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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岫踏着?月色回了自己所居那处小偏院,西府海棠在月光下披了一身珍珠夜露,星星闪闪地起舞弄影。
青岫在花旁立了,将这?一日所历种种于脑中过了一番。
浮光掠影流水般滑过去,却又屡次三番停留在同一处。
那双托着?他的手,稳且有力。
青岫一时不知自己是受了小苏秀才影响,还是……还是这数次入境经历累积下来,渐渐有什么东西结成?了型,并恰巧在这一境里开始清晰地浮现,思路不受控地在那双手上绕来绕去。
明知彼此身不由己,却偏疑他随心所欲。
青岫皱眉,狠咬了下嘴唇,疼痛让他抛开那双手,兜了一圈子却又落回来。
是了,总想着那双手,应与那家伙无关,实?则此念系于青峤。
幼时父母工作繁忙,寒暑假时将兄弟两个寄放乡下老家。祖父母却严厉古板,样样教训,处处拘管,生恐将孙辈惯出恶习,从而愧对儿妇,一行一止必得一板一眼,甚而矫枉过正。
那日村中来了杂耍艺人,凑巧便在院墙外拉开阵势作耍。孩童最?喜看这?档子新鲜有趣玩艺儿,偏老两口恐兄弟俩看野了心境,日后只想着往外乱跑调皮,硬是拘在家里不许出门。
小弟兄俩听着一墙之?隔的热闹欢叫,直急得心如猫抓。
眼见弟弟急得红了眼睛就要掉泪,青峤生出急智,背着?祖父母视线,悄悄带他到了院角,自个儿踩了把椅子站上去,再?让青岫跨坐肩头,颤巍巍将他顶至高处。
奈何青峤也不过是半大孩子,便是踩了椅子站直身,墙头也仍才到青岫头顶。
青峤便咬牙使两手将青岫向上托举,堪堪令他冒出头去,将墙外杂耍看个正着?。
那时年幼的青岫只顾满心欢欣雀跃,一味看得目不转睛,浑忘了哥哥还在下头拼力托举着他。
兄长那时也还是孩子,兄长也极想看一眼从未见过的杂耍,可兄长却由头至尾一直咬牙哆嗦着细瘦的双臂,牢牢地托举着他。
“好看么?”兄长问他。
“好看!”他笑得欢快。
“哈哈!”兄长便也跟着?笑,还要逗他,“今儿看高兴了晚上便要学着自己睡,不许再哭闹着要钻我的被窝,否则便叫虫儿挠你脚心!”
他只顾开心,一味应了。
后来到底教祖父发现,在屋中厉声喝出一嗓来,唬得青峤一惊,脚下椅子本就摇晃,一个失了平衡便向旁倒去,唿啦啦撞倒旁边一片柴禾笸箩锄头水桶,还险些叫柴禾堆上丢着的斧头掉下来砸着头。
兄长摔在地上前也不忘护着他,将他抱在怀里,把自己垫在他身下。
那日夜里他还是哭闹着钻了兄长的被窝,给他吹肘上磕掉一块血肉的伤口,吹着吹着睡过去,梦里自己变成?了杂耍艺人手里的木偶娃娃,在炕上一个接一个地翻跟头,逗得兄长开怀大笑……
青岫两只手在袖中紧紧一握,指尖又似烫又似凉。
什么身不由己,什么言不随心,任它去。他只要,找到青峤。
青岫大步迈上房外石阶,推开房门,月光霎时倾了满地,人影如玉似雕,花影缭乱妖娆,一线灵光忽至,青岫蓦地转身,满夜的花月春风,便在眼底绽作了锦绣琼瑶。
……
青岫心中存事,起得便早,睁眼时天色尚黑。梳洗穿衣从屋中出来,草木露气扑了满面。
想着府衙此时尚未开灶,不若自去外头用些,因而走了小门,街上行人寥寥。
记忆里的小苏秀才极少在外进食,存着?几分读书人的矜持。若说此点,倒与青岫本人有些许相像,青峤每每取笑他“公子病”,却又在他每次归家时粗手笨脚地亲自下厨给他做饭食。
青岫在小苏秀才的记忆里找不到卖早点的去处,只得沿街现寻。天色微亮时,在四方街口找到了一家早食摊。
八张方桌铺设开来,四面条凳坐满了食客,青岫正要再?去寻一家人少的摊位,却见食客丛中高高地举起一根胳膊来,胳膊尽头连着?一只大手,长长的五指张开,冲着他抓挠:“这?边这边,小苏夫子!”
原来有人比他起得还早。
颇接地气的沈大人今日穿了件晴蓝袍子,头上一根云头羊脂白玉簪,腰间一围星蓝素
带,挂了只花青缎子绣白鸢的荷包,还有一枚镂空的云纹玉佩。
青岫垂眸看了眼自己今日穿的同款晴蓝袍子,一阵默然。
“这?样巧,”沈大人也察觉了今日这一巧合,笑得两眼眯成了桌上虾饺儿里的弯弯虾仁儿,将手在自己身下这?张条凳上拍了拍,“坐。你我有这?样的默契,合该多吃一屉饺儿。店家!店家!”
青岫看了眼这张桌儿,其余三边每张条凳上皆挤了二三人,只沈大人这?边他自己独坐,只得过去与他肩并肩坐了,鼻间便嗅得一缕似有还无的凛冽清香。
南阁遗梦。
青岫脑海里浮出这道香的香名。
龙脑,白檀,桃花,丁香,甘松,复合而成?,香气澈冽,可醒梦。
只不知他用这香,是要醒旁人的梦,还是醒他自己的梦。
“……再一屉虾饺儿,一屉糯米烧卖,一碗小米粥,一碟子腌脆笋,一碟子蒸凤爪,再?来一……”
“……”青岫终于没忍住,转脸看向背菜单般叭叭不停的沈大人,“东翁对学生是有何误解?”
他生得像个大胃食货么?
“你太瘦了些,多吃几口不妨事,”沈大人回?过头来看他,却又似才刚醒过神?来,笑了一声,“对不住,我多事了。怪只怪……我有个故友,时常听他这?般念叨他那家人,入了耳竟学了来。你随便吃,多出来的便宜我就是了。”
青岫未再多言,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
沈大人亦有些沉默,只继续夹自己碟子里的虾饺儿,一口一个吃得囫囵。
这?街边摊儿买卖红火不是没有道理,饭食上得极快,转眼便将沈大人方才点的那几样铺了小半张桌面。
他二人这厢占的地方多了,同桌其他人那厢能占用的地方便少了,对面络腮胡子的大汉不住向二人脸上看,先还带着些不痛快,看了几眼,又看了几眼,再?看几眼后反倒没了脾气,只觉这?两人生得异样好看,一个朗似月,一个秀如兰,一举一动皆是画,连啃鸡爪子的模样都比旁人悦目三分。
有这?样养眼的人物坐在面前,便是饭都能多吃些。
络
腮胡子吃完临走时,忍不住夸赞二人:“你两个真真情深意浓,衣服都穿一式儿,吃饭也要肩挨着肩,平日怕也是焦孟不离,形影难分罢?”
青岫正夹笋丝的筷子一时顿住,与沈大人挨肩之处倍觉不自在起来,正要不动声色往旁边挪挪身,却听沈大人和那人笑道:“相合者,一眼便是万年,不合者,同榻亦如陌路。人生最?难得,便是与君相合。”
话说完了,身上似是僵了一僵,随即一言不发?地起身,由荷包里掏了碎银出来与店家付账,付过账后便负手立去道边,看旭日初升的桑阳城人来车往,百态众生。
候青岫吃毕,沈大人向他招手:“走,你我直接去陈家。”
未带一差半役,一城知府带着一府师爷像两根愣头青般直眉竖眼地就去了凶案地。
守门的衙役正张着?大嘴打呵欠,一见府尊师爷俩穿得像孪生子似的走过来,惊得瞌睡虫都直接吞进了喉咙眼:这?二位这?是好(hào)的哪一口儿?传说我们新府尊是个男女不忌的风流子,瞅这?样子莫非……完也!我们小师爷危矣!
府尊和师爷双双安之?若素地进了陈家院门,陈家屋里院外一应形况皆如昨日,晨日金晖由墙头斜射入院,令仍扑伏于地的陈土狗那惨死尸身凭添了一层陆离光怪。
声言今日要查看屋内置物架第六层上痕迹的小师爷,此时却不急于进屋,只立在院中细细打量。
沈大人侧眼看着?他明玉般面容上的沉静凝澹,不由笑笑,也不扰他,只默默在旁陪立。
青岫细看了一阵,才迈步上了门廊,看一眼陈土狗尸身,再?看一眼旁边那置物架,眉尖便微微一动。
“该用到我了么?”沈大人语声带笑地在身后道。
青岫身上微微一僵,抬头确认了一番置物架的高度,若要不破坏现场痕迹,只能……借助外力。
垂眸忖度了好半晌,屈指用指甲在掌心摁下几个月牙印儿,终于微不可见地颔了首。
听得沈某人在旁边撸袖子,青岫略不自在地微微偏开头,随即便听得身畔“笃”地一声,转回脸来低头一看,却见这?人竟给
他摆了个高凳在此。
——声势浩大地撸了半天袖子,原来是为他拎了个高凳过来!
是谁说现场不可破坏,不能踩凳子?
谁个没手没脚用他帮忙拎来?
拎个凳子用得着?大张旗鼓地撸半日袖口?
偏沈某人不知是装了一本正经地逗他,还是言不由己地……逗他:“叫我递个凳子罢了,看你怎还掂度这么久,莫不是怕凳子认生会?咬人?”
“东翁不担心破坏现场了么?”青岫咬着字,一个一个地在嘴里冰过。
“用过再?放回原处便是,”沈某人仍板着一脸正经,“原来什么样儿,我已记在脑中了,不妨事。”
青岫懒再?理他,一掀袍摆踩了凳子站上去,置物架顶层顿时到了胸前,厚厚一层灰,横七竖八地堆了好些物事,不止做活儿用的工具,还有些碎木头下角料。
正仔细查看,忽闻一缕清香钻鼻,紧接着?身边便多出一个脑袋来,见沈某人也搬了个凳子,与他并肩而站。
青岫待欲向旁边挪步,却因凳子板面所限而无法,然沈大人此刻却心无旁骛,正专注盯在眼前一干物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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