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节 铁路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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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之洞笑着摇摇头，突然拍了拍奕匡。

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奕匡也点头笑而不语。

高坐龙椅上的载沣，和他身边的几个年轻贵胄，脸上则洋溢着一种潮红，以渴望的眼神看着杨潮，就像见到了宝贝一般，而且有些亟不可待。

想听听：“杨爱卿莫卖关子，快讲讲我大清该有何等样的大国战略！”

载沣发话了，杨潮立刻躬躬身，然后继续讲起来。

“我大清国屹立东方三百载，直到道光二十年，英人携坚船利炮远来，我大清国不敌，从此割地赔款、丧权辱国、险沦为人之鱼肉。”

把这些耻辱的伤疤揭开，一群人一个个都面色尴尬起来，但这是事实。

“之后我国以夷制夷才幸免于国破家亡，与人瓜分之险。以我国目前之国力，当继之以夷制夷之法。但应推而广之，以世界之夷制之，将洋务推及国门之外。”

杨潮起了一个头，然后道：“臣有三条。”

“其一，当辨敌我；列为大人以为，我国之心腹大患为何国？”

有人回答最恶者乃俄国，有人言最凶着为德国，有人言英国强盛，最难对付。

杨潮摇摇头：“皆错，乃日本也。”

所有人都奇怪，虽然日本甲午大败我大清，但是日本是一个小国，怎么能比得上英德俄三国？

杨潮道：“列为大人、王爷，请看。英国依然够大，百年来少有开疆之举，英国君臣皆以守成为要。法国亦然。德国虽野心勃勃，然距我大清万里之遥，力有不逮。唯俄国与日本与我大清近在咫尺，是为心腹大患。俄国地大物博，然有德国牵制。日本背靠英国，四面环水没有强敌，一心发展谋求制霸东方。我大清可连德、连英以制俄，可该连谁制日？”

“天下大势，列国纷争，我强则彼弱，彼强则我弱。日本明治维新国势蒸蒸日上，此乃第一强敌也。若我大清不思进取，故步自封，假以时日，灭我大清者，必为日本！”

一听杨潮断言大清会被日本所灭，所有人都面色阴沉起来，很不舒服。

杨潮话锋一转：“但是吾皇继位，一扫沉珂，颓靡之势一荡！”

杨潮又拍了一下载沣的马屁，那群八旗子弟和载沣的脸色好了一些。

杨潮继续道：“皇上开明，列为臣工办洋务，兴工商，已然略有小成。臣敢断言，不出十载，即便大英帝国也不敢小觑我国。”

张之洞等洋务派也有些安慰。

杨潮继续道：“然，我国大事多，每每做事，颇有掣肘。是故，非有自己坚持一贯之战略，并倾尽全力去实施，方可崛起东方，制霸世界，反之恐有亡国灭种之祸。”

众人一喜又一惊，很多人暗恨这杨潮怎的一惊一乍，时而唱高调看涨，而是又悲观看跌呢。

杨潮又道：“欧陆本亦如此。德国之前，英国乃海上霸主，法国是陆上霸主，德国不过一小国而已，且百年之前，被法皇波拿巴氏割占大半国土。法人骄傲自大，不思继续进取，不到百年既兵败国辱，波拿巴氏亦被德人执于战阵之前。”

“我大清当鉴法国前车之辙，以自兴图存。列国竞争，凭的无非一个国力，何为国力，兵强马壮为国力，百业兴隆为国力，人丁繁密亦为国力。”

“我大清兵制多有弊端，革除易。我大清百业凋敝，兴盛难。人丁乃我大清根基，放眼量世界，未有及我大清三分之国者。”

中国就是人多，这就是本钱。

“我大清以夷制夷，连德英以制俄，连美以制日，则可报十年太平。但若不兴工商，不强百业，十年之后又若何？”

说完杨潮久久不语，其他人则思考着，等着杨潮说话。

“臣之三条：辨敌我，革兵弊，兴百业者也！”

说完杨潮躬身到底：“臣恳请吾皇，定国策，兴百业！”

载沣这时候明白杨潮想要什么了，折腾了这么久，又是危言耸听的，原来就是想让他颁布一个大国战略，可是国事日艰，如今这天下，你要这么干，他要那么干，到底先干什么，他是满头雾水，挑不出来个头绪来。

张之洞也明白了，杨潮这是想让载沣表态，不要在洋务派和顽固派之间游走了，也到做决定的时候了，康有为和梁启超一干保皇党已经回来，这是一群改革派，这样洋务派、改革派和顽固派三方的平衡就已经打破。

洋务派和保皇党联合起来就能压制住顽固派，就可以兴利除弊了，此时颁布一个光绪那样的《明定国是诏》，明确朝廷主张，这样集合国力开拓进取，才有可能中兴啊。

张之洞也不由得赞叹杨潮的时机抓的好，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老臣子，他觉得这时候他得站出来。

于是张之洞也站了出来：“老臣亦肯定皇上颁诏令，定国策，以励国人，以鼓民心。”

在座的大都是洋务派的大臣，顽固派大臣主要在地方上，因此在座的大部分都支持，但是最终站起来的，也就是杨潮和张之洞二人，其他人摇摆不定，轻易不会出头。

载沣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做决定，他哥哥光绪倒是激情似火，但是结果呢，还不是死的不明所以，堂堂帝王，最后惨死于匪徒之首，何苦来哉。

载沣摆摆手：“先听杨爱卿说完吧。”

杨潮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些八旗子弟啊，果然是没有魄力，几百年的荣华富贵早就侵蚀了他们的开拓进取的精神，还不如当年那些从深山老林子里钻出来，拿着马刀弓箭跟大明玩命的野蛮前辈呢。

但是杨潮只能继续道：“以臣观之，我大清人丁兴旺冠绝世界，唯百业不兴耳。是以第一要务当兴百业。欧陆、每日诸国，为兴业皆有国家战略，大政方针。

英国人有圈地运动，让农民没有了地耕种，还不让他们在城市里游荡，见了就抓就打，把农民生生赶进工厂做牛做马，还大量的用童工。用重税逼迫印度人的土布都不能生产，给他们提供市场。美国人工业化，大肆欺压工人，我华工就是例子。日本人兴业，天皇强令官女子入工厂务工，更是不惜将大大小小的女子送去南洋为妓，得一二皮肉钱，兴办工业！”

拿日本人举个例子这些人最有感触，这些年来最让他们感到刺激的，不就是日本以区区弹丸之地，打败大清国的事情吗。

此时一听日本人为了兴产业，把官家女子都送入工厂，竟然还让本国女子为妓，这确认让这些锦衣玉食惯了的官员、权贵深受刺激。

张之洞皱着眉头问道：“杨大人所言当真？没有夸大其词？”

如果日本人的战略这么狠，那张之洞以前真是小看日本人了。

杨潮苦笑道：“张大人说笑了，在皇上面前，在列位大人、王爷面前，在下岂敢胡言。一切真假大人只管去南洋打听。且不说南洋，就在天津日租借之中，也是处处烟馆，遍地勾栏啊，多是日本女子，所为何来？”

载振这时候在载沣面前耳语几句，载沣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们哪里想得到日本人工业化的决心呢，别说他们了，所有中国人都想不到，日本人会做的这么疯狂。中国人加班累点，工资少点就要喊打喊杀，就要革命了。岂不知没有一次次革命，踏踏实实过几年苦日子，好日子才会到来。打打杀杀的，到头来，只会舔着脸跑去日本买电饭煲。

就在这些人还震撼中，杨潮又开讲了：“臣愚见，无论是精兵还是兴业，最为核心者，当为办铁路。办铁路乃我大清当务第一之急。皇上、列为大人、王爷请看。”

杨潮此时翻过了世界地图，还是一张世界地图，不过不是地理图，而是铁路图，各国的铁路布局图。

“铁路者，交通天下之利器，大国之重器也！当今天下，列国之中，以美国铁路最广。其次者，大英帝国。再次者，俄国。再再次者，法国也。可谓国力强则铁路广，铁路广，则国力强，相辅相成。且若国土以铁路相连，则货物通达，百业自兴，是以列国皆以铁路为第一要务。”

“此乃日本之铁路！”

又翻了一页，这次是各国分列图，第一个就选择日本。

“日本之国虽小，然明治维新之后，大修铁路，短短三十余年，已有一万多里铁路。全国大小城市，都为铁路连接，一方有事，八方联动。而我大清地广人多，反不及日本铁路之密集，之广大。美国办铁路，美国总统颁下诏令，赏铁路两侧数百里之地尽归铁路公司。”

以美日举例说明，很有说服力，所有人都点头称是，尤其是几个小王爷，他们可是去外界转了一圈，西方的铁路网自不必说，日本的铁路网也已经完成了，在皇帝耳边不停的解释着，证明着杨潮所言非虚。

接着杨潮又翻了一页：“此乃臣所绘制之我大清铁路布局图。四纵四横，用铁路网络将大清省府相接。若北京有事，则全国之兵十日内即可到达。此为保国、兴业之最有利也。”

看到大清国土，又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铁路网，跟方才看到的各国的铁路如出一辙，所有人都不由站了起来，围近了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