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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兰,蓟都。

在拿下贾夫纳王国后,锡兰王国就确立了对北锡兰岛的统治,麾下的百姓达到了四十万之多。

西京燕堡,北京蓟都,然后是辽南、辽西二府,分遣二王弟镇之。

可以说,经过近一年的治理,锡兰王国已然站稳了脚跟,在葡萄牙和荷兰人不来捣乱的情况下,国内平稳。

港口,数艘悬挂着荷兰旗帜的货船缓缓停靠在码头,一群光着膀子的泰米尔人忙不迭涌上去,准备卸货。

长长的栈桥上,已经站立了几个税吏。

一宽额白脸,粗脖挺肚的汉人,穿着简易地细麻宽袍,头上戴着方巾,昂首而望。

就在船停靠的那一刻,他刚上甲板,船长就笑道:“尊敬的税吏,按照规矩,我船上有三十名以上的汉人,您应该给我半税。”

“自然。”税吏点头,手中毛笔并没有放下,在略微泛黄的账本上继续书写:“汉奴我会按照市价买下,减税也是肯定的。”

“哈哈哈!那就多谢了。”

船长哈哈一笑,然后就放任其在船舱中巡视。

锡兰王国正式建国后,效仿大明设立了海关,并且严格执行税收制度。

为了更好的吸纳汉人,故而但凡兜售三十人以上的汉奴,就可免半税。

这对于船家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因为贩奴本就是一桩生意,还能免半税,何乐而不为?

赫尔德安排好货物后,就来到了蓟都城。

这座城市相较于一年前,已然是大变样。

泰米尔和荷兰风情的建筑渐渐消失。而愈发多的明式建筑涌现,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比起印度风味的建筑,却多了几分奇特。

要知道在整个印度洋沿岸,非洲不提也罢,印度除了德里以外,几不成体系。

而像是果阿和科伦坡则多是欧式建筑,已经看腻了,明式风格就显得突兀了些。

瓦片,沟渠,青砖,石狮,台阶,灯笼,木楼,木雕等等,让一众没去过东方的水手们格外好奇。

待入了一间欧式的旧酒馆,熟悉的脚臭、口臭,廉价的酒水味道扑面而来,众人才回过神来。

赫尔德坐在柜台旁:“来一杯糖酒。”

他排出了三枚铜币。

在荷兰,二十铜币兑一银币。

“是!”很快,一个喷着廉价香水的暴露女郎就送上来一杯酒。

他伸手摸了摸,可惜被躲了过去。

作为船长,他倒是不以为意,女人他见多了,只是有便宜不占,就亏的慌。

糖酒是从东方传来的,传说是用甘蔗酿的酒,带着一丝甘甜,故而就称作糖酒。

由于保质期较长,受到了水手们的一致欢迎。

大口饮用后,他放下酒,耳朵开始聆听起来。

鱼龙混杂的酒馆,是他寻摸发财生意的好路径。

“珍珠价低了一成,想来锡兰采珠人多了……”

“听说锡兰开始种甘蔗了?莫不是也要制糖?”

“茶叶也有,这玩意有人喝?”

“莫不如制瓷呢,只是明瓷最好,贵族老爷们最爱这味儿,别的只能穷人买,但穷人能有几个钱?”

良久,入他耳的只是一些常规内容罢了。

对于锡兰,他倒是觉得除了象牙和珍珠,几无可买之物。

无论是陶器、瓷器,乃至于布帛等,都只能兜售印度,而非去往欧洲。

这样一来,利润就浅薄了。

因为葡萄牙人最擅长跑印度和锡兰这条线了。

跑海上的人就有个大胆子,不怕风险大,就怕利润单薄。

走出酒馆,他寻觅着方向。

忽然,就见到了一群汉人涌向了城中央。

而路上行走的泰米尔人则无动于衷。

他急忙而去,却见只是一栋建筑而起,写着不一样的汉子。

听不懂又看不懂,赫尔德只觉得难受极了。

不过他看得出来,这群汉人们非常的激动显然是个大动静。

果然,卫兵开始隔档,空出道路,穿着贵族样式的男人过来,引起了众人跪地不起。

就算是再白痴,他也明白这是锡兰王了。

终于,他这个显眼的荷兰人引起了朱赐的注意。

“孔庙大成,西夷过来做甚?”

朱赐随口问道,然后让人把他带过来。

通译在旁,赫尔德终于不是哑巴了:“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只是被挤兑来此看热闹的。”

传闻锡兰王是明国的王室后裔,赫尔德就收起了对土著野人的傲慢,恭敬道。

“哈哈哈!”朱赐洒然一笑,不以为意:“你就站在一旁观礼吧!”

孔庙落成,对于朱赐来说是里程碑式的成就,不亚于覆灭贾夫纳王国。

如今随着各种赎买和政策,锡兰的汉人不知不觉就突破了五千来人,随着时间和金银的洒去,每月都会有数百汉人至锡兰。

为了以汉人为中心稳固统治,分发土地和房屋只是最基础的,思想上的统一,则只能依靠儒家。

而孔庙就是其代表。

在这个蛮夷遍地的地方,也需要儒家来进行教化之道。

一番大礼后,朱赐只觉得头昏眼花了,精疲力竭。

旋即,他召见这位荷兰商人,询问着锡兰的利弊。

汉人只见得锡兰蒸蒸日上,他却心里明白,旁观者清的道理。

赫尔德看得也是头昏,听得询问他直截了当道:“除了珍珠和象牙,我不知道锡兰还有什么赚钱的买卖。”

“印度的生意,实在比不了瓷器和丝绸赚钱。”

朱赐陷入了思考。

这也是锡兰的结症所在。

无论是甘蔗,茶叶,瓷器,布匹等,锡兰都只是萌芽,想要真切的发展起来,不知道还有多少年。

但每年的赎买汉人政策,已经导致国库亏空,入不敷出,但又不得不为。

被几十万异族包围,没有汉人怎来安全感。

思量再三,朱赐问道:“你可知我锡兰还有什么可货卖的?”

对于商贾之道,他能够发掘珍珠,就已经算得上是竭尽全力了,再多就难了。

“这……”赫尔德为难道:“若不陛下多采矿,或许发掘什么金矿银矿什么的。”

“哪有那么容易。”朱赐摇头。

“陛下,山中既然没金银,那木材多。”赫尔德忽然眼前一亮:“您本来就是明国人,锡兰的大山中可有什么名贵木材可售东方?”

既然无法把东西卖给欧洲,那么将东西至大明,也是一条好路子。

“木材,木材!”朱赐沉思起来:“红木,金丝檀木,黑檀、柚木和铁木等,在大明都很昂贵。”

“我这就去寻觅,如果有的话,你倒是立下功劳,这专卖权就与你了。”

赫尔德大喜。

朱赐回到了自己的王宫。

他的王宫是贾夫纳王国的旧殿,经过了一番改造后,勉强算是入眼了。

由于阉割技术的限制,宫廷之中没有几个宦官,都是宫女。

刚坐下,就见内阁首辅孙白脚步急促而来:“殿下,国库空虚!”

经过一番改制,虽然消灭了部分的大贵族,但贾夫纳王国的大量中小贵族残留下来,依旧把持着地方。

故而,朱赐不得不让朱永,朱定两个弟弟去往辽西,辽南府坐镇,主持军政要务,最重要的就是清理赋税。

由于地处热带地区,锡兰倒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粮食年入八十万石,对于官吏不过千余人,士兵不过两万人王国来说,完全是够吃的。

但金银不够。

印度半岛从来就不缺粮食,故而稻米廉价,卖不出去,而象牙、珍珠每年带来的利益不过数万块罢了。

赎买汉人的政策出炉,让金银持续外流,已然是入不敷出。

“我自有主意。”朱赐揉了揉太阳穴,将从山林获利的事说出来。

锡兰此时忽然可自给自足,但倾覆的危险在,谁又敢放轻松?

“对了,甘蔗的种植如何?”

“臣已经让人种了一万亩,料想几个月后就会收获,但制糖需要密法,白糖怕是难得……”

孙白叹了口气。

寻摸到简易的工匠容易,但这种事关重大利益的隐蔽秘方,又怎能获得?

“红糖就红糖,我就不相信欧洲有那么多的富人?再者说了,印度就在边上,他们也定然吃红糖。”

朱赐随口道:“茶,酒,瓷,陶,漆,纸等,都要努力,这几年困难了些,等到事成,自然就能获利了。”

“殿下,何不如我国组建商队?”

孙白目光炯炯道:“让那些西夷赚去了,何不如咱们自己赚。”

“印度如此庞大,随便漏着点都能让咱们吃饱。”

“造船难。”朱赐叹了口气:“况且,葡萄牙人和荷兰人,是不会放任咱们打破他们对印度的垄断生意。”

“蛮夷心中只有利,而无礼。”

聊完了国事,朱赐就去往了大学堂。

一群少年们,大半都是高鼻深目,但却熟练地背诵着古诗词和四书五经,不下三百之数。

而在另一边,数十名大汉纠结地学起了汉字,一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上房梁。

汉人们读书认字的少有,只能进行学习,科举这样的大事,根本就不到普及的时候。

想到这,他沉声吩咐道:“吩咐内阁,草拟赐姓令,国内庶民贵族,都须要有汉姓,汉名,违者罚银百块或修路半载。”

一旁的随从立马应下。

“到地了!”

楚珂艰难地出了舱,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同时还有海浪的拍打。

双眼终于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他抬目一瞧,竟然是个码头。

环顾一圈,像他这样的汉人被集中在甲板上。

突然走过来一个汉人:“诸位,你们谁能听得懂官话?”

一圈人懵懂了些,只有寥寥三五人举手。

楚珂自然也不例外,他听到官话,就像是寻到了救星:“我是童生,我家宅千亩,无论多少钱都会赎买我,莫要杀我……”

“放下,不会杀你的。”

那人哈哈一笑:“这里是锡兰王国,咱们是国王姓朱,是大明皇室,我在这里花钱是来把你们赎买过去的……”

楚珂大喜过望。

旋即,这人没理他,又是一阵粤语、闽语,客家话说了一遍,众人纷纷大喜过望。

待下了船,见到了明式建筑,众人才觉得真的获救了。

来到一处院落,读书人首先就被筛选出来,楚珂自然不例外。

“诸位,你们将是我锡兰的官员了。”

“这位官人,我想回家,我不想当官!”楚珂忙不迭道:“我是出海经商,被海盗打劫俘虏了,我老家还有妻子,年迈的父母啊!”

“请您放我回去吧!”

“不行!”大汉摇头:“我是说不能立刻回去。”

“你们必须在锡兰为官五载,在这期间可以寄信回家报平安,但就不能回去。”

“这五年,是你们报答朝廷的。”

楚珂满脸颓废。

旋即,所有人都清楚了情况所在。

农民将会分得至少百亩地,工匠会按类别安排工作,且会送上住宅,大夫、水手等各有安排。

那些强壮的大汉,不仅会有住宅,土地,还会分配妻子,因为他们要参军。

楚珂等读书人,则必须为官,治理蛮夷,教化百姓,更为优待。

在这一瞬间,土地,住宅,妻妾,奴仆,他都有了。

他还了解到,汉人在锡兰,则被亲切地称之为乡人,无论来自哪省,天然地就抱团亲近了。

只要成丁,立马就赏赐田百亩,可以优先从军,做官,居住在蓟都城。

但婚赐上,则必须娶土著女为妻,进行联姻。

“锡兰郡王?蓟都,四府之地?”

楚珂看着一本为官手册,他一时间倒是感觉奇特。

据他所知,大明的藩国,只有秦,越,辽等一字亲王,但没锡兰这样的小国啊!

见到了锡兰王的面容后,他真切的确信,这是大明藩国了,这官话说得比他还要地道。

仔细听,还带着北京腔调。

“童生,在我锡兰可少有,就当一任知县吧!”

锡兰王随口道。

一瞬间,他本应该在朝磨砺一年半载的人,忽然就成了知县,根本就不用考试。

带着三百士兵赴任后,楚珂惊了:“这县城,竟然是个木寨。”

县衙更是土房。

土著们多数皮肤黢黑,但白皙又高鼻深目,让人不喜。

而农地中,虽不是刀耕火种,但也强不了多少。

木犁,无堆肥,也不撒草木灰,怎能丰收?

安排的通译则述说着境况:“您在是蓟都所辖的平谷县,大小贵族二十八家,土地约莫三万顷,民众两万余,是大县。”

楚珂颔首,他觉得为官的第一件事,就是修缮官衙。

无威何来的德?

此时他仰望星空,自己何时能够还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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