指的厢房,迈起那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痞子步,来到房门前,毫不犹豫提脚抬腿,就是一个脚丫踹出!

“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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