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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开腰间捆扎的小包袱,拿出3张《胶东日报》,还有45张号外。
指导员尤林接过,打开手电筒,首先展开用红绿纸印的号外。
从1946年7月蒋光头发动内战后,我军经过1年作战,到今年6月共歼敌1百十2万人,自7月到9月,已转入了全国规模的进攻。晋冀鲁豫野战军于6月3十日在鲁西南地区强渡黄河,8月上旬越过陇海线,挺进大别山……
另1张是华东野战军在打破敌人的重点进攻以后,9月初挺进鲁西南地区。山东兵团从9月起,向胶东地区之敌发起攻势作战,取得重大胜利……
指导员尤林兴奋地颤抖着双手,捧着印有胜利消息的报纸和号外,虽然是几张薄纸,但他捧在手里却觉得重如泰山,他轻声念着,1种战士对胜利即将到来的特殊情感迅速传遍全身。
这时2虎又说道:“嘿嘿·····我刚才光顾高兴啦,差点忘了,县委张书记给你的信,县委指示都写在上面了。”
2虎从贴身小褂的布袋掏出信来,交给了尤林。
李海生急问2虎:“2虎哥,你没听说解放龙王岛的战斗什么时候开始?”
“快啦,就在眼前。”
2虎大概太渴了,他用双手捧了几捧溪水喝了,然后用袄袖抹了下嘴上沾的水珠,又滔滔不绝地道,“前几天县独立营和6个区中队已经插到海西的虎头镇、灵山卫1带,当晚就搞掉敌人的1个区队和3个乡队,敌人懵头转向,狼狈不堪。县委分析,敌人下1步很可能把驻在凤凰岛和龙王岛上的青岛保安总队的力量调过去增援,所以叫我们武工队1定设法拖住它们的后腿……”
指导员看完县委指示,听了2虎叙说,想了片刻,说道:“对,县委的分析完全正确。朱永龙既然把青保队请到龙王镇来,我们就去‘接待’它,拖住它的后腿,让它走不了。”他又关切地问2虎,“老会长李贵江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很好,尤指导员。他昨天1定要和我1起回来参加战斗,别人怎么劝留也不行,还是县委张书记亲自找他谈,让他再休养几天,他才答应了。”
李海生听到胜利消息,又听到爷爷的身体很好,心里和指导员1样兴奋,他又急着问2虎:“铁蛋好了没有?”
2虎说:“那天我们到了海北,马上送他进了军区卫生院,因流血过多,他进医院后1直昏迷了3天,经过医生紧急抢救,动了手术,把胳膊和腿上的子弹头剖出来了。现在伤口还没全好,不过他的精神挺足。铁蛋在医院的表现可勇敢啦,怎么痛也不叫唤1声,顶多咬1咬牙就过去了,把医生都感动得流泪,他们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铁孩子。我和老会长前天去看他,见他能在地下蹭跶了。他让我捎信告诉大家,不要惦记着他,他1定好好休养,争取早日出院,参加消灭朱永龙解放龙王岛的战斗。”
尤林听了,接着2虎的话,很激动地说:“我们欢迎他回来参加解放龙王岛战斗。”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山,看了看海,看了看远近处于朦胧状态的村庄,看了看辽阔的天空,看了看海生和2虎,又道:“龙王岛就要解放了,我们要咬紧牙关,再加1把力,争取全歼敌人,用胜利迎接胜利的到来……”
子夜的渔岛,已经跨过了昨天的黑暗,它怀着满腔热忱,准备着迎接黎明的来临。
匪徒们的吼叫渐渐消失了,月光照射着寂静的群山,萤火虫在山涧里飞着,1些不知名的秋虫在唧唧叫着。
风吹得树枝摇晃着,月光、树影也1齐抖动起来,深秋的枯叶落在山涧里乱飞乱滚……
朱永龙给青保海战团姓董的团长写了求救信,因为姓董的团长是岛里人,又和朱永龙有点瓜葛亲,所以就答应他的要求,从凤凰岛调了1个海战连,开进龙王镇。
这天上午,去龙王镇的路上有1个孩子。孩子的脸颊横1道灰,竖1道灰,看样好几天都没洗了,他上身穿着件袒臂露胸的蓝布破夹袄,下身穿着条短裤头,头上却戴着1个沾满灰尘的美式棉军帽,1手拿着根松木打狗棍,1手挎着个破篮子,篮里盛着个黑泥碗和几块碎地瓜,打眼1看,就是个小叫化子。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海生,他是化装进入龙王镇侦察敌情的。1会儿,他就到了镇西头……
“站住!”
李海生抬头1看,是海战连两个站岗的兵。这兵的装束与步兵不1样,他们穿的是蓝军装,戴的白色圆平顶帽,脑后还搭拉着两条带子,带子上面印着个锚,李海生第1回见到,觉得很新奇。
他看了匪兵1眼,装着不以为然的样子,反问匪兵:“站住干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
李海生歪歪头,把脸1仰,装做滑稽的样子说:“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废话!”两个兵手里端着上刺刀的美式步枪,朝李海生面前1晃,刺刀被太阳照的反射出1道道闪光,直刺海生的眼睛。接着匪兵凶狠地问:“快说,你是干什么的?”
“唉,老总,说话轻点声,动静大了我怪害怕的。你们看看,我除了要饭还能干什么?”
“我看你像赤色革命军的探子。”
李海生不慌不忙,假装不懂地道:“探子?什么是探子?平常南村北乡的人有叫我‘小要饭’的,有喊我‘小叫化子’的,就是没有叫我‘探子’的。老总,你为什么要叫我‘探子’呢?”
“他妈的,你不用耍贫嘴!赤色革命军什么花样都有。”
其中那个脸上有几颗麻子的兵突然1把扯住海生的袄领,“快说,不说我就毙了你!”
“你毙就毙吧,俺就是个小要饭的嘛。妈还在炕上病着,好几天都饿着肚子没啥吃了……”
李海生说着,眼里挤出两滴眼泪。
匪兵问:“你是个小要饭的,为什么单往我们海战连住的镇上来?不是探子是什么,嗯?”他又扯着海生袄领提了几提,简直差点把他提到半空去。
李海生仍然沉着地回答:“你事前又没告诉俺不准到镇上来要,再说,今年秋上庄稼都没好收成,到小村去要,1天也吃不饱肚子。我在西村转了半头晌,才要两个小碎地瓜,俺妈在家生病等着吃……”
他又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摘下美式棉军帽,朝麻子兵眼前1递:“你·你怎么这么厉害?我前天碰上个老总真好,他给我1个黄饼子吃,还送我这顶棉帽子,你看看,你看看……”
麻子兵看了看李海生那顶像刚从垃圾堆拣起的棉军帽,厌恶地吐了两口唾沫,朝他把眼1斜:“这年头谁可怜谁,穷鬼!”
接着,他们又继续盘问1阵,仔细打量李海生1番,从装束到表情,觉得他确实像个“小要饭”的,才喝斥他道:“你快滚进去吧,要饱肚子就走,别在这里耽误。赤色革命最近活动厉害,镇上不到天黑就戒严,明白吗?”
“嗯。”李海生这才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向镇里走去。
龙王镇里面很乱,匪军在街上胡走乱窜,抓鸡、拉羊、收粮、要柴,简直像些疯子。李海生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先在镇中间的大街上从西头往东头挨门逐户叫唤:“大娘,婶子,打发打发要饭的吧!”
“大爷,给点什么吃吧!”
这么吆呼1阵,有人给他块地瓜干,有人则说:“这年头哪还有东西打发要饭的!整天价这样税、那样捐,什么东西都光了,你快到别处去要吧!”
不1会儿,李海生就走到街中心,抬头1瞧,过去区委会住的4间瓦房就在眼前。在大瓦房门口,有两个挎着短枪站岗的匪兵。匪兵见来个要饭的,老远就喊:“小要饭的,滚到别处去,这里不准过来!”
李海生应着,就朝着斜对面1条胡同走去。他趁着匪兵不注意,躲在胡同口装着吃地瓜干,仔细朝那边打量1番。
这时,走来1个带勤务兵的官儿,站岗的来个立正,打个敬礼,当官的就进了瓦房,再没出来。看样子海战连的连部就住在这里。随后,练操的匪兵回来了,大约有5十多个,分别走进了瓦房西面和后面的屋舍。
过了1会,李海生就到镇东头了。这时镇里的情况大体摸清了,只是不知码头上的底细。他往码头1望,码头入口处有匪兵站岗,听说里面停泊着海战连的船只,谁也不准走近。这可怎么办呢?到镇里说是要饭,到码头里可说不出理由。
他坐在1棵白杨树下,想来想去打不定主意,真可难住了他。太阳转向了正南,忽然响起了嘟嘟哒哒的号声,匪军开饭了。
此刻,从街里走出1个胡子兵,看来有4十78岁。他肩挑担,手提1个铁桶,桶里热气腾腾,发出1股股香味。李海生1看,他穿的军装沾满油灰,就知道是个伙。
伙侠挑的担子很重,压得扁担乱忽闪,桶的重量也不轻,把他累得直冒大汗,刚出街头他就放下扁担倒肩换手。
李海生见了,心生1计,连忙朝他走了几步:“大叔,快行行好给点什么吃吧。俺妈在家连饿加病,都起不来啦,你做做好事吧!”
伙伏听了,见李海生那副样子,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咳,这年头什么都不收,就是收穷人。我的3个孩子在家跟你1样,也是吃‘百家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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