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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山美名远播,东西走向,名山众多,诸如华山、骊山、首阳山、太白山等。
终南山分三部分,北崤山,中熊耳山,南外方山和伏牛山。
终南山山水连绵,地势险要,风光绚烂,山石水洞林草花鸟兽,俱有一方之美,可谓雄险清奇幽茂美灵妙。
鲍泰作为一个天生的乐天派,什么阵仗没见过,无视库艾伯庆的暧昧神色,虚与委蛇,既不让其感受被冷落,也不亲昵保持距离。
这一路地势平坦,步履轻快,鲍泰故意和其他人侃侃而谈,把注意力引向别处。
从大汉的强大富庶讲到乡村生活的恬淡惬意,从诗词歌赋讲到男女情事,当然也有自己闯荡江湖的酸甜苦辣和丰功伟绩,短短一天就和大家称兄道弟了。鲍泰与众人相处地还算亲切融洽。
只是有一伙杂役,穿着简单,目光呆滞,鲍泰与之无法交流,引为憾事。
管氏心头好笑一阵,真是个花花车轴啊,真能转。
有时候库艾伯庆被鲍泰说的起了好胜之心,便争执一词,西域物产丰盈、风景瑰丽、美人艳舞、歌清曲丽。
谈论最多的是他的始祖,曾经做过大月氏国的大巫师和国师。
什么英明神武,远迈先贤。什么医术高超,治病救人无数。什么点石成金,开掘无数矿产宝物。
甚至预言未来五百年的国家大事,桩桩真切发生,不差丝毫,人名地名全都对得上。真真的天神下凡,圣子降世。
每每这时候,鲍泰就问库艾伯庆学了多少占卜法术,能不能泄露下天机,自己什么时候婚娶?家财能有多少?
可库艾伯庆就闭嘴不说了,被问多了也只说窥天法术不是谁都能学的,神色落寞沧桑。
见此,鲍泰就换过话茬,聊起了奇闻异事,一路上就这样欢声笑语的度过了白天与黑夜。
不过鲍泰暗骂自己过于争强好胜,本打算远离库艾伯庆的,结果二人竟也交谈了多时。转念一想,也是不得为之,毕竟仰人鼻息。
唾沫与酒碗齐飞,红脸共篝火一色。
离长安越来越远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库艾伯庆就看着羊皮纸,深邃的目光好像看透了羊皮。
老王整天不发一言,到了晚上,长时间瞪着黑黑的星空。
管氏则叹气一番,落泪一点,睡觉时候离鲍泰是越来越近,半夜偶有噩梦惊醒。
鲍泰觉得天气越来越热,心情烦躁,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手,自己的心。
两天后,队伍完全进入了终南山山脉,脚程就慢了下来。
夜里,众人安眠,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管氏的帐篷,眼神怨恨,神色凶恶。
月光昏暗,篝火微弱,其人身形灵活,如似鬼魅,悄无声息。
其人静静蹲下,四下环视,慢慢探进一只手去,抓住了一个小脚丫,轻轻地拽了过来......
暗哨武士发现了可疑行迹,口衔匕首,猫腰探臂,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胳膊,卡住了黑衣人的咽喉,黑衣人豁然站起,抬脚后踢,头顶武士咽喉,一阵光芒耀眼闪烁,武士惨叫一声,翻到在地。
鲍泰正在安眠,翻身坐起,持刀在手,“什么人?”
管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了?”
“稍安勿躁。”鲍泰冲出帐篷,只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脸已经烧焦了。
只见一个黑影飞速遁去,鲍泰拔脚就追,“我儿呢?无病呢?”管氏高呼起来。
鲍泰只得停下,心中惊惧。
管氏抱着无忌出了帐篷,双目泛红,“无病找不到了?”
鲍泰闻听此言,霎时如五雷轰顶,怔怔无语,失神在当场。
“兄弟,冷静一下,发生何事?”
库艾伯庆和武士闻讯赶来,点亮了火把,围在鲍泰身边。
管氏失声哭了,“孩子丢了。”
库艾伯庆神色忧虑,“在武关,那些兵士就说有偷孩子的,可我们山中守备周全,无人跟踪,岂有外人偷盗,想必是内贼。且莫惊慌,营地防守森严,绝跑不了......”
“森严个屁,我要彻查,一定是老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鲍泰咆哮起来。
库艾伯庆脸色不愉,正要出言,哇哦哇哦的婴儿啼哭声响了起来。
寻声过去,无病大半个身子在帐篷外,手脚齐舞。鲍泰跳了过去,抱在怀里,果然是小主人,一颗心才舒坦开,顿时觉得天地齐春。
库艾伯庆笑了,留下武士护卫,带人去营地搜索了。
众人围着老王,灯火通明,老王被唤醒,库艾伯庆鲍泰阴沉着脸。
老王浑身酒气,醉眼朦胧,“你来干嘛,请我喝酒吗?让我夫人给我倒酒。”说着从牛车翻身下来,一瘸一拐,或许头重脚轻,或许地面不平,老王跌倒,痛地龇牙咧嘴。
库艾伯庆盯着老王,武士近前贴耳低语,“鲍使君说是个黑衣人。”
鲍泰看着腿脚不便的老王,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了。
库艾伯庆盯着一身土黄色衣服的老王,神色悲痛,“无忌被歹人偷走了,无病倒很安全。”
老王双目发直,“你说什么,无忌是谁?无病是谁?快给我拿酒。”
库艾伯庆慢慢说,“无忌是你儿子啊!”
“儿子?儿子,我的儿子在长安呢,谁把我拐这里来了,这是哪啊,你又是谁?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卖酒的,快给我拿酒。”
老王哦哦地吐了一地,库艾伯庆后退数步,顿觉恶心,任凭老王躺在地上吆喝着要酒。
“看着他。”库艾伯庆带人离开了,“那是谁呢?”
鲍泰深深看了老王一眼,望着库艾伯庆背影,“难道我失言提到太子,让他发现了端倪,不应该啊。”鲍泰摇着头回去照看小主人无病去了。
库艾伯庆命人巡守如旧,“鲍泰、老王、管氏,他们三人到底什么关系?无忌是老王亲生的,无病难道是鲍泰亲生?无病是鲍泰与表妹管氏的私生子,可老王为何与鲍泰管氏同行?一妻二夫,相处愉快不成?为何被说成傻子而并不反驳?”
库艾伯庆胡思乱想,“黑鱼确实与众不同啊。”
队伍再次出发,老王找不到自己的鞋子和木杖,牛车也不让他坐了,老王一瘸一拐跟着队伍,嘴里不停念叨,“奸夫淫妇,欺负人啊,扭伤我的腿,就让我一步步爬山啊,丧尽天良啊,娶媳妇烂头疮,生孩子没腚眼,祖坟被扒了,祠堂被雷劈......”一路啼哭咒骂不止。
如此三天,老王双脚血流结疤、疤破流脓,老王一瘸一拐依旧怒骂鲍泰。
管氏听得难听,从鲍泰身边拿走了鞋子还给了老王,折了木棍子扔在了老王脚下。
库艾伯庆见状,便也起了恻隐之心,又让老王坐车了,老王抱着酒坛一味借酒浇愁。
鲍泰看着老王,看看库艾伯庆,“到底谁是黑衣人?”
“世人皆戴一张面具,虚伪过活,我又何尝总是真诚待人?逢人三分笑,说话五分假。为了爵位名望、锦衣玉食,我背井离乡历尽苦难,追寻富贵,屈尊闯荡天下。面对别人的颐指气使,我忍着。面对官威权势逼迫,我受着。
自跟随太子,获得青睐,我才再获尊重,有了自傲的底气。我变得老成,失去了纯真,多了冷酷,涣散了激情。也许这就是人生,也许我什么也不是。
往事历历在目,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快意恩仇的少年郎了。世间繁华与我无关,人生百态与我无缘。我到底在追求什么?报恩而已,士为知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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