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谁在私印假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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淆城集市熙熙攘攘,林裳一身布衣混在人流中,跟其他路人摩肩擦踵,时而在摊位前停下脚步,拿起小玩意儿掂一掂,问个物价。
长街就这么大,小贩不得不缩窄摆摊面积,甚至共用一个板车放东西。汗味混合着鸡鸭鱼的腥臭,地上瓜皮菜叶子满地,时不时有人趔趄摔跤。如今正是农活繁忙的时候,他们会抽空来城里,只是因为摆摊赚的钱比种地的多。
这个现象很奇怪。
随着假银票的流通,意外地让大家都拥有了花钱的底气。可一旦这件事暴露,被官府查抄,银票都将被认定为一堆废纸。拥有作坊的商贾首先将陷入没有活钱的被动,作坊发不出薪水,如今淆城的繁华景象在弹指间化成泡影。
这些商铺小贩所拥有的货物会堆积成山,没人再敢买。那些作坊里的人都会失业。有田的还能回家种田,无家可归的人又只能成为流民。
对这样的结果,林裳无能为力,只能早日将那印假银票的人缉拿归案。
其实他的初衷只是想讨好莫煅,让他早些回京,哪里知道被他委托查这假银票的事,查着查着,就让他放不下心来。
茶水热气氤氲,茗香幽幽,飘散在空气中。茶馆大堂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时不时有人欢呼叫好。
就是这儿了。
林裳在一家茶馆前驻足。
“客官可是要喝茶?”
茶博士脸上涂白,说话中还带着一股戏腔,大概是平日里听多茶楼里唱戏的,手里提着茶壶,那壶嘴又尖又长。
“订好了天字一号雅间,林铁树。”林裳报上假名。
“好咧,林公子里面请~”
林裳去过白家,也去过染坊和绸缎庄,却没有找到印假银票的蛛丝马迹。
周边村子不少,能隐秘在山林的作坊更是不胜枚举,思来想去,唯有直接来问柳阿红才能打开突破口。
不过多时,柳阿红带着算盘来了,她显然和白牡丹一样,并没有认出林裳。
林裳甚至觉得,如果当初上门退亲时没有自报家门,白老妇人可能都认不出他。
他先说了几句印染的事,描述一下他造纸作坊的规模,道“我若找你印染做灯笼,真的能卖得出去吗?这淆城看似不及晏居城大,怎得乞巧节那日,当真能挂满灯,这未免太过铺张了。这小小淆城何故如此繁华?”
柳阿红只跟他谈生意,不跟他说别的,低头拨拢着算盘珠子,说,“不碍事,你不妨多印些神仙花鸟,留到中秋也能卖得出去,再不济,明年也能用。我这要印染,自是成批地印,印得越多越便宜。”她催促道,“公子上次说有钱,现在若是不结这款子,至少要给订金,不能让姐妹们为你做事还饿着肚子。”
“一下子结清也没问题。我这儿正好有一张你们淆城钱庄的银票,想来是能用的。”林裳摸出了一张假银票,放在盘子上,递了过去。
柳阿红脸色明显变了“你是外城来的,不该用晏居城那儿的钱庄银票吗?”
听着她话中惊诧的语气,林裳眉毛微微一挑,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飘过一丝揶揄,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前几日我拜会了绸缎庄的殷老板,他见我作坊和他绸缎庄近,问我买了不少纸张。殷老板爽快得很,给了我银票,当场就提走了一箱纸,还叫我用剩下的银子再印些纸来。柳老板,这银票没问题吧?这可是殷老板当面给我的,难不成还能有假?”
柳阿红拿起这银票,仔细比对了边缘以假乱真的字迹和油印,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说“我突然想起来,作坊里还要印些别的东西,印不了这么多灯笼。你可以先付十两的订金,余下的等作坊全部印完再给我便是。”
只有外来商人才会用真金白银,而不是假银票。这柳阿红会如此搪塞,分明是知道这银票是假的,不愿再承担风险,才会乐意跟他做生意。
“哦?可我没有十两的现银,我只有银票。”林裳眯眼,从衣兜里摸出一叠纸来,一张张地放在桌上。
这些全是卷边、烫过、颜色泛黄的假银票,看似是故意做旧了,好减轻嫌疑。
随着他将假银票铺开,柳阿红分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实在忍不住,腾得从位置上坐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步摇都抖得挂头发上了,声音中满是怒意“林少爷你是什么意思?!你把这些放我面前,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怎么,这些不收吗?”林裳淡笑,“果然你知道这是假的,不愿收了?”
柳阿红强忍怒意,咽了咽口水,这才冷静了一点,强行否认道“没有这回事,我作坊里活多,生意多,手里没有现钱,只有银票。你若非要用这个,我也是有的!”
她说着,翻出衣兜里的一叠银票,也像林裳一样,一张张地铺在桌上,看他眼神里却充满着怨怼。
她所拿出的,有些是假银票,但面额较小的却是真银票。
林裳见状用起了激将法,端起茶杯拼了一口香茗,道“殷老板说得真没错!他说我若将这银票给你,你一定有办法找得开。”
“这杀千刀的……”柳阿红愈发愤怒,她抽出其中几张面额明显更大的假银票,全部拍在林裳前的茶几上,震得茶壶瓷碟蹭蹭作响,说,“这些都给你,如果那姓殷的给你大额,要你找出小额,就把这些都给他!”
“好说。”林裳垂眸,叹了口气,实在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没想到红姨也陷入这假银票之中。你分明是知道的,为什么不去揭穿他,而要用这假银票呢?”
柳阿红瞪大眼睛“你、你是何人?!”
“我是林裳。”林裳负手而立,眸光淡漠,“你或许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柳阿红错愕,“你是小时候一直跟着牡丹的小胖子……你不是去了京城吗……怎么成了游商?难道……”
她恍然大悟,脸上一下子汗涔涔的,攥着袖子抹着汗,跪倒在地,发着抖。
印假银票逃不过蹲大狱,一旦进去,不说散尽家财才能免于苦刑,还得在脸上刺字,充徭役去干苦力。
“我没掺和这事,只是大家都在用,我实在是没办法!”
林裳淡淡说“如此,你便将所知之事细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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