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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军分区司令部根据对诺音高娃发给冬日布的指令和赤岭城地下党组织的情报分析后,立即通知各作战部队:“一零五师发起总攻的时间为翌日上午九时。”

而二十三军分区原来的撤退方案是炮兵营提前撤退到四道沟梁上的炮兵阵地,然后再由三个步兵团交替掩护进入到四道沟梁上阵地。根据对敌人动向的综合分析,作战方案调整为炮营向梁上撤退到中途选择合适位置,即对两翼进攻之敌军可以实施火力打击的地方构筑工事,待对敌进行一轮火力打击后再转入梁上阵地。步兵一团攻防能力最强,留在房申沟一线阵地坚守三个小时后直接撤到梁上阵地。步兵二、三团连夜分别撤向左、右两翼,在敌人能通过的山沟里埋好地雷并进行埋伏,消灭敌人或给敌人以沉重打击,然后调过头来策应一团后撤,再撤到梁上。骑兵团则隐藏在一团的后方,待一团后撤,go军步兵攻上我方阵地后,我军突然出击给敌人沉重打击,再快速后撤到梁上阵地。骑兵团现在是实力最强的时候,有三个骑兵营,每个营里又配备一个迫击炮排。高鹏举在兵力分配上很注重实际,建山炮营时,就抽了一些迫击炮武装骑兵团。骑兵机动灵活,迫击炮拆卸安装方便,这就使骑兵团的火力大大加强了。

前面说过,大兴安岭的余脉到了赤北就像章鱼的爪子,七沟八岔,除了柴岗子川东北西南走向外,大多还是东西走向。桦树沟通向外边的路也就都在这沟沟岔岔之中,在沟沟岔岔中弯来绕去的。步兵二团和三团在距离桦树沟有七、八里路的地方设伏,找了些必经之路又离村子远的山洼之地埋好地雷,就等偷袭的敌人来到。

且说刁二先生那天听李魁梦师长宣布他为西路指挥,高兴得一夜没睡好觉,又听诺音高娃特派员说谁先拿下桦树沟要重奖谁,不知道这重奖是啥意思。按国民党以往的惯例,重奖既有军阶的提升又有黄金奖赏,多少呢?再提一级他可就是中将了。他把这话跟敖音说,敖只是肉皮子笑了笑说:“要我说,官是次要的,能多给几根金条啥都有了,到哪儿都好使。”刁二先生说:“敖副司令,你看看咱们西路军啥时候出发?”敖音说:“啥时候出发,你是指挥你说了算。”刁二先生说:“要我说咱们黑天就走,过了火线找个村子一围咱们再眯睖一觉,就不起大早了,弟兄们干点儿啥还方便点儿。”敖音一听这话,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嘴一咧说:“行啊,这他娘的赤岭我一宿都不想待。”刁二先生说:“那出发的时候,你在前边指挥。”敖音马上摆摆手说:“别,别,你是指挥你在前边,我这就是个帮手跟着你干就得走在后边。”刁二先生翻了翻眼珠,把刚想要说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刁二先生明白,按漠北人的话讲,这敖音就是蘑菇得很。

刁二先生打发人在赤岭街上找了一个跑乡下的货郎,给了两块银大洋,说是到了地方再给两块,让他把队伍领到桦树沟西二十里一个叫西牛波罗的村子。

刁二先生这人比较贼,觉着上午在作战室说的路线比较模糊,下午就又单独去找了一零二师的参谋长,求人家在沙盘上指点着选了这么个落脚的村子。西牛波罗村离赤岭五十多里地,离桦树沟二十里路,从里程看比较理想。

掌灯时分,刁二先生和敖音的西路兵马出发了,在那个货郎的带领下于半夜的时候到了西牛波罗村。几百号土匪把二十几户的村子转圈一围,再冲进各户人家把老百姓赶出来。不一会儿,就把农会主席和贫农团民兵队的人都找了出来,捆上,集中在一个院子看了起来。刁二先生和敖音又多加了岗哨,勤换岗。一切安排妥当,两个人这才找个宽绰点儿的院子去吃香喝辣了。一时间,西牛波罗村狗咬吵吵,鸡飞鸭叫,孩子哭女人嚎,这村子算遭殃了。

吃饱了喝足了,敖音好女人还爱抽两口儿,单独找间屋子闹腾去了。刁二先生这两样都不好,找个暖和干净的屋子睡觉去了。

刁二先生一觉醒来,天已经放出了亮色,急忙把敖音叫起来,又招呼勤务兵给打水洗脸,让村上的人做饭炒菜。吃完饭也就上午六、七点钟的样子,刁二先生命令队伍出发。这时,看管农会干部和民兵队长的小队长跑来问:“看着的犯人怎么办?”刁二先生说:“你把农会主席和民兵队长崩了,别的人就不用管他们了。”从打漠北村时起,刁二先生对农会主席和民兵队长算是恨之入骨了。然后,他一声令下,二旅在前,四旅在后,顺着山沟向着桦树沟村扑了过去。

刁二先生的算盘打得很好,想尽可能地靠近桦树沟。等到九点钟时,一零二师的大炮一响,他就冷不防地向八路军司令部攻打过去,打个措手不及,没准儿能把八路军二十三军分区的司令给活捉了。

民国三十五年这年的冬天是个冷冬,刚进腊月门子,西北风就刮起个没完。风停了,云彩就上来了,天灰蒙蒙的,太阳也是若隐若现的。大队人马串着山空儿,在刁二先生和敖音的驱赶下疾速地前进着。西牛波罗村农会的人看刁二先生的队伍朝着桦树沟方向去了,也着急了,一边安排农会主席和民兵队长的丧事,一边打发两个民兵抄山路跑着去给八路军二十三军分区送信儿。这跑去送信儿两个民兵顺着山路跑的几乎是直线,平时走山路走惯了,走起沟沟坎坎爬坡蹿梁的如履平地一般。离桦树沟还有六、七里地的样子,随着一声不许动,从一堆榆树毛子后边闪出来两个穿八路军服装的人,用枪逼住了送信儿的两个民兵。他俩赶忙说:“我俩是西牛波罗村的民兵,是来给你们报信儿的,敌人的大部队开过来啦!”两位战士一听这话,不敢怠慢,立刻将他们领到三团长那里。三团的指挥所设在一个山包顶上的一块祼露的巨石下边。三团长正搓着手,跺着脚,头上戴的狗皮帽子的帽耳朵和帽子的迎风上都是雪白的霜。三团长问两位民兵:“有多少人,离这儿还有多远?”两个民兵互相瞅瞅说:“两帮大估摸得有四、五百人,半夜间到我们村子,早晨日头爷冒红后从我们村出来的。我们脚跟脚出来的,我们得落他们五里地吧。”三团长说:“谢谢两位老乡,你们得亏走的山间小路,要是走山沟大路踩上地雷就坏事了。”

三团长转过身对旁边的参谋说:“快送两位老乡到后边休息,通知各营做好战斗准备!另外也通知炮营,他们八成得先支援我们一下。”两个民兵就说:“团长你就一人给我们一支枪吧,我们不累,让这帮土匪把我们村子祸害毁了,我们农会主席和民兵队长都让他们给杀了,各家各户也让他们糟践够呛。”三团长说:“警卫员,把这两位老乡送到三营去,让营长安排参加战斗,另外一定要保证老乡的安全!”警卫员答应一声就带着两个民兵走了,三团的指战员全部进入战斗准备状态。三团长举起望远镜,看见远处的一个山坳里已经露出了大队人马的身影。“丁丁……”电话响了,参谋拿起电话听了一下忙递给三团长说:“副团长从一营打来的电话。”三团长接过电话,就听电话中说:“团长,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进入了咱们的伏击圈,可不知道为什么又缩了回去,看他们那种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像是正规军。”三团长说:“继续监视,把敌人的先头部队放过去,一定要等敌人大部队进入了包围圈再打!”

刁二先生的先头部队缩了回去不是别的原因,是刁二先生在马上掏出怀表来看了一下时间又掐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觉得部队走快了。他想,走快了也不行,如果提前暴露了自己的部队,那八路军把力量都使到自己这边来,就是把八路军灭了,自己也顶多闹个鱼死网破,也是不划算的。于是,他看时间刚到八点钟,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听听房申沟的动静再将部队向前推进。

三团的指战员们对敌人止步不前心里画魂儿,生怕是自己的埋伏有什么问题,引起敌人的怀疑了。但又无法验证,只好焦急地等待。战士们的手和脚冻得猫咬似的疼,都牙咬着嘴唇坚持着。连、排长们怕把战士们冻坏了,就让战士们轮番去跺脚,这等待其实也是战斗。

二营三连一排长刘玉是漠北人叫的那种滑舌子,爱逗个乐子说个笑话什么的。他是和他们村另外一位小青年土地改革刚一结束就跑出来参加八路军的。问他为啥出来参加八路军,他说:“家里地有了,牛有了,驴有了,就差我没媳妇了。我跟我爹说,家里这日子够你们过的了,我当兵去,赶明儿个也像薛丁山似的闹个扫北大元帅当当。那时候不用你们预备财礼,大闺妞把门框都得挤断了。啥,为啥当八路军?八路军给我们家分的地分的牛,我不参加八路军还参加哪路军?”他冻得浑身筛着糠,可还是没把他的嘴冻上。他哆哆嗦嗦地说:“夜来个黑夜,我们住……住那家王大爷……屋门口,给……给我们戳了根小……小朳棍,我问……问干啥。他说,谁起夜尿尿去提溜着,要是尿放……放出去就给冻……冻成冰流子,冻到家什上,好随手拿小朳棍敲……敲下来。”战士们“哗”地一下都憋不住笑了。有的战士就问:“排长你倒是使棍子敲了没有啊?”那边连长不让了,“注意,小点儿声,让敌人听着,我们的埋伏就暴露了!”战士们立刻咬着冻僵的嘴唇不吱声了,谁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暴露了整个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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