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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节后,对于藩王群臣来说又恢复了如常,但涟漪却漂向了全国。

“却说,万寿节当天,整个宫殿都跪满了,天下各地的诸侯方国,数以百计,一个个低头叩首,敬谢礼物,可谓是极其恭敬……”

“天朝上国之威,可见如此!”

“皇帝陛下在宴会后,更是决定颁布炎黄历,不日将要刊发,过几天等大明公报上就能见览了……”

“什么,炎黄历?”

市井小民们聚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喝着茶,下着象棋说着笑,突然响起了尖叫声。

直接一名老头提着鸟笼,黄雀儿被惊得乱飞,张大了下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只听说过什么黄历,农历,炎黄历是什么鬼?”

也由不得他如此惊慌了。

作为附近最出名的神算先生,其从小研究周易,对于黄历更是背的滚瓜烂熟。

邻居们写对联,看生辰八字,取名字,都得请他来。

光是这一笔收入,就让他高出普通人一截。

这要是换上了炎黄历,那可就是断了收入了。

众人见其模样,纷纷调笑:“周老头,你怕是断了财路了!”

“什么财路?老夫不过是给乡邻们帮忙罢了!”

这老头立马就平静下来,安抚起笼中的鸟儿,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众人又笑了。

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半只鸡,几斤鸡蛋,或者一块腊肉,代价不轻不重。

但比起那要钱,所有人都宁愿给东西。

“赵先生,这炎黄历是什么?”周老头捋了捋胡须,忍不住门道。

“炎黄历啊,这是朝廷即将刊发的历法,早就传开了!”

说书人也不见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说是从追溯到黄帝元年,然后二年,三年,一直算到如今,囊括了历朝历代。”

“这可比那天干地支方便多了,也省得计算年号!”

“那今年是炎黄多少年?”

“今年?大概是四千六百七十二年!”

说书人认真道:“咱大明在太祖皇帝建国那年,就是在炎黄四千三百六十八年!”

“这一朝朝的往上追溯,清晰明了多了!”

周老头心里一估算,随口道:“跟那个基督历比,多了三千年,倒是好计算。”

说着,他忍不住卖弄起来:“三国演义里面的刘备,他建立的季汉,在炎黄历三千两百二十一年!”

“唐太宗他老人家登基,三千六百二十六年!”

“乖乖,上千年了!”

“刘关张有一千四百多年了?”

“关羽他老人家死了那么久了?”

一时间,众人哗然。

如此浅显的算数,他们自然会,但像周老头那样,直接清晰的算出日期,那就难为人了。

故而,炎黄历第一次如此深刻的印入他们眼中。

曾经的历史,也是如此浅显易懂。

“我爹去年死的,那就是炎黄历4671年!”

有个大汉高兴道:“等我死了,我儿子也能记住我是哪一年去的,这真好!”

一时间,众人大笑。

“番子来了!”小二打着手势,掌柜的低声劝告着。

不一会儿,几个着劲服的大汉走了进来,手中甩弄着绳索。

他们四处张望,这才立声道:“通告诸位一声,前不久宛平县有过一大盗,弄走了武员外家的三百块钱,凡有消息的,一律有赏!”

“这武员外什么行头,竟然让番子都找人!”

几个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这时候,周老头这才捏着胡须道:“这武员外生个漂亮的女子,入了东宫陪侍在太子身边,还生了个女儿。”

“东厂的那些番子可不得着急嘛!”

“诸位,我这有葡萄酒,谁尝尝?”掌柜的忙走出来,打断了这番话,笑吟吟地端着玻璃酒瓶。

再谈下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他手中猩红色的葡萄酒,让人眼热:“这可是从安西运来的,醇厚醉人,与白酒,黄酒不大相同。”

“掌柜的,多少钱?”

“不贵,三块一瓶,但能给诸位尝尝!”

一时间,他如蝴蝶一般穿梭,倒下了一杯又一杯酒盅的葡萄酒。

众人美美地喝着,虽然有股酸味,但就是这价,就得咽下去。

周老头眯着眼睛一喝,张口就道:“好嘛,这比马尿还难喝呢!”

“周老头,你还喝过马尿?”

“瞧您说的,周老先生本事是多大,走南闯北,什么东西没吃过,龙肝凤髓都尝过,区区马尿又岂在话下!”

“少说得三四坛!”

“胡说,得按马桶来算,五六桶是最少的!”

这下,周老头吹胡子瞪眼,恼羞成怒起来。

整个茶肆中又充满了快活气息。

对于勋贵们来说,炎黄历对他们也是颇为重要的。

赵舒老态龙钟,已经跨过了七十三岁的门槛,整个人舒缓了不少。

正所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七十三为孔子之寿,那只是为孟子之寿,这就是年龄上的两个坎,过去了就好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对赵舒来说,七十四岁已然是高寿了。

花白的胡子,已然全白,原本病怏怏的身子骨,竟然也坚持了下来。

只见其长子也年届五旬,两鬓也有几分斑白,此时正恭敬的捧着历书,呈给老父亲看。

赵舒的手臂青筋毕露,干燥的皮肤尽显老态,脸上带着老年斑,鼻梁骨上却架着眼睛。

这是皇帝赠予他的老花镜,他爱不释手,一天戴到晚。

民间流传的炎黄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未来,对他而言就是现在。

皇帝提前开印了一千册,赏赐给了元勋贵胄们。

他翻阅着炎黄历,盯着了3647年,用食指指着道:“这是绍武元年,太子就是在这一年出生的。”

“哈哈,但陛下登基却是在3646年!”

听着父亲的笑声,其长子无奈道:“爹,这谁不知道?”

“思宗皇帝是在4644年,甲申年崩殂的,而孙总督是在4643年战死,短短一年时间,大明的江山社稷就崩了……”

说到这,他不禁老泪纵横:“孙总督在监狱数载,崇祯不思用人,以至流贼,社稷倾颓,膻腥遍地,百姓流离失所,河南阖省不过数十万众,不及往年十之一……”

“我老家山西,百姓也没了三四成,民生艰苦……”

听着父亲这絮叨话,儿子实在无奈。

“对了,爹,我娘是哪一年走的?”

“她呀,跟我来到陕西没两年就病故了,应该是瘟疫,在崇祯十五年……”

这时候,管家来禀告,太子来访。

长子如蒙大赦,迫不及待道:“爹,你收着点,太子殿下来了!”

闻言,赵舒浑身一震,立马精神起来:“逆子,太子来了,你还不把我颤起来,站在那里做甚?”

很快,太子朱存渠就穿着便服而来,显示是私人的身份,没那么正式!

朱存渠见曾经国之辅臣赵舒如此老态,忍不住眼角湿润。

他可忘不了当年其对他的教导,镇之以静。

而且,当年也是他第一个劝立太子,让自己提前确立了位置。

他母后孙雪娘可是念叨了许久,对于赵舒一直很是亲近。

“老国公何必相迎?”

太子忙不迭搀扶起下跪的赵舒,与他一同坐下。

“这几天忙活着万寿节,又有一些朝事,直到今日才来拜见国公,还望见谅!”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能来见老臣,老臣就不胜感激了!”

赵舒笑着,紧紧握着太子的手,舍不得分开:“听说殿下又去了两广?”

“是的!”太子略显失落道:“就任两广总督快两年了,改土归流任务重!”

“哪能一直在地方!”赵舒颇为几分不悦道:“您在地方经历了多少年了,从东北到西臧,又去了两广,瞅瞅都黑了不少!”

一旁的儿子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好家伙,您老可是在议论皇帝呢!

东厂可是四处撒人,到处都有耳目的。

“父皇这是为了锻炼我,我的能力还不够……”朱存渠轻笑道。

“可是实话?”赵舒低声问道,眼神尖锐。

“是实话!”朱存渠坚定道。

“没有心怀不满?”

赵舒低声逼问着。

“没有!”朱存渠立马否决。

“那便好!”赵舒语气一缓,轻声道:“无论在外多久,在京多久,在外面还是在私底下,殿下都要如今日般坚决果断!”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可忘却啊!怨气更是要不得!”

赵舒语重心长道。

朱存渠立马心头一凛。

十几年的太子生涯,自己还犯了如此大意之错。

想到这里,他对这位老人愈发的感激起来:“多亏了赵老提点!”

“相传在嘉靖年间,嘉靖皇帝信奉道教,几子相继夭折,痛定思痛下,竟然信了二龙不得相见之言,故而从不肯立太子,以免相冲!”

“如今陛下在京,太子在外,也颇有其中几分意味!”

赵舒轻声说着,只在几人耳中传下,不入第四人。

一场会面后,太子面色轻松地离开酂国公府,颇有几分潇洒的气概。

翌日,太子与湘王前后脚向皇帝请辞。

朱谊汐看着这一对亲兄弟,神色莫名。

“老九,你那湘国在婆罗洲,可谓是三国之长,可得多加照顾两位兄弟,莫要欺负了!”

湘王一愣,旋即心中颇喜。

皇帝这是给他个名义啊,再加上他的嫡子的身份,毋庸置疑是三国的老大哥。

到时候,他倒是能让三国来朝拜。

由于之前在万寿节已经问候了一遍,朱谊汐对于湘国是门清的。

民众约三十万,国都文莱城附近就有十来万。

其中,土民和历年来南下的汉人们占据二十五万左右,这几年迁移到汉人约莫五万。

拥有一个皇后母亲,湘王并不缺钱,同时太子做兄长,从两广移民是极其方便的。

短短数年就迁移了五万,这是其他藩国艳羡的数字。

同时,除了秦国外,就数湘国的条件最好。

文莱王国可是封建王国,汉人又帮忙开垦了几百年,统治起来没那么费力,同时又有大量的熟田,工匠们,可谓极好了。

这也是嫡子的优势,羡慕不来。

太子一瞥,他眼眸中带着疑惑。

湘王先走后,朱谊汐对于太子并无隐瞒:

“诸藩太多,且山高水远,朝廷一时间可管不了过来,故而需要有人代管之,以作监视!”

说着,他露出了一丝感叹:“藩王虽多,但不免有远近之分啊!随着时间推移,血脉的亲近会变的稀薄。”

“我在位时,他们会来朝觐,恭敬如臣属;你日后上位,他们会恭贺;太孙继位,面敬心不敬。”

“待百年后,恐怕对朝廷就只有敬畏和害怕了……”

“父皇,可遣总督察之!”朱存渠抬起头,认真道。

“总督?总归是外人!”朱谊汐不屑道:

“私底下的龌龊,他又能知道,只有内部有眼线,才能知己知彼!”

说着,皇帝笑了起来:“再者说了,我许诺他们什么了吗?”

“只要没有名分,一切都是虚妄的,今日能给他,明日就能给另一人。”

说着,他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不能让藩国一家独大,也不能让其团结一心,其中度,你可要把量。”

“对了,两广总督可是对秦国具有监管之权,你可不能将心思都用在改土归流上……”

太子若有所思。

回到坤宁殿,皇后抱着孙子,心疼地看着太子:“我儿,你那父亲磨砺你,但也太过了,忒心狠了些。”

“我去说说,荒僻烟瘴之地是人待的地方吗?就连树上都长蚂蝗,长虫比人都粗呢!”

“母后,其实广州并不比江南差……”他抬起头,宽慰着母后。

但随即,他的母后正与孙子亲昵地聊着天,没顾得上他。

朱存渠哑然失笑。

一旁的太子妃则笑吟吟道:“太子在广州可乐不思蜀,广州多自由啊!”

曾氏的话,太子还未反应,皇后这时候却反应过来,维护起了儿子:

“太子到底是人丁单薄了些,太子妃,何时再给我生个孙子?”

曾氏立马羞红了脸,矜持不语。

太子则心中苦笑。

言罢,皇后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也不是我说你,男儿就应该是妻妾成群,你父皇乃是雄主,子女数十计,皇族主枝才兴盛起……”

朱存渠沉默了。

成婚近八年,他才三子一女,在民间还算可以,但对于皇家来说却是不够。

孩童的夭折率实在太高,壮年而逝的也不少,越多的子嗣就越安全。

“儿臣知道了!”朱存渠点头应下,表情满是认真。

待其走后,皇后笑容渐起,只是没了那般亲昵,多了几分命令:“又快到选俶了,太子的房里得多塞几人啊!”

“母后言语的极是!”曾氏乖巧道:“太子府正空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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