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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皮靴胆颤心惊,吓的后退两步,强打精神,厚颜无耻地道:“嘿,嘿,别耍孩子脾气啦,这又是鱼又是肉的,何必跟自已的肚皮过不去呢?快吃点吧!”
“我不吃!你快拿回去喂狗!”李海生的双眼闪动着怒火,“你这个没有脸皮的家伙,为了讨好渔霸头子,就贪生怕死,当了无耻的叛徒,出卖了大家。等我们的人打回来,非毙了你不可!”
尽管大皮靴被海生骂得狗血喷头,可他却并不生气,还是嘻皮笑脸压低嗓门道:“嘿,嘿,你还是孩子性,不懂人情世故。俗话说‘人随王法草随风’,凡事得视潮掌舵,看风驶船。咱的人都败了,如今的天下是人家的,咱‘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保命要紧啊!咱过去在1起办过公,没有说不着的……”
大皮靴这1番话,气得李海生乱打哆嗦,嗓门往外直冒火,就是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吭声,大皮靴以为动了心,又走近1步,接着道:“来,来,我先给你解开绳子,你吃点饭,有事咱再慢慢商量,千万别饿坏身子。身子是老本,人活在世上,就为吃点喝点。没有好身子,干什么都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才十几岁,本事大,又聪明,只要转过弯来,还怕将来没个好前途。千万别死心眼,得机动灵活点……”
大皮靴说着,走上前来,就要动手给他解绳。
李海生骂了1声:“去你妈的蛋!”
接着就用尽了全身的劲朝着他的肚子猛踢了1脚。
大皮靴没有防备,“啊哟”尖叫1声,仰倒在地上。
李海生又给了他两脚,他抱头大叫:“快来人呀!他踢死我啦!他要造反······”
门口两个站岗匪兵闻听,端枪跑进,揪住李海生,大皮靴这才爬起来,恼羞成怒地道:“好······好好,你这个小革命队员,好说好劝你不听,等1会叫朱队长给你点厉害,看谁拗过谁!”
说罢,大皮靴脑盖滚着汗珠,1口不罢1口的气喘着,就灰溜溜地走了。
李海生朝着他那丑恶的背影鄙夷地冷笑1声:“好吧,你就去叫吧,把所有的恶霸崽子都叫来我也不怕!”
下午,李海生被两个匪徒解到迟家的深宅大院。他知道这准是朱永龙要审问他。跟朱永龙打交道可不同对付大皮靴那样容易。
他心里作了1番考虑,然后在心里暗暗嘱咐自己:“海生,海生,你千万要记住尤林大叔的话,像爷爷平日说的,要挺住劲啊,别给爷爷丢人!”
他在院里站了片刻,只见2刁蛋从正屋里走出来。
2刁蛋牛气冲天,那“大洋分”用油梳的铮光瓦亮,上身穿着白汗衫,下身穿的米黄色裤头,脚上是白万里鞋,双臂盘在胸前,歪着脖儿打量海生1眼,接着伸出舌尖在鼻尖上摇了几摇,做了个鬼脸,怪声怪气地道:“没想到有这1天吧,儿童团长!”
李海生瞪了他1眼,理也没理他。接着,他自己便被带到西厢房里。
他1踏进门去,心里便动了1下,几天前这里还是儿童团办公的地方,他和小伙伴们在这里1起唱歌,开啦啦战,还学着扭秧歌,踩高跷,研究站岗放哨,他还想起了桂花那双灵巧的手,把办公室打扮得像春天1样。
她做了个大红绣球像个红太阳似的挂在正当中,红的花、白的花都朝着太阳开放着,还有飞呀飞呀的鸽子呢!1对血红的大公鸡贴在漂白的窗纸上,简直像活的1样……
他想到这里,抬头重新把这屋子打量1眼。现在变了,变成朱家的公堂了,正西墙上挂着蒋秃头像,秃头像旁1面是青天白日军军旗,1面是朱永龙的龙旗,像下面挂的是伪县政府任命朱永龙当“区长”的委任状。
屋中摆着1张长条桌,1把红漆放亮的太师椅子,椅子上搁着1把狗头刀,另外还有两条凳子,屋里的整个气氛杀气腾腾,显得非常阴森。
朱永龙拖着凉鞋,捧着水烟袋,大腿压在2腿上,坐在太师椅子里冷笑,笑的时候眉毛直动,露出奸诈的神色。
他从头到脚打量李海生足有两分钟,然后仿佛是旧友重逢似的,慢吞吞地说:“啊,海生,请坐,2年多没见了……”他说着,好像这时才发现海生还被紧紧地绑着,脸上装着吃惊的样子,“这·······这是谁把海生绑起来了?快解开,简直是胡闹。”
朱永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李海生1猜就知道。所以他冷冰冰地看了朱永龙1眼,把脸往旁边1转,心里沉思道:“呸!你忽然变成笑面虎啦!你能变就变吧,剥了皮我也认得你的骨头。明明是你这个坏蛋吩咐人绑我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匪徒独耳朵给李海生解开了绳子,随后,海生只觉得两只臂膊1阵剧痛。
“你还认识我吧,海生?”朱永龙朝他探了探脑袋,显得非常亲切。
李海生朝他机械地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吐口唾沫,接着又怒目盯视着他:“对,我认识你。当年村里都叫你鲨鱼精。你这个渔霸头子,我爹领导罢工抗税,你勾结人把他暗害了!我给你当香童时,被你1脚踢昏过去,我怎么能忘记你这个坏蛋?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独耳朵见李海生骂了自己的上司,说了声“住嘴”,就气恨恨地用枪口捅了他的腰部1下。
朱永龙见了,站起身来,把脚1跺,严斥独耳朵道:“混蛋,海生是个英雄少年,在我面前你们还敢动手动脚的!”
朱永龙又对李海生假笑道:“你别见怪。”
他指指板凳,“坐下,快坐下,咱有话慢慢说。”
李海生侧身气愤地瞪了独耳朵1眼,然后回答朱永龙说:“不用坐,你有话就快点说吧,我没有什么话跟你说……”
“嘻嘻……耐心点,别焦急,嘻嘻……”朱永龙干笑着,又开始吸起水烟来。
李海生愤怒地绷着脸,敏锐地注意到有1条眼睛看不见的线把朱永龙的圆脸秃脑袋分成两半,1半脸笑眯眯的,长着1只谄媚的眼睛;可另1半是恶狠狠的,那只眼睛也是阴沉而怀着敌意的。
“你知道我们已经统1天下了。”朱永龙扭着脖子指指蒋秃头的像,慢悠悠地继续道,“前天国军在烟台、威海登了6,胶东的赤色的革命军全被1网打尽!我朱永龙奉命接管了龙王岛,但对1切人都是和平共事······
咱岛里都知道,你是个英雄有为的少年,古人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少年时代真是黄金难买哪!
现在国家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你对我诚心诚意,我不会亏待了你……”
这时,大皮靴像只哈叭狗忽然从门外走进来,脸对着海生,献殷勤地为朱永龙帮腔道:“是啊,是啊,朱队长······不,朱区长,1贯宽宏大量,对咱从不亏待,就自身体会来说吧,我并没给朱区长效什么劳,可马上委任我干上保队副······”
大约朱永龙因为大皮靴打断他的话,有失尊严,所以没让他再说下去,就斜他1眼,大皮靴便慌忙退出去了。
朱永龙接着说:“对啦,慧生是你们的村长,当年也参加过斗争我朱家,可我1点都不记仇,现在委任他干了保队副,就是你爷爷也是1样······”
“你把我爷爷弄到哪里去了?”李海生截断他的话,质问道。
“嘿嘿,他在另1屋里,保险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只要你们肯说出实话,我打算1起放你们出去!”
“你问的都是什么实话呀?”
“什么实话?”朱永龙打量海生1眼,故意装看毫不在意的神色,“比如说,村里都谁是赤色革命队员?”
“我啊!我就是赤色革命军队员。”
“哈……除了你还有谁?”
“不晓得。”
“不晓得?你们整天在1起开会,你能不晓得?特别你爷爷是联防指导员,是岛里南乡赤色革命军队员的头目,听说他平日凡事从不背着你,所以我想,不说本村的赤色革命军队员你该有个数,就是全联防有几个赤色革命军队员,你心里也有个大概吧······”
“你想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海生双眼瞪得滚圆,逼视着朱永龙。
朱永龙担心闹僵了什么也掏弄不出来,所以淡淡1笑,岔开话题道:“这不要紧,我会问你爷爷,你爷爷准晓得。那我问你知道的,听说斗我家的财物还没分配完,有天晚上你们把它藏起来了,你们藏在哪里了?”
李海生听了,心里急剧1动,更加看出朱永龙的卑鄙目的。那天晚上他帮着爷爷埋藏全联防赤色革命队员登记表和加入革命队5申请书时的情景立即在他脑子里闪过,随着又想起研究埋藏果实时区委书记尤林大叔对他和爷爷说的话:“渔改后我们穷哥们当了大海的主人,但是我们还没有自己的渔行,在供销方面仍然受1些投机商人的中间剥削,影响我们发展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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