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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事院的事情忙完,方休二人折返山腰。
苏环看着真传宫殿,酸溜溜道:“小师弟,你成为天师座下亲传,便是我焚天一脉的首席大弟子,以后我该唤你一声大师兄了。”
“师姐不必取笑,我初来乍到,还要师姐多照顾才是。”
方休摇摇头道。
他倒是宁愿做个普通听经弟子。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别看陈都讲座下这么多弟子,可没几个能成为真传。”
苏环哼一声,又认真道:“你也要好好修行,早日成就真人、凝结道果,否则德不配位,定然遭人非议。”
“师姐,道门修行我一知半解,只知将一身得自上古神魔血脉的窍穴开辟,便是真人。”
方休小心组织话语,试探着问道:“不知这道果,到底如何凝结?”
“笃定所求之道,自然凝结道果。”
苏环一脸无所谓,见方休态度诚恳,便又道:“这东西我也未凝结,怎么说的清?反正哪一天若是你能凝结道果,你自个儿心中就会明悟,模模糊糊看见你的道果,就像只隔着一层窗纸。”
“那道果秘法是?”
“道果秘法便是戳破那层窗纸的指头。”
苏环解释一句,又想想,详细道:“你要求什么道,你能求什么道,总要你自己先心中有数,才能以秘法凝结出道果。这事儿你不用急,先成就真人,门中自然会传你秘法。”
“要先成就真人,才能凝结道果?”
方休又问。
“这倒是未必,只不过道果要问心性,说着简单却极凶险。若不先修行磨练些底蕴,冒冒然去冲击本心,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歧途,走火入魔。”
苏环说着露出一丝害怕表情,顿了顿,接着道:“还记着我跟马长老说到过的,青泽一脉的洪如海洪师兄吗?他尚且已经成就真人,都在凝结道果时出了差错,靠门中赐下的法宝才维持住本心。”
方休点点头,兀然想起洪司监那柄,以锁链捆在背上的无刃厚脊阔剑。
再详细问几句道果之事,苏环自己也了解不多,只能说个大概。
方休也不管深浅详细,总之都一一记下,刻在心间。
他自身目前的修行进境,有两个往前去的方向。
一是学习更多法脉,将人身三百六十五个窍穴尽数沾染,勾连出天魔法脉,则天魔无相更进一步,这是术。
二是凝聚上下气海,完成內相修行,往金丹而去,这是道。
所谓千般法术,不如道行一二。
术总归不如道。
境界提高,才是修行之本。
这里面就牵扯到另一件事情,魔解无法无天,并不承认三千大道,自然也就没有道果。
而道门只有凝结道果之后,才能开始金丹修行。
换言之,方休必须在內相修行完成前,确认自己的方向,是否真的要魔门一条路走到黑。
若继续修行《天魔策》,确实是省心省力的选择,不用费心钻研道果,也不用担心没有道法。
但……
魔门毁在神门手里,神门不知道毁在谁手里,两门都早早偃旗息鼓,乃至消声灭迹。
而道门一直传承至今,为天下四门之一。
你说哪个厉害?
为今之计,只能两手都抓,先把道果之事看个明白,才方便将来抉择。
……
天色擦黑的时候,方休抄完今天的书,《旁门细考》。
天下不止道佛儒武四门,只不过其他门别因为名声不显,通通便被归结为旁门。
这《旁门细考》正是详解一些还算有些名气的门别,为首的便是神门、魔门,只可惜都是一笔带过。
前者只得一句:早已断绝传承。
后者两句:为四门不容,早已断绝传承。
反正都断。
余下一些门别,倒是看得方休大开眼界。
比方说术门,是道门最大的别支,但又违背道门根本——不结道果。
没有道果,如何修行金丹?
术门以外物代替道果,炼成的金丹与道门金丹不同,称之为外丹。
外丹好炼,日后进境却有限,基本上也就到此为止,再无前路。
道门还有一个别支,唤作克门。
这克门比术门还要离经叛道,克解为:克己复道,得见无上天尊。
克门虽与术门同是道门别支,待遇却天差地别。
术门颇为兴盛,实际上似张岭、麻衣真人、李溪这般小门小户的传承,多半这辈子也无法凝结道果,你都说不清他们到底是道门之人,还是术门之人。
而克门,是道门明令禁止传教的禁学邪说。
与之一个待遇的,还有佛门的别支密门,武门的别支祖门。
佛门戒六欲修行,密门却纵六欲修行。
这般违逆根本,如何能不禁?
武门修行自身,祖门却修行祖身。
祖身修行,其实与龙身修行是一个路数。
或者说龙身修行便是祖身修行之一,只不过龙身修行是以神魔始皇帝为先祖,若真个大功告成,便是始皇帝再世。
不少妖族也是祖身修行,追求返祖,重现神魔之身。
而当年帝勾离造人时,以各种手段巧取豪夺,几乎采遍所有神魔血脉。
故而人族若修行祖身,尽可挑选各种先祖,也就会导致……血脉大变,混杂不堪。
血脉一变,就不再是人。
如此违反人伦之事,即便武门自己不禁,儒门都要替他禁。
不过这三个别支虽然是禁学,却一直在暗地里传承,未有断绝。
从中倒是可以窥见四门各自的小心思。
你看看,克门是道门要禁,禁不了;密门是佛门要禁,禁不得;祖门是武门与儒门要禁,禁不完。
只有四门都要禁,才能真正断绝传承。
这四大门别,啧啧。
抄完书,方休便出书楼,吩咐胡小桑去准备晚饭。
还是吃面。
方家米铺也在这会儿打烊,方屏迈进无厌观时,正好看见胡小桑端面出来。
便把方屏看得眼睛一瞪。
我的秀儿……不是,休儿,你哪找来的这娇艳仆从?
方屏忙把方休扯到一旁,问胡小桑的来历。
“胡绣行的掌柜,是无厌观的大香客,他仰慕道家传承,将晚辈送来出家修行。”
方休只能如是说。
按理来说,这说辞足够蒙混过去。
也不是埋汰方屏,只是她一个良乡县的村妇,想来是不知道胡绣行的底细。
却没料到,女人的知识面就是这般古怪。
方屏或许不知道燕京城的城门都往哪边开,可偏偏就知道,燕京地界上,最好的布料出自胡绣行,而胡绣行是一干狐妖开设。
于是当场变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我跟你说,别想!等我忙完这阵,就给你说个好人家去。”
方屏恶狠狠瞪着自己弟弟。
“我想什么想?是你乱想!”
方休翻个白眼,为自己解释道:“那胡绣行的掌柜,可是一个大香客,随手给的香火就是上百两……”
上百两?
方屏不吭声了。
她偷偷打量胡小桑,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咬咬牙道:“她跟我住米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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