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你顶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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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偷偷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眉头紧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连忙低头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后抬头看向女儿时，他脸上的表情与儿子一模一样。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只有小李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无明火起，说话的语气就更冷了：“这件事就完结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去派出所找我。”

“找你顶个屁，还不得庄警作主。”老顾冲着小李呸了一声。

“那你就连屁都顶不了的时候来找我好了。”小李轻哼一声，将印蓝纸下面那张两复写的结案说明撕下来递给老顾和三喜各一张。

“谢谢李警官。”三喜瞪了她爸一眼，接过结案说明后连声对小李道谢。

她虽然在心里嫌弃小李办事水平不怎么样，但眼下这件事他还是办得不错的。再说，比起她那个生物学父亲，她身边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包括小李。

“不用谢，回所里去接你妈妈吧，她一直在念叨你。”小李收了本子，伸手在三喜胳膊上拽了一把后，两个人并肩大步往外走去。

原本对这个女儿又烦又厌的老顾，看着她头都不回的样子，心里又怅然若失，张着嘴看着空荡荡的门，半晌回不过神来。

小顾看着他觉得可怜，和妈妈商量说她先回上海，自己在这边照顾他到出院。

“随你，反正一个月就那么多生活费给你，你想怎么花是你的事。多的我是不会给的。”小顾妈妈翻了个白眼，拎了包边往外走边说道：“一辈子靠女人，还不知道惜福，他就是活该。”

说完想了想，又从钱包里翻出几百块钱，递给儿子后说道：“说心里话，你对他好，还不如对那个小姑娘好，正儿八经的妹妹，以后我老了死了，你们相互还能有个照应。这个老东西，无底洞，你心里要有数。”

“给那个姑娘的？”小顾接过钱问妈妈。

“专款专用，不许给那老东西。”妈妈瞪了他一眼，伸手拦了出租车后就往火车站去了。

“那我的生活费也不够给他付医药费呀……”小顾嘟哝一句，将钱塞到兜里后，回去找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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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走了？”老顾问。

“嗯。”小顾看着老顾，觉得他虽然看起来又老又糟还落魄，但和自己还真有几分相像。莫不是自己老了就是这个样子？

“我……”老顾看着帅气又阳光的儿子，心里又开心又自卑，觉得自己这个爸真不配有这样出色的儿子。

“你这手术费还蛮贵的，我妈不肯出钱，你现在还欠医院多少钱？”小顾直白地问道。

“那我现在就出院。”老顾说着起身准备下床。

“喂喂喂，没有医生的医嘱可不能出院，就这热死人的天气，出去分分钟发炎，你的手指可就废了。”小顾皱着眉头把他按回到床上：“你一直都是这样吗？遇到事情就想到跑、想到骂，不会想办法解决问题吗？”

“我……我也解决问题，我养活一家人二十几年哪。”老顾有些抬不起头来。

“算是吧。”小顾不置可否，叹了口气后说道：“我去查查帐单，能付多少就先帮你付着，还差的我再想办法。”

“你一个小孩子能想什么办法。”

“你让我出去，我去找那个疯女人。”

老顾说着又要下床。

“你闭嘴。”小顾怒声吼了一句，吓得老顾缩回到床上不敢再动。

“人是怎么疯的你没一点数吗？”

“你是怎么有脸怪人家的？”

小顾烦躁得踢了一下脚边的凳子，冷着脸继续说道：“逼疯了太太、砸了女儿的店，你可真本事呀。”

“我还不是为了你！”老顾委屈地嚷嚷一句。

“我要你为我了吗？”

“你看到我现在的生活需要你那什么破配方吗？”

“你别一厢情愿、也别自以为是了好吧。”

小顾冷着脸说道：“你的伤口稳定了我就回上海，以后没有生死大事不用去找我。”

小顾说完后就走了，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老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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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顾知道顾三喜不会收他给的钱，所以就直接把钱送到了派出所。然后向派出所的人道了歉，说给人家添麻烦了，然后顺便……特意的顺便询问了一下哪里可以找到零工，他得挣钱给老顾交治疗费。

小李不想理会他，老庄倒是热情，给他指了几条路：

“我们南国里是只要有手就饿不死，你这种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去码头当搬运，一天能挣8块钱；做扁担帮商户挑货，一天能挣15块、好的时候能挣30块。去江南那边给人洗碗，一天也能挣10块。”

“……有没有挣得多一点的，一个月上千的那种。我会电脑、会翻译。”小顾一听就傻了，向来生活费都是直接汇到帐上的他，对物价根本就没有概念，但他知道老顾的手术费是好几千，他这么一天几块的挣，要挣到哪一年才能挣得够呀。

“一个月上千？”庄警冲着他翻了个白眼：“我一个月都没上千呢。”

“那……她们卖鸭脖子的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小顾好奇这边的收入和物价。

“商业秘密。”庄警低头看资料，懒得再理会他。

“那……好吧，谢谢您，我再想别的办法。”小顾识趣的谢过庄警和小李后离开了派出所，没有头绪的在街头乱逛。

又被南国里满街的铺子、招牌所吸引，觉得乱是乱、旧是旧，却很有生机，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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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顾在码头搬了一天的货、挣了8块钱后，早上吃了一碗口水凉面加一碗豆腐佬、中午吃了一份豆皮和一瓶豆浆、晚上又去吃了德华的包子和水磨年糕。中途还喝了两瓶汽水。

等到他吃饱喝足往医院走时，一清帐，发现赚的这6块被他吃掉了3块……

小顾不信邪，第二天在报摊买了张江城日报，还真让他看到一个适合的招聘广告：江边一家船运公司招文员，需要懂一点英文、会五笔打字，一分钟能打50个字就行。

“真是天助我也。”小顾巡着报纸写的地址，打了个车直接就杀过去了。

PS1：印蓝纸，也叫复写纸，其实常用的有蓝色和红色两种。复写纸是19世纪初由英国人韦奇伍德发明的，后来，法国人改用甘油和松烟渗透进纸里的方法制造复写纸。1921年，我国掌握了复写纸生产技术，上海开始生产复写纸。（现在大多用无碳复写，这种印蓝纸已经很少有人用了）

PS2: 1963年上海做了我国首例断肢再植手术，1965年江城同济医院的医生做过一例拇指再造手术，所以据此推断1992年江城是可以做手指接筋手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