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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又在计划些什么?”瞭望塔内,郑浩一边看着天空之中三只凶相毕露的妖兽与冥蛇营的卫修进行缠斗,一边询问坐在塔内闭目养神的唐江生,“就这么放他俩离开,你是不要命了吗?”
郑浩有如此疑问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在先前不久,他眼睁睁地看着唐江生从郑震山肩上滑到陈波背上,似乎在耳语什么……过了一会儿之后,陈波便头也不回地往营外跑去,郑震山则紧随其后。
那一副狂奔的姿态,仿佛二人见到了一头骇然灭世的妖魔鬼怪,对唐江生的兴趣顿时归零,一门心思只想保命。但郑浩却知道,如果说真有什么张牙舞爪的山怪恶鬼,那一定是身旁这家伙捣鼓出来的。
“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唐江生的神念传音响彻于郑浩脑海,似乎还挺委屈,“你瞧瞧我现在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我才是相对弱势的那个好吗?我要是不耍些小手段,怎么‘苟且偷生’?”
“不不不,说实话,我觉得就算是你死了,你还是能祸害别人。”
“瞎说啥大实话?”唐江生向塔外的天空瞄了一眼,那里正打得火热,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得不说,运气这次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唐江生心情不错,“耗子,听说过种僵吗?”
“‘耗子’?”郑浩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稍感意外,毕竟他一般都是被人叫“肥猫”、“胖猪”之类的,“种僵……你说的是诸国以南,南疆的‘种僵秘法’吗?家族的典籍中倒是记载有这么个东西,不过也只是一笔带过,空有些皮毛介绍罢了,具体的情报根本没有。怎么突然聊到这个话题了?感兴趣?要不我把书借出来让你瞅瞅?”
“啊……那倒不用,谢了。”不得不说,唐江生这份谦逊的态度倒是让郑浩感到十分诧异,只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唐江生话锋一转,立马又往他的灵台识海中扔了一块巨石,“我刚刚又种了一个。”
“啥?你刚刚种了一个?还‘又’?什么时候的事?咋种的?”此时此刻,天空中妖兽与卫修的战斗已经吸引不了郑浩了。
郑浩哪能想到,自己脚边这半死不活的家伙居然随口就说自己种了一只飞僵出来,而且还不是第一次!那稀松平常的口吻就像在说自己刚刚从路边的树上摘了个果子解渴!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看那边看那边!别看我!我脸上又没有花儿。”唐江生挠了挠自己的鼻头,貌似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就是郑震山将我扛在肩上的时候,我趁其不备咬了他一口……你那什么眼神?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咬他是为了喝他的血来疗伤,让他处于一种‘五脏皆虚’的状态,然后才好运功给他下暗示。而且那也不是飞僵,只能算是‘血僵’的范畴,用我们修真界的眼光去看,就是一具血肉傀儡而已。”
这番话唐江生没有说谎,一字一句都是最真实的情况,只不过郑浩仅仅是对相关书籍有所涉猎,不像唐江生在天明宗藏书阁研究学习过相关知识,所以一时有些难以想象,比如种僵真的就那么容易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先不说种僵手法秘而不流,就算是根据零散情报种出来了,种僵者能不能压制住僵傀还得两说。之前在天明宗,唐江生根本就没有实践条件,一则是他修为低微,二则是天明宗禁止宗门修士炼制,所以唐江生顶多只能将人体脏器、筋络方面的知识利用解剖尸体的机会先熟悉了,拜此所得,他的“医术”也积了些底子。
至于唐江生说的“又”——郑震山只是他下手的第三个对象而已。
第一个乃是七十天轩鸿的尸体,在用这具元丹巅峰肉身种僵时,唐江生有些好高骛远,手法也不甚熟练,个中门路没有融会贯通,导致他现在只能堪堪压制七十天轩鸿这具“飞僵”,根本无法自由控制。
第二个乃是虞山妖修丹幽,不过唐江生并不是拿丹幽种僵,而是利用墨甲教给他的给人下暗示的技巧,将种僵的步骤给简化了。
也即是说,唐江生没有使用种僵典籍中传统的“灵力游辟、修脉改穴”的手段,而是利用下暗示的方法,使丹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半梦半醒的状态,灵台识海中唯有唐江生刻意给她留下的指示和印象。这就有点类似于修行者炼制傀儡,不过二者也有区别就是了。
第三个就轮到郑震山了。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唐江生种起“僵”来也轻车熟路了许多——他先是趁郑震山不备,将郑震山体内九成血液吸噬,一方面用来治疗伤势,一方面则是为了种僵做准备。
然后唐江生就给郑震山下了这样的暗示——你的血没了,你马上就会死,你很害怕……为什么是你死,你什么错都没有……他吸了你的血,你就要去吸他的血,如此才能活下去……你真的很渴,很渴!
暗示下完之后,陈波也刚好回来了,好巧不巧还背对自己!于是唐江生利用陈波胆小怕事的性子,轻而易举便将其压制,而后趁陈波求饶之际,将沾有郑震山血液的符纸包裹着小白让其吞下。
至于被唐江生自己喝下的鲜血,已经全被朝花夕拾诀吸收,因此他不会成为郑震山攻击的目标。万事俱备之后,唐江生就让陈波往冥蛇营营外跑!他甚至还作出保证,只要陈波跑的掉,自己就不会杀他。
这样的保证虽然没多少可信度,但在陈波听来就是救命稻草!因此他拼命地跑,发疯似的逃,用尽全力不让跟在身后的郑震山追上。
陈波相信,只要自己跑的够快,跑的够远,死亡的命运就追不上他!况且他还有“关臣臣”给他的保命符纸,他凭什么活不下来?
路过营门时,那些个明岗暗哨甚至还讥讽陈波跟郑震山二人——“你看他俩,竟然趁这个机会跑出去偷荤,也不怕代营主责罚。”、“常有的事儿了,你要是胆子大,也可以跟着去嘛,酸啥酸?”……
于是哨卫也没阻拦,任由陈波跟郑震山离开了冥蛇营——而直到这一幕,都仍旧在唐江生的计算之中!毕竟之前从陈波和郑震山的对话中,唐江生已经对他俩在冥蛇营的军旅生活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所以他才敢放任陈波和郑震山离开,自己则优哉游哉地回到瞭望塔。
骤然听闻唐江生这一系列的准备和算计,同在瞭望塔内的郑浩脑子里嗡嗡直响!要是不停下来捋顺其中的先后逻辑,他是完全跟不上唐江生的节奏。不仅仅是种僵的原理跟手法,还有在这之后制定计策的各种考量,郑浩都有一种感觉——唐江生,根本不能算是个人!
然而对唐江生自己来说,这只是根据局势变化和主观需求所作出的必要应对而已,比如说现在陈波和郑震山已经离开了他的视野范围,所以还是冥蛇营中近百卫修激斗虞山妖兽的场面更能吸引他。
“耗子,那十几辆弓弩战车是不是专门造来对付施展了妖身本相的虞修的?”然而不待郑浩回答,一阵疾风便呼啸而起,数十根黑铁箭簇织成漫天箭雨,直接将那三只意图突围的妖兽打成了筛子——唐江生顿时眼冒精光,“耗子!我喜欢这个!你去给我整一辆来!”
郑浩以手掩面,默默决定以后再也不将月发的酒水拿去送人求安了,如若不然,日后追随在唐江生身边,大概会被逼疯……
话分两头,陈波已经离开冥蛇营有了一炷香的时间,在他不要命的奔逃下,身后的郑震山已离他越来越远;再过去半炷香,身后郑震山追赶的动静已经完全消失;陈波依旧觉得不保险,又狂奔了半炷香。
“哈——哈——哈——我,我赢了!”陈波靠在一棵大树下吁吁喘气,颤颤巍巍地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枚丹药吞下,一边警惕周围,一边赶紧吸收其中蕴含的灵力,“郑震山,你输了!虽然很遗憾你不能死在我手上,但是关臣臣会替我结果你的,给我心怀不甘地去死吧!”
彼时的陈波正沉浸在摆脱郑震山追击的喜悦之中,不明真相的模样算是人生中最后的幸福时光,丝毫没有发现郑震山正悄无声息地沿树干爬下——明明是那么壮硕的身躯,移动起来却连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猩红分叉的舌头不安分地舔舐气息,捕猎的姿态与一条毒蛇无异!
其实按照修为来说,凝魂圆满的陈波是逃不了的,毕竟郑震山乃是元丹初期修士——可郑震山在被唐江生吸噬了九成血液后,供血不足的脏器无法为其提供平常一半水准的动力,所以才会追不上陈波。
而在这两炷香的追击中,郑震山体内仅剩的最后一成血液中的灵力也被消耗殆尽,换句话说,作为“人”的追击方式已经没法继续。
彼时的郑震山,已经沦为仅靠“本能”行动的怪物,也即是之前所说的“血僵”——唐江生设计的真正惨剧,现在才正要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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