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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仙慌忙起身扶住她,仰头高声唤一直侯在外头的嬷嬷进来打扫,又倒了杯热茶喂她喝下去。
沈银霄被胃液灼得有些舌根发麻,半天才缓过来,不知不觉,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得汗珠子,云仙扶着她上了床,皱眉若有所思得望着她。
“银霄,你月事什么时候来?”
沈银霄明白过来,下意识的摇头:“不可能的,我每次都有吃药,不会有的。”
“每次都吃了?”
沈银霄想起上次魏承的话,叫她不要再吃了那些避子药,她没有听,依旧每次会吃。
“嗯。”她点头。
“其实就算吃了那药,也会有怀孕的可能,要是真能做到万无一失,翠华楼里也不会有那么多因为堕胎而死的女人。”云仙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月事大约是过几天,不会怀孕的,大约是这几天肠胃不舒服。”沈银霄喃喃道,似乎是自言自语,在云仙听起来,仿佛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云仙在她床边坐了下来,皱眉看着脸色苍白的她:“你想跟他生孩子吗?”
她良久沉默,摇头。
云仙叹了口气,摇头:“孽缘,都是孽缘。”
“再这么拖下去,不过是饮鸩止渴,结局只有三个,要么你怀上孩子,偷偷生下来,偷偷摸摸的把他养大,要么你怀上孩子,被接进魏宅成为姨娘,孩子成了魏家庶子。”
“要么怀了孩子生不下来,一碗堕胎药把他打了。”沈银霄接嘴。
“没错!”云仙拍手,幽幽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我可是亲眼见着翠华楼里那些女人堕胎时的模样,丢半条命都是好的,好些都是流出了死胎,自己也死在了床上。”
瞬间话题变得愁云惨淡起来,一朵乌云好像笼罩在沈银霄头顶,顷刻间有些生无可恋。
“其实还有一个条路。”云仙忽然道。
“什么?”她看向她。
“你努努力,挤掉王媛君,做上将军夫人。”云仙笑起来。
“你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他身上几颗痣你都清楚,你难道就因为王媛君出身高贵你就退缩了?先来后到好不好,当年是她抛弃魏家在先,如今眼见着魏家东山再起又回来吃剩饭,你就应该拿出正头娘子的气概来,人家还没正式对你发难,你自己就灭了自己威风,往后她要是有意和你过不去,你不笼络好魏承,你能怎么办,王媛君一句话,就有无数人为她做事,你怎么斗得过她?”
“魏承如今也不愿意放过你,他要是真的对你腻味了,也还好,若是没有,王媛君迟早要注意到你。”
她苦笑:“说得容易,哪有那么简单。”
云仙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云仙不愧是准备兼职当话本先生的女人,想象力比画的还丰富,一转眼不到,又想出一个办法,她眼冒绿光,抓着她的手道:“要不,你就找一个比魏承还要厉害的男人,男人嘛,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东西,自然不会为了你去得罪不应当得罪的人,说不定那时候他就不再纠缠你了,只不过幽州之中,魏家势大,能有实力让魏承也忌惮几分的,只有刺史魏安了。”
沈银霄心一跳,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她连连摇头:“不可!”
那晚魏安的暗示犹在眼前,她说什么也不想去侍奉魏承父亲的,到时候见了面,该是何等的精彩绝伦,她不敢想象。
云仙皱眉沉思:“确实老了点,那方面功夫只怕也不行了,还不如跟魏承,瞧他那身板,就知道床上功夫不俗。”
她哭笑不得:“你想哪里去了!”
“魏徵怎么样?”
沈银霄原本有些困了,听到她的话,忽然一激灵。
眼前浮现出魏徵芝兰玉树一样的身姿。
一身白裘,玉冠束发,眉眼温润,撩开珠帘时,露出玉色的指尖,万千芳华都不及他回眸一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推了她的手臂一把,掩嘴打了个哈欠,“我不喜欢他,何必白白招惹别人,你困不困,咱们洗洗睡吧,对了,今日你回去睡还是在这儿和我一起睡?”
话题被岔开,云仙嚷着要和她一块睡,顺便将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那些轶闻都倒出来,比如哪家的夫人背着夫君出来找清倌人,哪家的原配带着姐妹来翠华楼捉奸,又有谁谁偷偷生下了哪家的私孩子。
两人同盖了一床大杯,放下了帐幔,头挨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云仙忽然道:“银霄,你真好,一点也不嫌弃我。”
沈银霄困得不行,闭着眼咕哝道:“你也是被逼无奈,有什么好嫌弃得,难道非得女人为了男人守节去死才好,困死我了,你睡外头离得近,你熄灯......”
云仙怔怔出神,直到沈银霄手肘捅了捅她,她才回过神,起身熄了灯。
窗外寒鸦啼叫几声,两人床榻间呼吸渐沉。
——
魏承一连三日几乎都是连轴转,每天好几个会,幽州军政大事小事都被扔到了他这里,期间又有小羌族伺机而动,增派了骑兵前去围剿,今日方才结束,期间王媛君又来送过一次饭,他坐下来吃了,将她送了回去。
天色已暗,已经快到了宵禁的时候。
他默不作声的快步往回走,飞身跨上了照夜玉狮子,一夹马腹,照夜玉狮子在长街上飞奔起来,马蹄声急促,片刻后他又想起自己曾亲口说过闹市之中不可骑马飞奔,想了想,还是勒了勒缰绳,照夜玉狮子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烦躁,打了个响鼻,甩动尾巴,速度慢了下来。
一直跟在身后的魏宁猝不及防的放慢了速度。
越接近那里,他烦躁的心越是平稳下来。
一直到看到那扇紧闭的院门,他彻底平静下来,翻身下马,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守夜的嬷嬷均匀的鼾声,他皱了皱眉,想了想,索性转身走到院墙下,纵身一跃,翻了进去。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他竟开始有些雀跃,又有些忐忑。
这几日,他与王媛君在一起,只怕她知道了,又会不高兴。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解释,王媛君毕竟曾经与他认识多年,幼时对自己颇多照顾,他不能不顾及她,她尽可放心,就算王媛君再痴缠,他心里总是有她的,她大约会和自己置气一会,不过只要他和她温存片刻,她自然就将那些抛掷脑后了。
几日不见,他着实心痒难耐,想到这里,他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见到屋内熄了灯,他微微一顿。
重明说,女人家心情不好时,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喜欢一边生闷气一边睡觉,如今不过戌时,月亮还没升到半空,想必是郁闷至极,心里正怨着他好几日不来看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软,推门进去时,脚步也放的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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