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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野王城。
众多的秦军士卒,顶着城头上韩军的猛烈攻击,顺着搭建在城墙上的扶梯,向上攀爬。厮杀声、呐喊声,以及兵器的碰撞声响彻上空。
城下一处用木头搭建的指挥台上,秦军主帅蒙武正抬头看着前方城墙上,秦军同韩军激烈厮杀的场景,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在嬴楚和吕不韦君臣二人,定下了谋定天下的攻略之后,为了彻底贯彻秦国的东出战略,寻求秦国一统天下的有利态势。春耕刚刚结束不久,秦军就又一次开始行动起来。
看着不时从城头上掉落下来的秦国士卒,蒙武的面容亦旧没有任何变化。
攻打野王城已有半月之久,但野王城的韩国守军,并没有像其他韩国城池守军一样,弃城而逃。而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秦军,英勇抵抗了起来。
此时,一个十六七岁的秦国小校,骑马来到了指挥台下。甩蹬下马之后,用手抚摸了下自己心爱战马,随即快步走上了指挥台,快步来到了蒙武的面前。
看到这个小校的到来,蒙武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问道:
“蒙恬,大战之际,你来此作甚?”
这个被蒙武唤作蒙恬的小校,躬身对蒙武回道:
“父帅,蒙恬一事不解,请父帅指教。”
“何事不解?”
“父帅,以蒙恬看来,野王城的韩军虽抵抗激烈,但若我秦军全军压上,是能够用最短的时间攻破野王城的。为何父帅却让我秦军梯次进攻,徒增我军的伤亡呢?”
蒙武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想呵斥蒙恬几句。但看了看面前这位长子仍显稚嫩的面孔,遂又改变了想法,上前拍了拍蒙恬的肩膀,言道:
“蒙恬,为父早就告诫过你,为将者自当胸怀全局,而不可限于一隅。”
看到蒙恬脸上仍带有疑惑的表情,蒙武决定多说几句。
“你刚才所言固然很对,为父让全军压上,野王城的韩军必然不能抵抗如此之久,我军士卒也能减少伤亡。但是为父如果这样做的话,怎么能够调动和牵制其他地方的韩军呢!”
蒙恬一怔,看了看前方正在攻城的秦军,对蒙武言道:
“父帅,你是说,我秦军的真正意图是……”
看到蒙恬明白了过来,不待蒙恬说完,蒙武就打断了蒙恬的话,笑着道:
“你自己明白就好,为将者话多则失其身。不过恬儿你能体恤士卒死伤,为父还是感到很欣慰的。行了,你下去吧。不可把为父的话,告知他人,明白么?”
蒙恬退后两步,抱拳躬身朝蒙武行礼道:“蒙恬多谢父帅指教。”
这是野王城第二次受到秦军大规模的攻击,可谓是踩到了韩国的底线中的底线了。
野王邑是连接韩都新郑和北方上党郡的枢纽所在,战略地位太过于重要了。
….
上次秦国在发动长平之战之时,武安君白起为完成对长平地区赵军的合围,就率大军攻打过野王。当时的韩军并没有认真抵抗,而是被秦军围城之后,主动投降了秦军。
但当时统领秦军的武安君白起,以韩军不是主动降之的理由,在大军入城之后,居然将野王城内的军民屠戮一空。
在邯郸之战结束之后,各国合纵攻秦,秦军大败。
韩国将野王和上党地区,顺势又重新收回。并吸取了上次被秦军攻克的教训,改由韩王惠的亲信之人韩月担任守将,同时加固和修缮了城池。
面对秦军的再一次的到来,与秦军有着血海深仇的野王城的军民,这次根本就没有想过投降秦军的事情,而是众志成城地坚决反击起来,给秦军造成了数目不小的伤亡。
韩王惠再得知秦军攻打野王邑的消息后,简直是“雷霆大发”。又在殿内摔碎了不少东西,又一次把秦国上下骂了个“口干舌燥”。
彼入娘的!你秦国还有完没完,在占据了我韩国的成皋和荥阳之后,又夺取了我韩国的十三座城邑。都这样了,我亦忍了下来!也没说你秦国什么啊!
你秦国也应该见好就收吧!去攻打魏国、楚国、燕国啊!怎么就瞅着我韩国一个劲地捋啊!你秦国知道么,我韩国这支“羊”身上“羊毛”,都已经快被你秦国给捋“秃”了。
在砸完东西,大骂过秦国之后,韩王惠还是没有办法。
自己所推崇的各种“术”,不管用呀!
同韩国朝堂的众臣商议之后,韩王惠又如往常一样。一方面派出了自己的弟弟阳城君韩阳,前往咸阳去“哭诉”;另一方面,又向燕、魏、楚三国派出了使者,请求三国出兵援助韩国。
不过这一次,秦国的做法确实是把韩王惠给惹“毛”了。
按姬康的话来说,就是终于“支棱”一回,
韩王惠亲自下令野王邑的守军坚决抵抗,并命驻扎在上党和垣雍的韩军增援野王城。
秦国河东郡,郡府汾城。
汾城,因滨临汾河而得名。又因城内和城外,种载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果树和花卉,故被世人称为“花果之城”。
春天的汾城异常的美丽,城内的大街小巷两侧,红花绿叶交相辉映,香气四溢。
秦国大将王龁此时却无暇顾及汾城的美景,正在城内自己居所的书房内,察看着秦国谍报组织“黑冰台”从上党发回的情报。
同长平和邯郸之战相比,此时的王龁已变得苍老许多。头发和胡须皆已变白,脸上也多了许多皱纹和黑斑。唯有一双眼睛,显得比过去更加有神。
“蒙武攻打野王,上党韩军果然被调动了。北部边界的佯动,也使晋阳郡的燕国守军,进驻到了汾河谷地。如此以来,大军从汾城边缘穿插夺取上党,已无任何障碍。
….
过去唯实是小看了这个吕不韦啊!如此精于算计,不亏是大商贾出身。
唉!为子孙计,这次回到咸阳之后,看能不能同这个吕相邦搞好关系。年龄大了,可不能像武安君那样,落个不好的下场。”
王龁放下了手中的绢帛,心中暗自嘀咕了几句。
做为一个追随白起多年的老将,白起最后落得个自尽的下场,对于王龁来说,是深以为戒的和警觉的。
双手轻轻捶了下自己的大腿,从案桌旁站了起来,王龁从一个耄耄之年的老人,瞬时又变回为了那个叱咤风云大将。
“来人,备马,去城外军营。”王龁朝门外守护的几个亲卫,大声喊了一声。
王龁来到城外的军营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入到中军大帐,而是信步来到了军营内的校场之所,察看起了秦军的训练状况。
秦军军纪甚严,并没有因为主帅的到来而停止操演,仍一板一眼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校场内不时响起操演的喊杀声。
看到在秦军操演队列里,一个身着戎装的年轻将领正穿梭其中,口中不断地对着士卒在讲解着什么。见到如此情景,王龁满是皱褶的面孔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赵摎可惜了啊。”王龁不知想起了什么,嘴里不由喃喃地言道。
这个正在带兵操演的年轻将领名叫王翦,同王龁口中赵摎一样,二人皆是被王龁所器重的年轻将领,但是各自的命运却天差地别。
赵摎锋芒必露,年纪轻轻就被秦昭襄王嬴稷看重,一路擢拔提升,很快担任了秦国左庶长之职。要知道,这个职务可是武安君白起曾担任过得职位。
王龁之所以可惜,是因为赵摎在秦国连横攻燕之时,被任命为秦军主帅,同燕军在帝丘城下决战的时候,战死于疆场,一个在秦国冉冉升起的将星就如此陨落了。
而王翦处事稳重,凡事三思而后行。虽战功显著,又有王龁的推荐,但因生性木讷,不喜言谈。故迄今为止,只是被任命为王龁的副将,官授公乘之职。
公乘的爵位,在秦国也算得上是“高级干部”了。但是同赵摎的左庶长爵位相比,却差了整整两级,待遇更是天差地别。
王龁可从来没有因为王翦的爵位低,而小看过这个年轻将领,反而更加器重。
做为一名征战多年的老将,王龁的眼光是很“毒辣”的。
王龁能感觉到,王翦这位年轻将领,在军事方面指挥才能和谋略,完全不次于自己,并超出过自己许多,甚至足可以同武安君白起相媲美。
所以,王龁在军中凡事皆喜欢同王翦商量,今日也不例外。
“王翦,你过来一下,本将有事要同你商量。”王龁在校场边大声朝王翦喊道。
听到主帅王龁在叫自己,正在操演士卒的王翦,嘱咐了手下几个将领几句之后,就赶忙跑了过来,来到了王龁的面前。
“将军,请问有何事吩咐某将?”王翦抱拳行礼道。
“以后在老夫面前,别整这些虚礼了。走,随老夫到中军大帐中再说。”
王龁对着王翦亲切地言道。
王翦知道自家主帅的禀性,笑了一笑,跟随着王龁向中军大帐走去。
在听完自己主帅准备挥军东进的话后,王翦看着面前的堪舆图,半天没有说话。
“王翦,这里没有外人,有何顾虑你就说出来。”
王龁看到王翦如此行为,马上知道这小子有不同的想法,主动问道。
“将军,如果我大军东进,占据上党,其分割和夹击晋阳的态势就十分明显了,势必会造成燕国的强烈反应。
据在下所知,目前李牧已派晋阳燕军进驻到汾河谷地,在边界同我军对峙。某将担心的是,在我秦军攻击上党之时,如果燕军大举南下攻我河东,我军该如何自处?”
王翦用手点了点地图上晋阳所在的位置,很是担心地对王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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