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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梦见真容
“妈的,这帮东胡狗,放着不管,日后肯定要闹出大祸事!”
程三五气愤不已,长青和阿芙看他这样,要是有机会,怕是要主动杀去渤海国了。
阿芙提醒说:“军国大事,自然有圣人和文武百官操心,轮不到我们来管。”
“我知道。”程三五心烦意乱地挠头:“我哪里管得了这些?只是想到几千名好汉子,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总感觉肚子里有一团火在烧,烦死了!”
长青想起程三五对上乌罗护的强烈仇恨,沉思道:“莫非是乌罗护出手了?”
“又是他?”程三五咬牙切齿:“真是阴魂不散!”
阿芙却略感困惑:“当初永宁寺一战,乌罗护被我们联手击败,形体尽散,就算是一方山神,也不可能毫无损伤吧?如今过去也就一年左右,便能施展这般大法力了?”
“猜测而已,我也不能确定。”长青看着手中信件,内中言辞简略,并未有详细战况,沉吟道:“不过战场既然位于营州,毗邻渤海国地界,想必也靠近乌罗护所在根本,他能够发挥出更强实力,不足为奇。
“而且他也未必要直接以法术杀敌,引动山崩、降下大雨,从而阻塞敌军,以便渤海国的兵马设伏围歼,或许这样更有可能。”
阿芙对此不太在意:“一时兵败罢了,将领无能,裁换便是。”
长青微微点头,幽州前线发生这等大败,另派名臣良将镇守已是必然,边境战事也非朝夕能定。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如今连中原腹地都有流民逃入山中聚众为匪盗,倘若外患加剧,朝廷官府征敛愈盛,长年积累之下,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祸患。
“唉,与我无关,懒得管了!”程三五摆手离开,自顾自到马厩刷洗马匹去了。
……
尽管边镇日日厮杀不断,可这依旧不曾减损东都洛阳的繁华。
经过一番倾轧杀伐,上元节行刺案的余波算是渐渐消散,程三五等人过了几天平静日子,阏逢君便再次来到洛阳。
不过这次阏逢君并非孤身前来,还有内侍省的黎少监。此人前来传达圣人诏命,对东都留守府进行一番人事安排,汰换掉渎职官员,上元行刺一案引起的风波,到此算是彻底平息。
但黎少监并非只为此事而来,他还亲自召见了长青。
“陆郎君果真如传闻那般玉树临风,咱家见了也是自惭形秽哩。”
黎少监是一名形容矮胖、面白无须的宦官,纱冠紫袍,看上去确实有些丑陋,但神色和气,不至于使人生厌。
长青不敢大意,拱手揖拜。他听说当今圣人在藩邸潜龙之时,曾有几名心腹宦官,以冯元一为首,在后来宫变中出力甚大,属于元从旧部,极受圣人信赖,甚至会外派至各处节镇负责监军,内侍省也是因此渐渐位高权重。
“小子侥幸得了几分虚名,岂敢骄矜自大?黎少监上承圣命、沟通内外,实乃不可或缺的国之栋梁。”
黎少监闻言大笑,显然对这番话颇为受用,笑容和煦:“有陆郎君这番话,咱家日后办事传话也不敢放慢脚步了。”
长青虽然不喜谄媚之举,但身在其中,也容不得他故作清高。
“今番咱家来找陆郎君,确实有一件大事。”黎少监轻咳两声,言辞庄重道:“圣人于二月十五夜,涤虑凝想、斋心服形,为天下苍生祈福之际,忽梦太上道祖真容,得知道祖降下形象于帝京西南。
“圣人觉后昭然,当即命使者并诸道士相随,往帝京西南寻访,果得道祖真容石像,当即迎至兴庆宫中安置。
“此等灵应,开辟以来,典籍所载,未之有也,实符至尊圣人无上睿德。为彰显我大夏享祚无穷、广宣道祖神异,群臣上表勒石敕碑,并写太上道祖真容,分送诸道,令当道州县宫观安置。”
长青听着黎少监念出这番话,脸上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但仍然不禁流露惊疑之色。
圣人梦见道祖、在长安郊野找到真容石像,这些事情在长青听来并非显圣,反倒十足像是人为构造的祥瑞。
古往今来借助祥瑞彰显帝王功绩的事例,可谓是层出不穷,当今圣人崇道,类似状况自然也不会少。地方官员为迎合圣意,与道人术士联手捏造符瑞仙迹,类似这样事情也是存在的,长青并不会觉得稀奇。
然而这回可是圣人自称梦见太上道祖,如此明目张胆地亲自参与,让长青只觉得荒唐乖谬,甚至是有些太不体面了。
对于长青这样修道有成之人来说,仙神显圣、祥瑞灵应不能说没有,但无不是谨慎对待。
甚至有些时候,表面上的祥瑞灵应,很可能是妖魔蛊惑修道之人的手段。有些精怪鬼祟更是会变幻成仙佛神圣,以此来迷惑修行之人。
圣人深处宫中,周围防备严密,各处宫室想必有仙师设下的结界,邪祟断难靠近,基本可以杜绝是妖魔变幻蛊惑。
至于说太上道祖是否真有下降显圣,长青身为道士,反而发自本心地不相信,莫非真如阿芙所言,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假道士?
“陆郎君,去岁你在河北斩灭妖人,建功不小。”黎少监语气宽和下来:“圣人降诏,命你奉道祖真容至淮南、江东两道,届时率当地道士女冠设斋行醮,并讲习道法、以畅玄教。”
“原来如此。”长青面露恭敬:“小子定然不负圣人重任!”
说完这话,长青好像想到什么,赶紧取出一小袋金饼递给黎少监。
正当长青为自己举动暗自羞愧时,黎少监却抬手谢却:“陆郎君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陆相安排,咱家岂是贪得无厌之人?”
长青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己看似受圣人诏命迎奉道祖圣像,结果依旧在陆相的安排之下,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黎少监远道而来,传达圣人旨意,想必口干舌燥,权且买几碗茶水润喉。”长青仍然执意把钱袋塞给对方。
“如今像陆郎君这般明事理的年轻人可不多啦。”黎少监干脆收下,多夸了几句后说道:“道祖真容圣像已经随咱家来到洛阳了,就请陆郎君先去准备一番。”
“是。”长青施礼告辞。
等长青离去后,程三五与阿芙便跟着阏逢君来到,就见黎少监换了一副冷峻面孔,言道:
“最近内侍省获悉密报,有逆党余孽在江淮一带出没,要请二位出手。”
程三五两人对视一眼,阿芙开口问道:“不知这次是哪一路逆党?”
在对付逆党一事上,阿芙远比程三五经验老到。由于女主乱政之后,朝堂上几经更迭,来历不同,处置起来也各有章程。
<div class="contentadv"> “目前已知是废殇帝的子嗣。”阏逢君说。
“废帝有子嗣留在民间?”阿芙不解:“我记得他在圣人登基之初就被贬往房州,很快就病死了。”
黎少监不像冯元一,面对拱辰卫这班妖魔鬼怪,并没有多少耐性:“不管有多少子嗣,也不管是否假冒,将其首级带回长安便是。一应同党尽数剿灭,统统不留!”
阿芙不喜欢黎少监这种态度,好在阏逢君赶紧出面解释:“当年女主临朝称制,江淮一带爆发叛乱,尽管后来兵败,但是由于当年清剿不力,致使部分参与其中逆党散落山野。
“原本以为时隔多年,他们不会再有动作,但最近当地密探获悉,这批逆党找到了废帝子嗣,有意密谋造反。”
阿芙闻言冷笑:“在如今这年头造反?这帮逆党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我也觉得奇怪,但当地密探发现逆党之中有一位高手。”
“谁?”
“顾连山。”
“是他?”阿芙有些讶异:“此人竟然还没死?我记得他年纪不小了。”
“这人是谁?”一旁程三五问道。
“顾连山是江东第一高手,六十年前就是了。”阿芙言道:“昔年他凭一手三十六路裁云快剑,败尽江东群豪。如果他活到现在,说不定已有先天境界。”
“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要你们二位一同前往。”阏逢君望向程三五,微笑问:“程郎君觉得如何?”
“啊?问我吗?”程三五耸了耸肩膀:“我没所谓啊,反正都是杀逆贼,去哪里杀都一样。”
“那兴许是先天境界的高手,放眼当今之世,这样的人物屈指可数。”阏逢君提醒说。
“我管他啥境界,不还是四条手脚、一个脑袋?”程三五全然不在意:“难不成这先天高人拧掉脑袋还能活?”
阏逢君无奈苦笑:“应该是不能的。”
“那不就成了。”程三五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我正愁近来没人替我磨砺刀锋,干脆就拿这位先天高人来试试身手。”
一旁阿芙沉默不语,她与程三五双修《六合元章》至今,其实并未达到先天境界。但二人皆非凡夫俗子,想要印证先天境界,或许另有玄机。
而程三五修习炎风刀法,更是需要在搏命厮杀中争取突破,平日里的苦练勤修,对于如今的程三五用处不大。
“那此事就有劳二位了。”阏逢君微笑道:“与陆郎君结伴同行,正好也能掩饰身份。”
“又要掩饰身份?”程三五两手叉抱:“希望别因此坏事。”
……
深夜时分,长青收拾行装已毕,在屋中精思存神时,识海中忽闻木铎声振,闻夫子竟然悄然来到,让他一时紧张起来。
“放心,他们两个在胡天胡地,正耍得开心呢,不会发现我来过。”闻夫子笑着示意隔壁院落,然后就看到屋中行装,好奇问道:“你要出远门?”
“圣人降诏,命我护送道祖真容圣像至淮南、江东两道。”长青回答。
“哦,是梦见道祖真容那件事吧?我也听说了。”闻夫子捻着胡须,脸上似笑非笑。
“你……觉得此事真实可信吗?”长青略带不安地询问道。
闻夫子反问:“你是问道祖下降?还是圣人梦见真容?”
“这难道不是一件事?”长青不解。
“坦白说,我年轻时根本不信鬼神之事,仙佛神圣在我眼中更是无稽之谈。”闻夫子笑着坐下:“后来见识多了,反倒不敢妄下论断。道祖是否下降显圣,我也说不准,但圣人梦见道祖真容,那纯粹是扯淡,估计是丹药吃多了……希望是丹药吃多了。”
“如果说是某位官员为迎合上意,故意构造祥瑞灵应,我也不觉得稀奇。”长青微露忧虑:“可要是圣人亲自参与,不免有些……”
“看来当今这位大夏皇帝,经过东巡封禅之后,真就以为自己是圣人了。”闻夫子摇头发笑,随即又问:“可是你为何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当今皇帝崇道好仙,对广大道门甚为有益,你奉命护送真容圣像,那也是蒙受圣眷,日后前途远大,好处无穷。”
“我……”长青叹了一口气:“我虽是道人,却也明白人主不宜笃信一家一教。何况轻举登仙之事,纵然有所成就,也不过独私之功。
“而且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当今圣人偏好仙道、谩谈长生,臣工百僚恐不思社稷百姓,乃至于极力搜刮,长此以往,怕是祸乱之源。”
“你能这么想,很好。”闻夫子点头赞许,却见长青盯着自己,欲言又止,当即说:“你有事要问我?”
“程三五……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长青问道。
“你为何会这么想?”闻夫子神色平淡。
“前段日子我与他一同去洛阳西边的国色苑,见到那里的花精。”长青说:“她们似乎认识程三五,我试图探听,她们却不肯明言。”
闻夫子笑着说:“这些花精毕竟阅历丰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长青仍然直直盯着闻夫子,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个明确答复。
然而闻夫子依旧道:“这件事我不会说,并非是我刻意隐瞒,而是轮不到我来说。程三五是谁,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你要是想要了解,不妨去亲自去问他,从我口中得到的答案,终究不如程三五自己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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