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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当我听说他把人家野女人搞死了,我当即就慒了,根本想不明白竟会是这样子,当时,我的脸色都青了,我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呵呵,真是笑话,这还得了啊,搞死人可不是小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我有什么能耐啊,望着直挺挺一个死人躺在那儿,束手无策,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处置。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当即就瘫软在地上。”
马凯丽说得气鼓鼓的,嘴唇是鼓的,胸脯是鼓的,似乎浑身都是浑圆的,根本没有注意江成焕此时的古怪表情。江成焕早已进入自己的思绪中,他的职业病又犯了,他关心的是结果。死了人,这不是小事情,不说一定是刑案,但至少必须经现场勘验排除嫌疑。不说他一定去现场,但至少是听说了的,怎么一点没有听说呢?
“你说,这种人还是人嘛,就是个畜生。”
的确是个畜生,江成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噢,是,那么后来呢?”江成焕点完头回过神来,于是,赶紧问。
“后来”
马凯丽准备说下去,但一抬头见江成焕一脸焦急且严肃的表情,迟疑了。
见她犹豫着不肯继续说下去,江成焕没有催促。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他被这个女人自然而然引领入这种情境中,他盯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目中充满了审讯嫌疑人的眼神,如同猫儿忽然看到了眼前的老鼠,完全进入战备的状态。
“你”马凯丽欲言又止,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干吗呀,看你那样,挺吓人的呢。”
江成焕没有笑。
他根本没有笑的意境,更不理解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就能够笑得出来。而他的表情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挺吓人的了,并且,还成了她调笑的诱因。
“你觉得这一切好笑嘛,”江成焕继续阴沉着,“我怎么一点不觉得好笑。”
“那是因为你不隔人呗,”马凯丽收敛了一点表情,“其实,你有点神经质。”
啊?!
江成焕一惊,为了她的事情在着急呢,反倒成了神经质,这么一来,他更是不在状况之中。
“那后来呢?”他没有接茬,而是严肃地问道。
“后来?”马凯丽重复了一句,见江成焕没有回应,接着说道,“后来,把那个女人用救护车搞到医院里去抢救,经医院确认死亡了,便拉去火葬场火化。”
“啊?”
江成焕更是惊讶了,一时找不着北,哪有这么处理尸体的。他几乎衔接不上马凯丽这种奇特的思维,在他看来,她这话说的跟神经病没有什么两样,如同听天书,不知如何拿捏分寸。要知道,这可是人命官司啊,怎么就这么草草了事了呢,这些关卡又是怎么过了的呢,他真是搞不懂。至少是非正常死亡啊,既然是非正常死亡,就应该按照非正常死亡履行必要的手续,给死者一个明确的结论啊,如此倒好,就这么草草地处理掉了,这,这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是该继续深究下去,还是装糊涂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了事。在他看来,如这类事件,他们是肯定要介入,是涉及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弄不好,会牵扯到他自己身上去。
这一下如何是好啊,最起码,还有民事一部分呢,根据经验判断,女方家属不从中敲一笔钱财是肯定不会罢休,还不是吵翻了天,相关部门也会掉一层皮,怎么就这么划拉一下过去了呢?或者,马凯丽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只把这件事情视为是周因干下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说了出来,根本没有想到违法犯罪这个层面上来。
想到这儿,他似乎一下子升腾一种崇高的境界来,一种必须过问到底的高度责任心,甚至,他觉着,若是不管,他就是一种渎职,于是,他在发出一声惊讶后说道,“你,你们真是搞得好嘞,这么大的事情,是不能就此了结的,走,你最好跟我一阵去我们那儿,我必须把这事儿按程序走完。”
“咦”马凯丽一脸茫然,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有点嘲讽地说道,“什么程序?说你神经质,只是一句笑话呢,不曾想,还就是了,你,这么正而八经,岂不是牛刀宰鸡嘛!你还没听我说完呢,就这么草草地下结论,真是个小屁孩。”
被马凯丽这么一摆乎,经他这么一倒腾,江成焕顿觉自己一下子矮了半截,又是“牛刀宰鸡,”又是“小屁孩,”什么的,在马凯丽眼里,刚刚的一切成了这玩艺儿。马凯丽有一点说得是对的,自己没有听完,在听到火化时便没有继续听下去,是有点着急,没有耐心。他忽然有点儿不自信了来,没有了是非正邪的标杆,这往往是年轻男人的通病,是不成熟的表现。
那么,接下来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女孩不是本地人,他俩通过聊天认识的,也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究竟如何,反正那之后一直就那么过去了,一晃好几年了,尸体烂得连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那也不行的啊,外地人怎么了,只要是地球上的人都是一样。”江成焕似乎找到了一点把柄,勉强支撑着说道。
“谁说两样了?”忽然,马凯丽高八度叫嚷道,“当时,不是在你们那儿备了案嘛,一切都是按照你们的安排进行的啊,是你们一直没有新的结论给我们啊,怪我们什么嘛,切,真是急性子,有急性子的,没见你这样子的。”
马凯丽阴沉着脸,但脸色绯红。
啊,这一下倒好了,原本,她是来数落周因的,经江成焕这么一下子,倒转了过来,维护周因来了。看来,对立面关系乃至敌我关系,并非一成不变。
“噢,难怪喽!”
江成焕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本能地替自己找台阶下。
呵,他这一口气叹的,是有点儿莫明其妙,的确,与其说是附和马凯丽的说法,毋宁是替自己找台阶下,是调谐自我内心情绪的一种凭借。他私下思忖,按马凯丽这个时间算来,他当时还在读书呢,没有参加工作,以前的档案,他不清楚,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此武断下结论的确有点儿欠妥。再说了,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何况,在这个龌龊的世界里,永远不明不白的事情何止千千万,又岂是一一都能够搞清楚明白的。这个世界,虽然不缺少正义的想法,却往往缺少正义的结果或结论,谁能轻易改变的。唉,怪只怪自己太唐突,有点儿大惊小怪,以为自己跟什么似的,正而八经,煞有介事,以为就自己代表正义了,代表光明了。显然,再继续说下去,怕是没有那个氛围了。
听了马凯丽这么说,他的确觉着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周因的确不是个好鸟,不值得马凯丽这样的女人去爱的。马凯丽跟了这样的男人真是痛苦,真是苦命!
“若是就此吸取教训,也就罢了,可是,他死不悔改,继续我行我素,继续大行猪狗不如的勾当,简直让人没法子活下去。”让江成焕意外的是,马凯丽根本不受影响,继续说下去,并且,说出了更令他惊愕的事情来。按她口中的周因,简直就是个畜生,“不仅如此,他还有赌博恶习,每每输赢都在几千、几万,你说,一个工薪阶层,哪来那么多钱,自己手头紧了,便不择手段骗取我身上的钱。甚至,借高利货,放高利货,还不起债务时,还干出畜生不如的事情,竟然厚脸无耻要把我抵债,让那些同样猪狗不如的臭男人遭贱我,折腾我,消费我,你说,这还是个教师干的事情嘛?”
的确不是一个人民教师干的事情,江成焕同样这么认为。但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拿捏,不应该说出来。也是啊,周因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怎么竟然是这等货色呢,他在接触周因时一点没有觉察到呢,偏偏是这个女人的丈夫。更为要命的是,这类事情,显然是违法的,甚至是犯罪的,既然他知道了,该怎么办才好呢,是挺身而出,跟刚刚那样,义愤填膺,打击犯罪,伸张正义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它过去呢,他一下子陷入两难境地。这是实诚的男人思维。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是想借助他的手惩恶呢,还是把自己当成知己倾诉泄愤而已。
综合判断分析,他还是觉着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些。女人嘛,真正想把自己丈夫送上绝路的人,虽然有,但毕竟是少数,况且,若果真如此,大可不必等候到今天,也不必等候到有今天这样的时机对他说出来,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渠道,比如马尚魁,那么,周因的下场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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