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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短信中,尤林看出高参议产生了误解。对于这位被育界有名望的人,又是肖部长当年的老师,怎能不信任呢,于是他决定推迟出发日期,处理这件临时急务。
第2天,尤林到了新市场,在1家设有清唱的茶园里,他见到了高自萍。
今天,高自萍的心情与往日大不相同,他表现着喜事临头的神态,精神奕奕地招呼尤林入坐,双手捧着1杯热茶,边递给尤林边说:“昨天家叔给你写信后,亲自到警备司令部去了1趟,咱们提出的事,那边全都是满答应啦!”
尤林看了看周围观众,急忙拿话岔开。
高自萍却是不管这些,开口1个司令部,闭即1个省公署,看来他是故意叫旁人听的。
尤林眼看着不妙,问他叔父几时来,对方说至少还有1个钟头,尤林水也没喝,就主张改变接头地点,直接到高宅去。
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万家楼,从侧门穿后院进入高自萍的卧室。
尤林刚才的意见未消,含着批评的语气说:“高自萍同志,在那种公开的场合,你为什么大谈司令部、省公署呢?”
高自萍回答道:“1个人1副眼光,我认为在这种乱78糟的环境里,扛出警备司令部那块招牌来,大有免疫性,等于打预防针。”
“你不吆喝着打针,叫旁人不认识你,不注意你,岂不更好?”
“这些生活上的细节,对与不对回头还可以研究,现在我跟你谈谈主要问题!”尤林忍耐性子地点了点头。
高自萍得意地说:“家叔的力气总算没有白费,全省最高的军政头面人物,被咱们打通脑筋啦!”
从他说话的语气里,伤佛这项工作不是刚刚开始,而是收工完成了。
尤林从靠墙的茶几上,取下暖水瓶倒了1杯热水,喝了1口水,内心平静些了,他说:“打通敌伪上层人员的关系,能给我们谈论谈论,这是成绩,也是件好事。但要知道给他们谈是1回事,谈的结果又是1回事。做通1个伪省长的工作,是复杂万状的事,形势随时都会有变化,不像我喝这碗开水这样简单。你去请高参议来,咱们再研究研究。”
高自萍听了这些话,心里不大高兴,走了几步,又转回身来解释说:“我虽然幼稚,也没想接1次头就解决1切。反过来,也不要把1切事情看的太难,事情总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谁见过1嘴吃成胖子呢。好,你坐,我请家叔去。”
尤林刚好喝完1杯开水的工夫,门外高台阶上小门吱呀地1声响,高自萍领着1位老人走下台阶来。
老人,平正脸庞,鼻梁高耸,须眉苍白,两眼发光,挺着胸脯走路,处处给人1种刚强自负的感觉。
进屋后,不等高自萍介绍,上前握住尤林的手说道:“我就是高鹤年!”
尤林刚说了自己的名字,高参议就急着说:“论理,应该请到舍下去谈,唯是那边太乱,权在这里吧!我听说你来了不少日子啦,原该早找你谈谈。不料入冬以来,我病倒了,真是抱歉得很。”
尤林原想插几句客气话,不料对方活板密的没1点空子,便索性听他讲。
“姓吴的这个关系,是我3十年前的老同学。那时候我是全班的状元,他是坐红板凳的扔货,双方接触很少,谈不到什么感情。哪里想到,以后人家有本事会做官,我只能当个吃粉笔面的教书匠。现在他给我挂上个参议名字,倒不在于是同学,是我背后有赤色革命组织这个政治力量。对他说来,很大程度上是为自己着想的1种手段······”
高老头儿滔滔不断地畅谈着过去经历,聊着伪省长最近找他的情形。
最后,他归结说:“还是那句老话,远来和尚好念经,我想请你出马跟他谈谈。”
尤林刚说了句要大家分析分析这次见面的意义和作用,高鹤年又接过话头:“这很明显,他想了解我们对他的态度,我们要乘此机会对他进行教育,看看有没有可争取的地方。有,咱们继续加工。要是没有的话,尤先生,你晓得,我背着个黑锅跑到内线,就为这么点事。打开亮话,我在这人鬼杂居,物欲横流的地方也过够啦。烦你替我转告萧部趁早调我出去,根据地的学校那么多,我还是干教书匠的好。”
尤林看出高参议既直爽又矜持,满带学者的派头,把复杂的政治斗争看的过于简单,便提醒说:“谈谈话是可以,但我们要当心,别受了伪省长的欺骗。”
高参议恼火了:“就凭他?敢救骗我?去他的吧!尤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固属没有加入组织,工作两年也没有拿出点贷色。但我的做人到底如何呢?请你打问1下萧部长吧!他完全了解我······”
“高老先生,我认为这问题最好是分开讲。你,连高自萍同志也1样,在里边吃了苦,又作了不少的工作,上级都很清楚。我们组织上对于像你这样年高德劭的人,1向是尊重的,也完全信赖的。至于伪省长,那是另1回事,不论他口头怎样表示,没有把握之前,就是不能轻信。因为跟我们谈话的是敌人,跟敌人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不能简单化,不能先考虑个人荣辱得失。我跟高老先生是初次见面,有个感觉,觉得老先生把问题看的容易了些,考虑个人面子上多1点。”
高鹤年在进入内线工作后,以至他过往的生活中,听到的都是恭维话、客套话,或是不关痛痒的话。像今天这样震撼心灵火辣辣的话,被个初次见面的人谈出来,几乎是第1次尝受。仿佛不会喝酒的人猛吞了1口老白干,心烧脸红了。
高自萍觉着尤林的话,句句都在影射着他,甚至感到这些话表面是向叔叔讲的,实际是对他来的,顿时感到周身很多芒刺,原是饮茶听话,现在含在口里的已经不是他平素喜欢的绿茶,而是苦涩的药水,几次努力再也咽不下去。
尤林看到他们叔侄的尴尬表情,转换了语气向高鹤年锐:“高先生,我也是个有话就说的人,特别咱们自家人在1起,更应该坦诚相见,因为咱们同生死,共患难麻。假如我说的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高先生多加多海涵。”
“你说的对,我能够接受,关于会面这件事,成功多少,我不敢说。安全何题,我敢作保,不放心的话,我跟你作伴去,看推敢动你1手指头。”
会面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伪省长爽约了,因为恰在要会面的这个时间,新上任的剿共委员会主任范大昌来找他。
范大昌是衔着高大成的使命来找麻烦的,但这个老牌特务并没有掰瓜露子地说明,仅仅作了1些暗示。而且为了讨好伪省长,反而说了些体己话,要伪省长检点行为,站稳脚步,防备冤家对头。
老奸巨猾的吴赞东,遇事1点即透,立刻打电话推辞了当日的会面,偏偏遇到个固执己见的高鹤年,他跟伪省长在电话上吵了好长时间,也没将真实情况向尤林反映,就硬着头皮把尤林领到伪省长的家里来。
高参议领着尤林进入伪省长公馆的时候,吴赞东和他的3姨太太正陪伴着范大昌在当院客厅说话。听说高参议领着1位客人来找,吴赞东有些发慌,急向姨太太使眼色,姨太太会意了,脑子1转,很自然地谈了几句甜言蜜语,哄着范大昌跟她到她的寝室里抽大烟。
临行前她说了句:“等会儿我要陪范主任到外边吃个便饭啦,我想吃上春园,你会完客人,就找我们去吧!”
吴赞东点头答应,他知道这就是女人的特别聪明处。等他们到卧室后,他想了想,便吩咐马弁把高参议留在门房接待室,把客人领到作为书斋的东跨院。
他这样做,是避免高参议在场唠叨,希望3言两语把客人撵走了事。
尤林和吴赞东对面坐在东院的起坐间里谈话了,从对方的神色里,从几句简单的对话里,尤林就感到对方不是希望交谈,而是希望结束交谈。
尤林心中暗想:“这个家伙哪有心思找我们谈什么,高老先生是怎么搞的呢?这不完全是胡闹吗?”又1想,既然冒了偌大的危险见到汉奸头子,哪能会个哑巴面。于是,不顾对方意愿,把当前的形势,对方的出路和赤色革命组织的主张滔滔不绝地讲了1遍。
伪省长果然没等听完尤林的话,就恼了:“刚才我已经和你讲过,公务忙的我连接见客人的空余时间都没有,哪有闲情逸趣听你这1套漂亮的宣传。即使我有时间,在你谈的这点知识范围,我虽不敢说博学多闻,对于华国的形势,世界的趋势,不会比你懂的少些。”
说罢,他作了个顿挫,想吐口唾沫,见尤林想插话,急忙咽下唾沫,继续抢说下去:“大概其,你不认识我,要真正了解我的话,你不会滔滔不断地背诵你那成套的课本啦。告诉你,跟你谈话的人,他不是孤陋寡闻,攥锄头把出身的大老粗。他是幼读诗书、壮游宦海、北方讲经、东京留学博得南京重庆的重视,受到友邦军政各界赞扬的人······”
尤林听了十分生气,经过抑制,他用鄙夷的口吻说:“哦?请你停止自吹自擂吧!用不着谈身份道字号,我了解你,我比根据地人更了解你!他们从你投靠敌人才知道有你这么1号!至于我,连你家大门朝哪儿开,你们坟上有几棵树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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