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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似君非君
丹娘子和解语娘把醉醺醺的程三五搀扶到内室,将他放到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这就睡着了?”解语娘埋怨道:“酒量真差,还想多问他几句话呢。”
一旁丹娘子看着程三五,目光痴怔,解语娘推了好几下才让她回过神来。
“怎么了?”丹娘子一脸茫然地问道。
解语娘叉着腰,不由得发笑:“你真的以为他是太祖皇帝?”
“难道不是?”丹娘子望向程三五:“我与他早就约定过了,每年牡丹盛放时节,他巡幸东都之时,在浣花池边见面,避开那些烦人的文武百官。”
“你——”解语娘握住丹娘子肩膀,一把将她掰过来:“他不是太祖皇帝,你不要犯傻!”
丹娘子低头看着捧起的双手,呢喃道:“他就是昭真,是老天爷不忍心,将他送还人间,便是为了今日重逢。”
“不,不是!”解语娘迫切非常:“这人充其量是顶着太祖皇帝的皮囊而已!说不定还是什么改换骨相的易容秘法,就是为了欺骗你我!”
“他……喜欢亲我的脖子,跟昭真一样。”丹娘子轻抚修长颈项,脸上笑意尽显儿女作态。
丹娘子见状,便从中挑选部分资赋尚可者加以调教,久而久之,这国色苑内算是自成一派,只是外人未必察觉。
“我……可以的。”丹娘子满脸羞色,将脸面埋在程三五胸前:“国色苑的大家都盼着陛下回来。”
“我说了,等我离开后,阏逢君必定会前来过问。”程三五神色平淡:“你们就说我并非是大夏太祖,不论言行还是气息,都与大夏太祖截然不同。”
言罢,程三五只得跟着解语娘出门,丹娘子则是小鸟依人般抱着他的手臂,满是眷恋之意。
丹娘子并非凡人,如果不愿男子靠近,随时能够躲开,但她在程三五面前就像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子,光是被托起下巴,身子便一阵阵发软,轻轻靠在程三五身上,眼中波光盈盈,尽是爱恋痴迷。
程三五正要脱衣,丹娘子却十分主动地上前,为他宽衣解带,看着眼前无比恭顺地绝色女子,程三五心中思绪复杂,仿佛自己高高在上,却又像是飘忽不定的魂灵,无处安身。
“你这张脸分明就是太祖皇帝李昭真的!”解语娘叱骂道:“内侍省给你削骨易容,派你来蛊惑丹娘子,就是为了将国色苑收入麾下,真以为老娘不明白?”
“给我醒来!”
程三五扭头打量她那丰艳身段,轻笑道:“你们两个一起来,就不知道丹娘子是否愿意?”
解语娘一时沉默不语,她之所以认定程三五并非太祖皇帝,原因之一便是此人言行实在粗鄙难堪。
“这与你无关!”解语娘冷冷一句。
听到这话,程三五莫名生出几分不快,他很清楚,丹娘子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太祖皇帝,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某些人对过往的念想。
解语娘心中疑窦渐深,由此来看,程三五应该是知晓阏逢君怀疑他。可如果此人果真与太祖皇帝无关,何必非要如此自证?
解语娘看到这副情形,便知丹娘子眼下深陷情劫、不可自拔,只怕是杀了程三五也无可救药,只好板起俏脸,沉声道:“不是要洗百花浴吗?我陪你们去。”
“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个?”程三五一脸发懵。
虽然十二花神院以声色事人,但其中大多只是寻常女子,她们有不少以姿容或乐舞技艺被选入国色苑,倘若得不到君王宠幸,往往只能孤身终老于此。
但太祖皇帝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准许花精留在西苑,重修此间宫室楼台,作为巡幸东都时的驻跸之地,变相给她们提供庇护。
“啧,非要犟嘴吗?”程三五说:“我可以帮丹娘子度过难关,但你们要帮我一件事。”
但太祖皇帝并未应允,留下“百花群芳,绽放山野枝头,当为世人赏叹,人主不宜独享”之言。
程三五仍然觉得身上挨鞭处火辣辣的疼,而且是钻心刺骨的剧痛,简直堪比当年在太一龙池承受的折磨,让人难以专注。
这话看似平淡无奇,可仔细琢磨起来又好似暗藏玄机,解语娘看着程三五的侧脸,一时无言以对。
一贯端庄大气的丹娘子恍然大悟般,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匆匆离开内室,嘴里还哼着歌谣。
“喂喂喂,就因为长得像太祖皇帝,便要挨刀?”程三五诉苦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别人引来试探你们的?”
将丹娘子引开后,解语娘松了一口气,随后望向程三五,眼神中带着几分狠辣意味,抬手掐诀,掌上飞花缠聚成鞭,直接抽在程三五身上。
这一串动作迅猛暴烈,解语娘根本来不及拆招应对。被压倒之后还想挣扎,却见程三五脸面靠近,口中喷着热息,仿佛身中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滚烫的铁水。
程三五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几句,随后来到丹娘子面前,伸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头与之对视。
后来,太祖皇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国色苑,此间一时百花凋零、群芳失色。
“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一走了之,反正你们拦不住我。”程三五直言道。
“还装傻?”解语娘竖眉瞪眼:“我扶你来此,一路上捏着脉门,发现你根本没喝醉!方才我们谈话你听得一清二楚!”
解语娘见他走开,一下子又陷入疑惑,坐起身子整理领衽,就见程三五靠墙而立,言道:“丹娘子那个模样,是遇上修行上的关隘劫数了吧?”
“你们这是……”丹娘子面露不解。
“我都说了我不是。”程三五笑容不屑,随后松手起身,没有继续侵犯对方。
解语娘心中急恼,程三五言行举止跟李昭真彬彬有礼全然不同,她真不明白丹娘子为何会被这副皮囊所蛊惑!
当年太祖皇帝率领禁卫直入荒废的洛阳西苑,见到她们一众花精,并未将其视为妖邪,反倒是颇具胸襟雅量与之结交。
“你跟太祖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解语娘质问道。
花精有了一处平安的栖身之所,对太祖皇帝自然万分敬仰,尤其是与之十分亲密的丹娘子,一度希望成为太祖皇帝后宫嫔妃。
“再叫嚷,就把你大卸八块,扔到花海肥田!”解语娘泼辣非常,一脚踏上床面,扯动飞花鞭索将程三五拉到近前,恶狠狠盯着他,逼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是谁派你来的?”
程三五瞧了解语娘一眼,没好气地解释道:“我就是负责放出风声,好引锦屏派的人现身。”
解语娘不由得气恼,胸膛上下起伏,常人看到怕是移不开目光。
“好了,你们两个还要抱多久?”解语娘起身道:“再不走,浴汤都要变凉了。”
解语娘见她一脸痴迷,完全沉浸在过往美好回忆,心中大喊不妙,这位国色花王居然在此时陷入情劫之中。
一旁解语娘抱胸而立,显然颇为不忿,她倒要好好看看,程三五打算如何为丹娘子度过此番劫数。
程三五在床上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打滚,解语娘叱喝一声,飞花鞭索犹如蟒蛇般缠住程三五,另一手翻掌间,化现一根三尺木刺,直接抵住对方咽喉。
“什么意思?”解语娘微微变色。
“你……果然不是太祖皇帝!”解语娘看似泼辣豪放,但是面对程三五如此举动,立时脸色绯红,挣扎不停,双手又推又打。然而对上程三五的强悍体魄,当真是粉拳玉掌,不堪大用。
程三五回答说:“我猜啊,等我离开之后,内侍省阏逢君就会过来一问究竟。如果你们认定我跟太祖皇帝有什么切实牵连,不仅我要遭殃,你们估计也讨不了好。”
<div class="contentadv"> “阏逢君?我知晓此人。”解语娘冷哼一声:“那我现在就杀了你,也算是免除彼此后患。”
内室陷入漫长的寂静,谁也没有继续开口,片刻后丹娘子再度来到,就见程三五一脸如常地站在墙边,反倒是解语娘坐在床上,衣衫略显不整。
“我这内侍省昭阳君的身份,可不是吃干饭的。”程三五坐在解语娘身上,另一手按在她身上来回恣意把玩。
汤池旁还有湖石假山,上方有活水流下,想来是从别处引水而至。
闻听此言,解语娘不禁变色,但她仍旧抱持警惕:“何事?”
“你、你先去准备百花浴。”解语娘心思机敏,立刻做出应对:“我记得当年陛下每次来到国色苑,都必定要洗百花浴,你不如先去准备,才能让他念你的好。”
啪的一声脆响,程三五受痛惊醒,身子猛地蜷缩,有如虾弓,不由得叫出声来:
“哇呀!疼疼疼!好疼!”
花精大多柔弱,不似其他妖物那般强悍善斗,如果太祖皇帝真要对付她们,一句话就能招来无数能人异士,把洛阳西苑化为焦土。
“老娘没瞎,看得出来。”解语娘喝问道:“可你们为何偏要这么做?”
“大姐,我之前不都说了吗?内侍省昭阳君,这身份还能有假?”程三五埋怨道:“谁发了疯敢假冒内侍省,不要命啦?”
毫无疑问,程三五体魄雄健奇伟,女子见了生出欲念,但是看着无一丝瑕疵瘢痕的光洁雄躯,二姝皆是大感陌生。
这回轮到程三五笑了:“大姐,你真以为能够杀我?”
“啊?”程三五嘴巴微张,随后解释说:“我这张脸就是天生的,不是易容。我来国色苑哪里料到会遇见你们?再说了,我来国色苑另有任务。”
程三五沉思片刻,表情有些微妙:“一棵树开花结果,果实里的种子落到地上,重新长出的大树,还是原来那一棵吗?”
程三五翻了个白眼:“你们说的不是太祖皇帝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真能助丹娘子度过此劫?”解语娘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男子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无非是害怕外人侵犯国色苑。”程三五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也没想过会见到你们,丹娘子的情况不在我预料之中。但既然事情由我而起,那便由我来了结。”
“就因为你这张脸,让丹娘子道心不稳。”解语娘咬牙切齿道:“实在不行便将你杀了,一了百了,让丹娘子断了念想!”
三人来到一处热雾蒸腾的庭院,地面上铺着雕花石砖,绕过竹幕屏风,可见一个方圆一丈有余的大汤池,上面漂浮无数花朵,馥郁芬芳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而尽管往后历经数朝天子,对国色苑也多加修造,但是与花精们并无深刻缘法,她们也等同失却庇护,面对世事变迁,也不得不做出因应。
“什么任务?说!”
“我问的不是这个!”解语娘将木刺微微扎入,挤出一滴血珠。
然而当程三五身上衣物褪下之后,丹娘子和解语娘都愣住了。
虽然十二花神院并无掌门之说,但丹娘子受花精们公认为群芳领袖、百花之王,解语娘身为莳花使,也是地位尊崇,自然不希望有外人搅局破坏。
“没想到,花精化人之后竟是这般美妙。”程三五嘿嘿笑道。
解语娘正要动手,程三五怒催神力、炎劲勃发,两条铁铸般的臂膀向外一撑,直接挣脱飞花鞭索,震碎喉头木刺,蒲扇般的大掌扣住解语娘咽喉,一把将她摁倒在床上,翻身压住。
“还能为什么?策划行刺有锦屏派一份,这罪名够不够?”程三五活动一下身子,嘀咕道:“真是倒了血霉,本以为能顺道快活快活,结果撞进妖精老巢了。”
“怎么?不像李昭真?”程三五忽然发问。
丹娘子抬手轻抚程三五那宽阔肩背,喃喃道:“我记得这里有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为何不见了?”
程三五并未立刻回答,直接迈步跨入汤池,头也不回地说道:“想要得到答案,那就要看你们服侍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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