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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龙行凶后,村里的89个积极分子,立刻集聚到老油工家里,他们流着悲痛的热泪,按照岛上的传统习惯祭奠了被害的亲人和同志。
老油工这位几天前经过刘3嫂介绍,赤色革命龙王岛区委会批准加入革命军的新队员,控制住内心的悲愤,对大家道:“穷哥们,朱永龙对咱的人开刀了,还张贴了什么布告,想用屠杀来治服我们,挽回他们的死亡命运,我们再也不能忍耐……”
1个中年艄公激愤地把袖子1捋,捶了两下胸膛,接着老油工的话说:“他的算盘打错了,龙王岛的穷人杀不尽,灭不光。他杀了我们的人,我们也不能轻饶了他们。”
老油工说:“对,不能轻饶了他们,我们要跟阶级敌人干到底!”
在场的人个个抹掉了热泪,从腰间掏出剁鱼的砍刀,砍缆用的快斧,齐声说道:“穷哥们的鲜血不能白流,得让敌人加倍偿还,咱要杀他的……”
“对,要杀他的!大家说怎么个杀法?”
这时老油工的侄子金柱出主意道:“咱现在人少力差,跟他们硬杀势必吃亏。我看今晚上先砍他1个教训教训朱永龙。我刚才来时,见1个匪徒在十字路口站岗,喝得迷迷糊糊,我从他身旁过,他都没发觉,咱就先宰了他好不好?”
“好,先杀这个试试,顺手再来第2第3。”老油工忍了口气,又道:“他们把咱的人害在枯井里,咱就把他杀了扔进朱家吃水的井里,让朱永龙看看龙王岛的穷人好不好欺侮。穷哥们,看怎么样?”
“对,就这么办。”
他们1刻也没犹豫,老油工马上拿过小桐油桶,找了把毛刷子和块白布递给金柱,吩咐道:“让他死在明处,写几个字告诉朱永龙。”
金柱领会他的意思,想了片刻,用毛刷子蘸着桐油,在白布上写了几个大字:朱永龙,这就是龙王岛穷哥们对你的回答。终有1天,你也是这个下场!
此刻,老油工倒了1大青碗烧酒,每人喝了两大口,接着便分头行动。有的负责去撕毁朱永龙今天张贴的布告,有的负责监视匪徒的动向。
老油工赤着脚,脱下身上的夹袄,拿着砍刀斧头,和他侄子及另两个艄公,出门贴着墙根,朝不远的十字路口摸去。
天很黑,匪徒们行凶后,都在屋里喝酒作乐,唱戏取笑,街上空荡荡的。
老油工等人很顺利地摸到十字路口,他贴在墙角1瞧,果然有1个匪徒靠在井台旁边的老柳树上,抱着支大枪,头搭拉着摇来晃去,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老油工紧握了握手中的砍刀和斧头,对他们3个打了个手势,屏住气儿,放轻脚步,摸到匪徒身后,立即往前窜了1步,朝着匪徒的脑袋就连砍3刀两斧头,这个匪徒1声没出,就被结果了性命。
老油工又对准他的心口窝猛刺两刀,接着1齐动手,把匪徒的尸首抛在朱永龙的吃水井里,又把写给朱永龙的“回答”展开,
用石头压在井台上,还把杀死匪徒的那把砍刀,摆放在当中,把匪徒的枪拿走了。
夜渐渐深了。
1股股从远处赶来的海风,掠过枯井井口4围的野草,发出簌簌的声响。忽然,从枯井里传出“哎哟”1声低低的呻吟,这是李海生。
海生这时在枯井里似乎刚刚睡醒,但身子却像被压在碾盘底下,4肢都不听自己支配。他使劲地挣扎了1下,浑身感到麻木,他抽出右手,揉了揉眼睛,突然发现在那漆黑的井口上面,有好几颗星星在向他眨眼,1会儿,又从井口透进1线光亮········
“我现在是在哪里?”他忽然右手触摸到1片粘粘糊糊的东西——这是血!
血提醒了他,于是已经发生过的1切事情,又重新进入他的记忆,好似作了1场恶梦。
李海生想起来了,匪徒们把他们押过来后,首先给他们解下脚镣,他们知道为革命牺牲的最后1刻到来了。
爷爷李贵江和刘3嫂领着高呼赤色革命军万岁,李海生也跟着喊了两句,这时只见3吊眼举起了大镢头,就朝刘3嫂的后脑勺上打去,他刚想跑过去救刘3嫂和小解放,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肩膀也重重地挨了1镢头,他身子1歪,恰好落进了井口,顿时,天昏地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爷爷,爷爷你在哪里?我没有死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衣裳,感觉到自己确实活着,他又摸了摸压在自己身上那重重的东西,却是1层土。
他知道,在他身下躺着的是刘3嫂,在他身旁是小解放。
小解放临死时还1边哭,1边喊:“爸爸,快回来,爸爸快回来,回来杀渔霸……”
那万恶的朱永龙,没容他再喊,就扯着孩子的双腿摔下井里来了……
他又摸到了胸前的5星徽章,随着,和尤林大叔分别时的1切情景浮现在他面前,仿佛有1股强大的力量像电流1样,迅速传遍他的全身。
于是,他咬着牙,从压在身上的泥土里挣扎出来,仰望着井口上透明的夜空,开始向井口攀登,这口并过去是他和铁蛋等小伙伴经常游戏的地方。
他们曾在这里比赛过,看谁攀登得最快。那时候,不用1袋烟的工夫,他就能攀登上来,铁蛋,手脚更灵巧,比他更快。
可是现在的李海生,每攀1步都是异常艰难的。他双手扒住石缝,脚蹬着凸出的石块,只觉得左肩阵阵剧痛,但他仍然咬紧牙关,用力向上爬,哪知爬了1半,脚下1滑,呼隆1声,又跌进了乌黑的井底。
李海生没有灰心,鼓起了更大的勇气,重新攀登这潮湿的井洞,艰难地1步1步地接近了井口。当李海生最后攀住井台,已经筋疲力尽了,那清凉的新鲜空气,向他袭来,他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
他4下看了看,没有动静,便不顾1切,贴着墙根,撒腿就跑。
李海生刚跑出园门口,忽然被1阵粗大的鼾声惊住了。他急忙煞住脚步,定神1看,啊,原来是匪徒半鼻子在园门口站岗。
这家伙喝得酩酊大醉,坐在地上,头搭拉到裤裆里,鼾声如雷。李海生1看见这个匪徒,周身的热血向胸前涌来,在他眼前的这个喝醉酒的匪徒,好像是朱永龙。
不,又好像是刚才用大镢砸死刘3嫂的3吊眼……
那1个个仇人的凶恶的面貌,像走马灯般的在脑中转悠。李海生突然抢前两步,站到这个匪徒面前,这才看清1支橹子枪掉在地上。
李海生急忙拾起来,心怦怦直跳,呼吸也急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狂喊出声:“我没有死,我要报仇,你就尝尝我的厉害吧!”
李海生1手抓住匪徒的袄领,1手端起枪,那匪徒睁开眼睛,刚想喊叫,枪已经响了,脑袋开了花。直到这时,李海生望着脚下匪徒的尸体,才突然从复仇的激愤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
李海生4下察看了1番,只见从朱家的窗口里,射出鬼火般的光亮,从那里传来了匪徒的狂笑,猜拳声和胡琴声,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1浪1浪地飞散出来。
显然刚才的枪声,并没有惊动匪徒们。
朱永龙正在为假善人敬酒庆寿,他们沉醉在得意的“胜利”中。
李海生见枪响没有惊动匪徒,便慌忙提着枪走出园门。
到哪里去?怎样才能逃出虎口?他稍1犹豫,便向春柱家走去,心想找到春柱,然后再计划下1步。这时,漆黑的天,掩护着李海生的身影。
他紧贴墙根,轻抬脚步,来到大贵家门前的樱桃树下。就在这时,忽然从北边过来两个提灯巡街的匪徒,李海生已经无路可走,急往大贵家门口1躲,不想大门吱1声开了。
原来最近朱永龙为了夜里查户口方便,下令大家小户夜里不准关门。李海生进去后连忙把门关上,紧握着枪,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那两个匪徒走近了,只听得1个匪徒说:“刚才你听见枪响没有?”
“别大惊小怪了,我怎么没听见!”
“我听见噗哧1声。”
“去你妈的吧,你大概又想起在白云洞遇埋伏的滋味,听邪耳朵了,要不就是谁走了火。”
两个匪徒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李海生全身1震,忙从门缝看去,原来两个家伙把马灯放在地上,在接火吸烟,他们点着烟,又提着灯走了。
直等走远以后,李海生才长长吁了口气。
这时他就向屋门走去,才待敲门,大贵妈已经听见响声了。她以为是匪徒查户口来了,心里骂道:“你们这些死不了的,也不怕伤天理。”而嘴里却急急地喊道,“老总,老总,别急,我就下去开门。”
只听得屋里1阵忙乱声。1会,大贵妈双手拔开门栓,连声说:“老总,进来查吧,俺家可没留8路!”
李海生压低嗓门,说道:“大婶,我是李海生!”
大贵妈1听,抱头就向屋里跑,边跑边惊叫:“啊······”
跑进里间,1头就扎到炕上,用被蒙起头来。
大贵吓得躲在门后,气也不敢喘。
大贵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海生又低哑着嗓音说:“大婶,我是海生,我没有死。大贵,大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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