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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必为他更正的。

当下,包得奎同他6个老婆,还有他那儿子,都出面陪客,招呼应酬,直忙到酒阑客散。

美国人白长林也参加了这次宴会,他是上宾中之上宾。

他来到海湾市,同包得奎相识以后,包得奎知他代表着美国某1方面特殊势力,是个来头甚大的人,便对他多方勾结,甚至要将他预定要走政界的这个儿子,拜在白道林脚下,作为干儿子,认白长林作干爹。

白长林初时未答应,待到包得奎这儿子从省城回来,拿着法学士文凭,要在这海湾市挂牌当律师了,白长林见过这儿子,见这儿子虽然没什么文化知识,却也身材健壮,相貌堂堂,而且胆大心凶,颇有点英国的海盗精神和美国的流氓气概。

这种强盗流氓的气质,包占元1方面是从他老子包得奎身上传下来,是从他周围那1班原属于他老子手下的大小流氓们习染得来的。

另1方面,也确实是从他自小就看惯了的宣扬英国海盗和美国流氓的影片中学来的。白长林看起来,觉得包得奎这儿子的神情形态,竞有点象美国惯演所谓武侠片的电影明星范朋克,他心里喜欢这人,他点了头,同意认包占元做干儿子。

因此,包得奎今天设这盛宴,就1则庆祝儿子的律师事务所开张营业,2则为儿子当众举行认契仪式。从白长林和包得奎父子有相契之谊这点来说,在今天这宴会上,白长林也可以说不是宾,反而是主了。

白道林今天打扮得很特别,他穿1件米黄色的细工精织的高凉州幼纱麻布中式长衫,配1条杏灰色薄绒西式裤子,1双白獠皮透花尖嘴皮鞋,鼻架金丝眼镜,故意装成个半中半西模样,乍1眼眼看来,就像是个当地的高贵绅士。

他也是入乡随俗,故意这样来表示他对华国有感情。

他下了小汽车,飘飘然走进包宅的大厅堂,向站起来迎接他的人们打拱作揖为礼,问人:“尊姓?台甫?盛乡?盛行?”说:“久仰!久仰!”用的完全是华国礼数。

宴会之前,先举行认契仪式,这大厅堂是中国式摆设。正面墙上高处,嵌着个雕花金漆的神龛,神龛里供着赤面长须的“关圣大帝”关羽的神像,左边是捧印的白面关平,右边是握青龙偃月大刀的黑面周仓,神龛下面大堂正向,摆了1张官座椅,铺上红色绣花椅垫。

拜契仪式开始了,宾客齐集,连聚会在这屋子里其他厅堂里的宾客们,也都过了这大厅堂里来观礼,有坐在4周的椅子上的,多数只是站着。

这时,鼓乐手奏起8音鼓乐,包得奎穿1套绉纱衣裤,陪同白长林走进大厅堂来。包占元穿1套嫩绿色花格子薄绒西装衣裤,梳着个飞机头,油光腻腻的。

这小子在厅堂里等着包得奎同白长林来,包得奎同白长林过来了。就有1个赞礼之人,也穿着长袍,在1旁高声赞礼,用的却是官话,装成很是庄严肃穆的样子。

先宣布拜契仪式开始,接着喊:“安座!”

包得奎儿子上前,用手帕儿向宫座椅虚作拂拭几下,做个把座位打整干净的动作,然后转身向白长林鞠躬垂手,做个请他上座的姿态。

白长林去当中的宫座椅坐定了,赞礼的喊:“拜!”

包得奎儿子向白长林双膝跪下。

赞礼的叫:“即首!再即首!3叩首!”

包得奎儿子依声叩了3个头。

赞礼的叫:“兴!”

又依声站起来。

赞礼的喊:“再拜!”

这小子又下跪,又依喊叫叩了3个头,又依喊叫站起来。

又听喊叫:“3拜!”

依样叩了3个头,3次“兴”起来。

却又复向前跪下叫:“契爷!金安!”向白长林奉槟榔,献茶,这也是依着赞礼的喊叫做的。

白长林接过了槟榔和茶,说了句:“我的儿!上帝赐福给你!”

包得奎儿子起了来。

赞礼的喊:“礼成。”

这仪式完了。

白出那个林对包占元说:“我送你1件礼物,以为纪念。”说着话,他拿出1把短剑,剑匣和剑柄镶嵌着雕花的玛瑙翡翠,光彩晶莹。

白长林抽出短剑,剑光森森,甚为锋利。

白长林说:“这是1把古剑。它原是1位有名的西班牙骑士的遗物。它流传到我们美国,我国在开辟西部蛮荒地区时,有1位英雄,曾用过它,拿它去对付野蛮的印第安人。这剑辗转流传,传到了我手,我当它为宝。现在,你是我的义儿了,我把这剑传给你。这剑是武器,是权力的象征。你准备搞政治。可是,什么是政治呢?政治是1种统治的权力。谁拿着武器,拿着更多更好的武器,谁就有这种统治权力。鲁滨孙拿枪,所以他征服了野蛮人礼拜5,礼拜5只好当了鲁滨孙的奴隶,你懂得这道理吗?”

包占元说,“懂得,我看过这电影。”

白长林说:“你会用这武器吗?”

包占元说:“会用。我会像你们的西部片里的牛仔'那样打飞刀。我学过打飞刀。要我试1下给你看吗?”

白长林点头说:“你试试!”

包占元喜滋滋地拿着剑,手指着屏风上1幅木雕画面的1个美人像,喝声:“着!”

1剑飞了过去,恰恰插在那美人脸上。

白长林哈哈大笑,说:“果然有1手!”

众人附和着称赞。

也有默默然没说什么的,这其中有1个是基督教会孤儿院院长罗以育,他也被邀请参加了这拜契仪式和宴会,忽然见到在这仪式中竟然耍起刀剑来,他心感到这似乎不是上流社会应该有的现象。

他实在是不赞赏这种粗鄙动作,特别是飞刀插在人像脸上,这动作则他心里不好受,觉得这像是不大慈善似的,但他向来是个恭谨之人,也不致有什么非议,只是默不作声罢了。

宴会过后,客人散了,白长林留下,同包得奎在厢房吃茶闲话。

白长林对包得奎说:“你了解我送剑给你儿子的意思吗?谁掌握了权力,谁就是王。你现在是这里的王了,可是,你感到这情况在变化着吗?”

包得奎问:“有人想夺我的权?”

白长林说:“我说的不是1般人,那是赤色革命组织。”

包得奎说:“你说赤色革命组织会在我这里闹暴动?”

白长林说:“有这种可能。从最近的反内战游行看来,赤色革命组织在这里的潜伏力量不小。他们用反内战这口号,煽动了不少的人跟他们走。1旦他们暴动起来,把你的枪杆子也夺了,那你在这里的地位也就完了。现在困难的是,在这城市里,赤色革命组织是秘密藏着的,他看得见你,你看不见他,你不知谁是赤色革命组织,不知他在哪里。比方,前次那驳船工人王荣,就很可能是赤色革命组织。”

包得奎说:“是呀!可是我叫人侦查,没查得出线索。”

白长林说:“你怎能查得出?他们在地下,刚冒出1点来,你就慌了手脚,忙着去抓去打,自然是抓不到打不着。这次反内成游行,如果你任他们多搞几阵子,那就可能暴露得更多了。宜到全看清楚了,你才去捉人,那才会1网打尽。可是你没沉住气,刚1冒头,你就忙着去压,那就捉不住了。”

包得奎说:“那还得再去引他们出来?”

白长林说:“对了。你知道灯光捕鱼吗?有些鱼喜光,就拿灯光去引诱它,等到聚成了1大群了才下网。还有捕鲳鱼的方法也特别,鲳鱼是白色的,捕鱼人拿木板涂上白漆,用绳子串成1大串,船拖着在水上浮行,鲳鱼见了以为是同群,就聚拢而来,也是1网打尽。”

包得奎连声称是。

白长林说:“老兄!现在我与你是相契之交了,请恕我直说!你是个**产主义的猛将,可是你有勇无谋,头脑简单,我怕你赢赤色革命组织不得。你应该找个军师,找个比你现在的手下人更多**产主义知识的当你的顾问,那就不同了。”

包得奎问:“我哪里去找这人?”

白长林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这市内便有这样的1个人,不过你未发现罢了。”

包得奎忙问是谁。

白长林说:“市内有间小书店,叫文智书店,店主叫倪非凡。此人原在上海1间大书店当职员,接触过1些左翼文人。他自己却是个做学问的人,他搜集资料,自己私下著过1部书,名《华国左翼运动之解剖》。我有朋友在上海做过事,识得此人。

此后因避兵乱,由上海去了香港,后来又来了这里,自己开间小书店,只雇1个伙计作帮手,权且度日,犹如个隐士。他是未必肯出来做事的,恐怕要象你们华国的故事里的刘备3顾茅庐那样,才请得他出来。你得了他,也就好比刘备得孔明,如鱼得水了。”

包得奎听了喜说:“阁下所荐,必是非凡之人。多谢你关怀,我照办,1定照办!”

第2天,包得奎到了文智书店,倪非凡正在低头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他看上去5十多岁,面容清瘦,两鬓斑白,1副眼镜后是温和而略带沧桑的眼神。

包得奎轻轻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请问,倪非凡先生在吗?”

倪非凡抬起头,看着来人,微微1笑:“我就是倪非凡。你是?”

包得奎自报家门,并说明来意。倪非凡听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是个闲散之人,已经多年不问世事。你找我有事吗?”

包得奎有些紧张,他深知倪非凡是个有学问的人,自己必须得小心翼翼:“先生,我了解你过去在上海的成就,知道你是个有学识、有见解的人。我们华国现在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为国家出1份力。”

倪非凡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不想再参与世事。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大才,只是个书生而已。”

包得奎有些不甘心:“先生,你过谦了。我真心希望你能出山,助我1臂之力。华国需要你这样的有识之士。”

倪非凡看着包得奎,眼中闪过1丝不易察觉的感动。他淡淡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真的无意再入仕途。我有我的理想和追求,我只想在这书店里,安静地读书、著述。”

包得奎听后心中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他恭敬地向倪非凡鞠了1躬:“先生,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告诉我。”

倪非凡微微点头:“好的。如果我有需要,1定会请你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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