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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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梦雅释然地拂过一丝淡笑：“是，今天来，就是和他谈离婚的。”

张妈抿紧唇，严肃威严的老妇人此刻的眼里竟然闪动泪光，也没多说什么：“少爷在书房，您上去吧。”

“谢谢张妈。”

“那个……少爷在书房，要不要打声招呼？”张妈几度欲言又止。

梁梦雅上楼。

敲门。

“进来。”

门被推开，脸色苍白的她走了进来，素色的洋装包裹下，冷漠、高傲得恍如一抹捉摸不到的白色幽灵。

她，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从柔美娇弱、处处需要人保护的千金大小姐，变成了成熟干练的女人。

上官子俊停止了飞快敲击键盘的十指，眯起眼看她--

“终于来了？”他挑起眉，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

“离婚，我要一个亿。”她冷冷地道，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废话。

上官子俊紧睨她，过了几秒，浮出轻慢的嗤笑：“和我僵持了这么久，原来是想拉高自己的分手费。”

“一个亿，我马上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她仍然没有废话。

他们之间，只剩下冷冰冰的数字。

他优越地浮起冷笑：“一个亿对我来说不是个大的数字，但我想知道，给你涨价的理由。”

还以为她当真不为金钱所动，看来是他高估了她。

梁梦雅无表情地直视他：“我孩子的命，值不值五千万？”

他骤然觑起暗眸，眉宇间的褶皱透露他的不悦。

“可以！如果你要拿命换钱！”他轻视地瞪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支票，几笔写下一串数字，丢给她，“先签字，再拿走你的钱！”

梁梦雅并不为他的话生气，这一亿，她受之无愧。

挺直背脊走过去，离婚协议书上他已经签过名，“上官子俊”三个潦草字写得干净利落，连笔迹都那么无情。

心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了呢，结果还是有感觉。

再也不优柔寡断，她提笔在乙方那栏里签了字，然后摘下手上的结婚钻戒，放在签字生效的离婚协议书上。同时，取走属于她的支票。

抬头转身，一系列动作近乎完美，连正眼都没再看他一下。

走出书房后，她拿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喂，是东丰搬家公司吗……”

上官子俊阴鸷深邃的目光不自觉跟随她细织身影，直到转角后再也看不见，胸口忽而有种什么落了空的错觉……

狭小的租屋内，放着一箱行李。

身着白色轻纱睡裙的她慢慢在梳妆台前坐下，葱白的指尖轻轻拂过一本陈旧的笔记本。

翻开，清秀熟悉的字迹跳跃入目，往昔懵懂青涩的大一岁月的模糊记忆立即变得清明起来--

“三月一日，晴。今天救了一位被汽车撞上的老爷爷，现在的人哦，真是太不负责任，撞了人竟然不施救，还驾车逃逸。不过最悲催得还数我，到了医院，才很囧得发现自己忘带钱包了，只能打电话让雅韵来医院替我陪一下老爷爷，自己灰溜溜跑到自动取款机上取钱。嘿嘿，今天耽误了雅韵的时间，过几天带她去酒吧喝酒感谢。说起这丫头，她还比我高两届，我和娟子因为大一的宿舍不够用，被分到了大三女生的寝室，和大三的学姐合并。她是孤儿，很文静，长得也漂亮。除了娟子以外，她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可能因为性格孤僻的原因，她到大三还没交过男朋友，除了图书馆、教室、寝室，就没见过她出入其他的场所。虽然娟子说闷葫芦的人不是有自闭症，就内心阴暗，但我觉得她人还不差，今天还多亏了她。”

“……”

“三月十三日，乌云密布。那个方浩然又向我表白了，一点都不喜欢，没劲。为什么那么多帅哥凑上来，就没一个能让我心动的，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反正娟子说是有……”

“……”

“三月三十日，万里无云，晴空万里！今天好兴奋，深呼吸了几次，心跳仍然扑通扑通跳得老快！因为我今天遇到了完全符合我标准的白马王子了！

事情是这样的，为了感谢雅韵上次替我陪受伤的老爷爷，我带雅韵去了酒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上官子俊，那个T大LC金融贸易专业的大四高材生！原来他和半个月前向我表白，被我拒绝的方浩然是同班好友！早知道就对方浩然态度好点，怎么着也能套个近乎，可那天我几乎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还叫他别来烦我，如今真是悔不当初啊！

嘿嘿，还是说说上官子俊吧，那男人简直完美到不像是生存在地球上的物种，每个动作都那么优雅，每记眼神都那么尊贵，每条声线都像淬了毒蛊般悦耳好听。酷酷的，话不多，笑起来特别迷人。好吧，我承认我自大娘胎出来，第一次尝到心跳突破一百五十下的滋味！今夜，平常对男生冷冷淡淡的我，表现得异乎寻常地活跃，不仅主动问了他的名字，还叽里呱啦，愣是上天落地扯了一大堆的话题。

雅韵则安静、羞怯地坐在我旁边，姣美的容颜微红，嘴角挂着腼腆的微笑，显得比往日更娇柔一些，不过也不奇怪，这丫的见了生人就容易脸红，更何况对面还是那么帅的大帅哥。一整晚上，都是我唧唧喳喳在讲话，上官子俊也问了雅韵几句，他们好像以前见过一面。嘻嘻，今天心情真好，晴天万里，微风送暖，连阳光都特别明媚！

可惜娟子今天不在，等她回来，我一定要告诉她原来我不是拉拉！姐儿的性取向甭提多正常了！”

“……”

“四月一日，愚人节，雨。一点力气都没了，就在刚刚，雅韵羞答答地告诉我，有人在追她，那个人居然是上官子俊。从她口中听到的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晴天霹雳，脑袋被敲得轰轰作响。她问我要答应对方的追求吗？

叫我怎么回答？我羡慕、嫉妒，心里好像有股血液疯狂地翻涌。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我好像装作若无其事地送上祝福，但我做不到。我诋毁他，说他这种男人一定是花花公子，恶狠狠地断言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他最终一定会抛弃她！

我觉得我真的是坏透了，特别是看到她失望受伤的眼神，可我的心，真的好疼、好难受。我也不想这样的，多希望一觉醒来，发现只是老天给我开得一个玩笑。我爱的人，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同寝室的好姐妹！”

“四月二日。今天我看到他送她回来了。回到寝室，她和我坦白，说她相信他不是三心二意的男人，她爱他，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之后，她还说了他如何对她呵护备至、如何体贴入微云云。我半个字都听不进去，躺在床上，身子软巴巴的，像泄了气的皮球。”

“四月十三日。今晚，他们又去约会了，娟子参加了学生会的活动，寝室里就我一个人。现在最害怕得就是听她讲述他们之间的甜蜜，第一次牵手、第一次kiss，第一次一起去看演唱会、第一次沿着林间小道散步……也许是为了消除我对上官子俊的‘误解’，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把他们每个进展的细节都告诉我。

那种滋味……太酸、太可怕了！有时候，我经常会对着镜子发呆，一看就是好久，望着镜中同样年轻貌美的自己，我想不通，为什么上官子俊会选择雅韵，她身上有哪点是我没有的？烦极了，我扒乱了自己的头发。太可笑了，想不到我堂堂梁家大小姐，身后追求者可以排到校门口，居然会陷在暗恋的泥潭里，不可自拔。”

“……”

“七月三日。我从爹地口中得知，原来上官子俊父亲经营的公司JS最近正面临着巨大的财务危机，这一点在晚上和上官子俊约会回来，心事重重的她口中也证实了。我借口出去买饮料，凭我每天听雅韵说他们的情感故事，我对他们大概的约会地点了然于胸。我首先到了操场，果然在操场北角找到了他。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头微抬，独自坐在草坪上，遥望星空，优雅地吞吐烟圈，沉闷的烟头闪动着的火星子，我看得出他的压抑。也许是听了太多关于他的事，我竟发觉自己对他很了解，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一起般得熟悉。我总会在听雅韵讲完他们种种之后，不由自主地把她转述中的女主角偷换成自己。我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这是第一次，我靠得他那么近。他扭头看了看我，然后转过头继续抽着闷烟，我们就这样没有交流地静静坐了半个小时，我再也忍不住几个月累积下来的思念和爱恋，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了，并明确表示，只要他娶我，我爹地会替JS解决财务危机，使JS平安度过难关。

他诧异地望住我，那种复杂的目光里有质疑，似乎是在质问我难道忘记了他的女朋友是自己的好姐妹了吗？我假装无所谓地笑笑，我说他需要钱，我需要一个优秀的老公，我不在意他现在心里爱谁。他皱紧眉头，没有马上给我答案，我等待他的回复，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好怕他会拒绝。五分钟后，他首肯了。

我的心情很平静，没有雀跃，因为我知道他必定不是出于爱而同意这桩婚事。但我是个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人，而对于想要的东西，我总是超强的韧性，而且绝不轻言放弃。我爱他，也势必要得到他的爱，只要有机会，我就要孤注一掷。任何事，我不试就一定没有，如果试了，也许就可以得到。就算会对不起雅韵，但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只要没结婚，谁都有公平竞争的资格。”

“……”

“九月十三日。今天我终于如愿嫁给他了，正式成为他的太太。以后我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会收敛自己任性的坏脾气，努力做好一个好妻子、好妈咪……”

看到这，梁梦雅突然重重合上札记。

虚华逝去，婚姻露出本来丑陋的面目，曾经的爱过变成可笑的执念。

家庭的变故让她一夜之间成长，不再会是过去那个为爱疯狂的小女孩了，也不会再去追逐那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

反正……一切都过去了，明天，她就将离开台湾。

等到有资格站在他对面对决的那一天，她会回来。

离婚后的第一天。

醒来，没有预期中恢复钻石单身汉的解脱，他慵懒地床上爬起，习惯性地看了看kingsize澳莎水床的另一侧，空空的，没有凹陷的痕迹，也不会再看到早早冲进来，系着围裙，举着汤勺，问他早饭吃什么的女人。

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了一抹无以名状的落寞，他晃了晃头，驱赶折磨令人烦躁的异样。

迈开长腿，打开衣橱，他愣住。

空的。

他微微皱紧眉，再打开领带柜。

也是空的！

鞋柜，还是空的！

“张妈！”

“怎么了，少爷？！”

张妈急匆匆地赶到楼上，没见过少爷那么大声讲话的她，还以为发生地震了哩。

“我的衣服你全部拿去洗了？”他扬起眉梢。

张妈一脸懵然：“没有啊！我只让佣人洗了您刚换下的衣服。”

“该死的，昨天谁来过我的房间？！”

张妈凝思了半天：“好像……只有少奶奶来过，搬家公司来了人，搬走了好几箱东西。”

“这个死女人！”

不仅要走了他一亿的支票，居然把他的行头都卷铺盖打包带走了！

“少爷，您的那些名牌西装皮鞋，也都是少奶奶掏钱买的，严格来说，她要回去也不算过分。”张妈不怕死地说。

“张妈！”上官子俊黑着脸。。

“听到了，少爷。”张妈老迈精明的脸上神色平静，知趣地闭嘴。

她是这个家的长者，连在美国的老太爷也要给她三分薄面，上官子俊更是她一把屎一把尿亲手带大的。因此，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她敢偶尔对上官子俊说上两句不客气的真话。

“这个死女人！”

他撇过脸，对着空荡荡的衣橱狠狠唾骂，一拳敲在衣柜门上，可怜的门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俊酷的脸孔忽青忽白，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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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朋友！你最近参加了反浪费联盟了？向来爱干净的上官子俊大少爷居然三天穿同一件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