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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午,晴空万里,有白云凌渡。还有些凄惨…

连日来,无辜的云朵,被那不尽高飞的禽鸟,划出了万千云痕。就恰是那美丽的姑娘,被嫉妒她容颜的恶人,毁去了漂亮的脸蛋。而此时此刻,九天之上,像这样的恶人,实在太多了。如迅疾乌云,如倒流的暴雨,遮掩一隅蓝天。

是无穷无尽的信鸟!

随着时间推移,元宵的步伐点点迈近。各路传信,无论大小,只要是岳阳城里发生的异事,都会被人绑在鸟爪子上,传散各方。

一汪即将沸腾的江湖,正在迸绽起水泡…

“哒哒哒!!”

“驾!”

鬼子锁甲,红缨铁盔,一把归鞘钢刀挂腰。骑马挥鞭,铁蹄奔踏,碾尘土飞扬数十里长街上下。三条由无数三河悍马组成的军旅队伍,正由岳阳城东西南三门驶入。浩浩荡荡,绵绵无际,一眼看不到尽头。唯马上军士的铁血英姿,在警示着所有看得到他的人儿,军威无上!

遥眼望,另一头。

城东的七星院不知何时唤来了数百工匠,忙忙碌碌地在观星台上搭起了高台。台高数十丈,以西楼为中心,八面用竹木筑平台。台上准备有元宝蜡烛,香火斋果,旗幡符纸等日常做法事用的物件。

这,建的应该是一个祭台了…

其实,这并不难以理解。

七星院当代的主家弟子数千人,大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子。他们的先辈,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忌日。只是忌日有忌,往些年,院里的道长没敢有如此大张旗鼓,也不能做得堂皇罢了。

因为,那日是“正月十五”。

一个让人忌讳了十二年的日子…

祭高台,悼思亲。

十二载家仇报无望,

当年黄骨今朝何在?

瀛水河上,望尽南域内外。

红布掩日,群雄聚首。

铁骑入城,肃杀八方。

滚滚惊涛,静待元宵!

或许就如某些谋者所言…

这就天崩前,最后的预兆了。

“他日局终,无论鹿死谁手…”

“都没人能逃得出,被清缴的下场。即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也一样。”

“……”

问天大山,经楼二层。

一盘棋局,黑白两色,落子密布盘中上下,凌乱非常。一冷一淡,两杯清茶相连并放。一长一少,两位棋者相对端坐。而,此间观棋者,则有八人之多…

八位老儒。

在两人拿出棋盘,执起棋子之后。他们就都屁颠屁颠地,搬着竹凳子围坐到了一旁。看到现在,两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他们却看得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似有话难言,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

因为,眼前对局两人的棋路…实在太烂咯!

烂得连略懂棋道的黄毛小儿,都比他两强上百十倍不止。这哪是下棋啊?东一戳,西一子,根本就是在瞎糊弄嘛。以至于好端端的一场对弈,被这两人整整下了六盘,至今都还没下出个胜负来。

如果不是执棋一方有是问天的阁主。如果不是有观棋不语这道理。这几位老儒必然早就得破口大骂咯!

“哗哗…”

满满地棋盘,无处再可落子,这又到了清盘时候。曹阁主随意地挥一挥手,盘中的黑子便随之被一阵微风,推下了棋盘。尔后,他又长袖一摆,把棋盘中剩余的白子,也全数拨到了自己身前的竹桌上。

“这话你得对先生讲。”曹阁主首先执一白子,再落盘中央,道。

黑子起,落白子旁:“智爷爷说,现在大山是您背着的,所以要我找您说。”

白子落,黑子旁,成三角。

“那你说不服我…

即便你赢了这盘也没用。”

“……”

黑子落,白子上,成…

好吧…这第四步棋开始,盘上的棋路,就又开始乱来了。人无话,唯一手起一手落,毫无断续。似乎,这两人真是在瞎胡弄的咯…

“……”

茶香淼淼,老眼花花。

旁边的八位老儒,实在是看不懂这两人在唱哪一出戏。对话歇去短短十余个呼吸,棋盘上就已经落下了数十手。

“哒…”

在随意又落下一子后,夏寻再次淡淡开口说到:“我只是给你讲述一个事实,至于能不能说服你。我想,你自个很清楚。”

不知是夏寻说的这话,没有任何意义,还是别的什么。曹阁主只是默默落子,没有再次接话。

黑子再落,夏寻也没理会曹阁主的态度,继续说道:“二十年前,仙人临世,立天道契约,平天下杀伐。当时,之所以无人敢有所违命,那是因为羽翼未丰,且天威无上…”

缓一缓话语,夏寻稍稍抬头,再道:“而,二十年后的现在,纯阳宫出了变故,蓬莱岛上久无仙人居,当年的天罚也已经被斩去一半。两位太师伯,一位在通天塔,掌大唐命脉。一位于纯阳宫,执天下道修牛耳。我爷爷在北茫,教化二十载蛮荒地。就连剩下的太师叔,目前至少有三位都已经形成了合力,助安王在大唐各处埋下伏子。

这是大势所催…

如果京都胜,问天山乃至天下读书人,就被变成第二个江谷,化作千里冤魂。这个结果比不可免,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安王胜,他既然借十二年前的契机入局,那问天必然也会因为明皇子的事情,被他找到斩草除根的借口。待问天无圣之日,必然就是砧上鱼肉时。这些,我想您应该明白。

所以…您现在能选择的余地,就只剩下一个了。”

“……”

夏寻长长一话,说得很是缓慢,却纹理清晰,毫不装作。当他把话说完,棋盘上的落子,就已经在两手双方交错间,几乎落满了半张棋盘。由此可见,此间对弈两人的落子速度,到底是有多快了。

“呵呵…”

不置可否一笑,似有鄙意。落一子后,曹阁主冷声说道:“你说的,我懂。但…”

顿一顿,反道:“你还没有资格对我讲这话,这你可懂?”

“哒…”夏寻落一子,接着两手一摊,装作无辜地说道:“资格不重要咯…”

“这话要我爷爷来说,您还不够资格咯,而且他也不可能给您说。若让渊叔来说,我怕说着说着他就要揍残您啰。所以呀,迫于无奈,我只好自己来给您说咯。

只要,您能懂这意思就成了。”

“……”

无礼…

非常无礼!

虽然夏寻话说得平淡,但措辞行文中,很容易便能看出,他是在对这位阁主先前所说话语的藐视。不重礼数的同时,完全不留半分情面。

“哼!”

“后生仔,说话注意点辈份,别那么嚣张好哦。”

“对呀,没大没小,你小心我们先把你给揍了!”

“……”

这不,曹阁主尚能忍,但旁边观棋的几位老儒就忍不住了,板起脸来,就拿出一副往日说教的口吻,朝夏寻喝去。

“额…”

而夏寻也不生气,瘪下嘴巴,显得很是无辜的样子,扫眼几位老儒,谦逊道:“诸位老先生,我也是有那句,就说那句而已呀。若非如此,大家都藏着掖着,那这话就没法说了…”

说着,夏寻又看回曹阁主,落下一子。

道:“阁主,您说是不是这道理?”

白子落,黑子起,杂乱无章的棋局,根本没有所谓的套路可言。曹阁主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稍稍绕着圈子说道:“在你第一次来问天的时候,我就和冠川猜测过,你就是隐师的棋子。现在看来,这个猜测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额…几日前智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瘪下的嘴巴,没有翘起。夏寻依旧无辜的样子,执棋落下一子。继续道:“但,这个问题真的已经不重要咯。如果,您一定要这么认为,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我现在确实也在做着,一枚棋子该做的事情。”

曹阁主再掀起一抹无声冷笑:“那你又何须理会我的想法?在先生决定入局救你的那天起,问天就已经站在你们这边了。”

“不不不…”

夏寻执着棋子,摆摆手:“这不一样的咯…”

“智爷爷也说了,现在问天是您背着。所以万事都得让您心服口服,那才能保个万无一失。否则,这事情就不是那味了咯。”

落下白子,厚实的嘴角微微翘起。曹阁主带着一抹冰冷的寒意,平静地看着夏寻。有嘲笑,有轻蔑,还有些许愤怒。看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说道:“你没可能说服我的。”

“这就不一定了…”

再落下一子,夏寻就没再往棋简里头取棋了。双目平视着曹阁主,不卑不亢,很是平淡。

“虽然,我还小…”

“但若只论谋略,我想,我能比您会高出那么一些。如果,我真要说服您,其实只需要再说一段话就成了。只是,这手段太辣了…”

“我不想说而已…”

“……”

嚣张!

嚣张至极的张狂!

夏寻这话说得真是半分不留情面可言,但这也是他的性格了。该沉稳时沉稳,该出手时也可以语出惊人,镇压唇舌,不留敌人一分退路。

“呵…”

曹阁主,冷色成峻。

很显然,他是看不得夏寻这副如藏锋利剑,即将出鞘的内敛。峻色干笑,两人四目相对,没再落子,也没有过多的情绪。唯锋芒在无形地交错与僵持…

“再辣我也受得了…”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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