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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滚滚而来,暴雨倾盆。
室内浓烟弥漫,砸窗砸门的宫人等声音变得低沉微弱,渐渐昏倒在地面上。
太子妃满脸是泪,自是听见了灰兰发出的那一声惨叫!她心似油煎,迅速地与玳瑁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然后,直奔着书室而来。
搜肠刮肚难以描述此时她的心情,只能说对他的恨,倒海翻江,恨不得一个惊天霹雷,隔着屋顶将他劈成两截,劈得连一股黑灰都不剩!
‘呛’,追霞剑脱鞘而出。
一道撕裂天空的闪电,叱咤万里,仿若化做一条游龙又似蓝色的火焰闪着光嗤嗤燃烧着在剑刃上交织盘旋,蓝光倒映在她的双眸之中,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扑通’一声闷响,她知道他来了,守在门口外的玳瑁倒下去了。
她牙关紧咬、不动声色,眸中燃烧着怒火,手中提着追霞剑,背对着门口而立。
被推开的房门,带进来一股凉风紧贴着地面微微吹动她的裙摆,只片刻,便有浓烟串了进来,这一种浓烟呛得她眼睛干涩生疼。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就是一个冒牌货、假太子,他无有半条活路!
城然,这不是他的选择,他也无权做出任何的选择,他是这场悲剧的牺牲者!
二十几年中他享尽了荣华富贵,大权在握只差着一步登基成新皇,他就可以掌握了这胜觞朝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最终风卷残云他还是被一棒打回原形,变成可怕的千古罪人!
一阵沉默,可怕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他开口了。
“桀桀桀”冷笑声从牙缝中挤出,听起来让人背后冒凉风。
看来这家伙一个人之时喝了不少的酒,一身的酒气。
他往前走了两步说道:“沈梅棠,你坏了我的好事!我本可以拥有这胜觞朝大好的万里河山,却被你断送得干干净净!”
“你喝醉了?”她转过身来,看着他青筋暴跳紫成猪肝色的脸说道,“胡百闲,我沈梅棠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摆脱过你胡家的阴影。”
“什么阴影啊?”他以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在何处造恶喷溅上的血大声道,“喔,我想起来了。
如果沈长河、沈长清的死讯对于你来说算是阴影的话;那么实话跟你说,都是胡利辉在背后指挥,命令我派人去干的。你没说错,是我胡家的人。”
“卑鄙小人,该死的恶魔!”她气得浑身颤抖,身体冰冷怒吼道,“该死的恶魔,纯粹该死的恶魔!”
“全都是事实,我的妃,你过来!”他边说着话边狞笑着往前走,“我很生气,玩得不尽兴,就草草收场了!
如果,把这说成是一盘棋局的话;那么,才下了一半不到就要提前结束了。你还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沈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干掉,早都安排好了。
直到你的六一大师兄蹦出来,砍了他的脑袋后,棋局才会结束。
桀桀,最可怜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胡利辉不止一次的命令我立刻干掉你!
我之所以没有立刻的干掉你,是因为我爱上了你,我不想这么干!
然而,讽刺的是,不想这么干的后果是你反手干掉了我,满盘皆输,你的六一大师兄、闫理当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你过来,我的妃,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是胡百闲,而他是闫理当?有什么证据吗?你告诉我!”
“你站住,不要过来!”她大声呵斥道,“你说的没错儿,你是胡百闲,闫理当根本就不是你。
即便自出生那日起就调换了个,但你胡家人的长相就是最大的证据,还用我告诉你吗?你若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奶娘啊!”
“桀桀桀,你说错了一个字儿,不是‘奶’娘,她叫‘盼’娘!”
他诡笑道,发出的声音冰冷得令人毛骨悚然,“我就没猜错,那夜里我要杀死盼娘,确实被你看到了!
我错了,犯下了不可饶恕之错,以至肠子悔青,悔之晚矣!
我不应当急着杀死盼娘,她是我的生母,对我有着一定的情分,无论我怎么样对她,她也不会出卖我!
即便是在我强行逼迫她去死时,她还瞪着眼睛召唤着我的乳名,我真的下不去手!但最后,我还是强迫自己杀死了她,她紧盯着我的眼神,在眼前挥之不去!”
“你杀了你的亲娘?”她问道,“难道,这也是胡利辉背后指挥着你干掉她的吗?”
“桀桀桀,胡利辉?长相?二十几年都过来了,有谁怀疑过我的长相了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却一边说话一边抬起了手中的剑,两个眼睛成了血红色,形同地狱恶魔一般向她逼近,然后,以剑尖指着她的鼻尖道:
“留神儿,说话注意点儿。是应当我出手干掉你的时候了!只可惜,还是晚了!”
“你住手!”
她大声斥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非是我沈梅棠怎么你胡百闲了,而是胡利辉狗胆包天,逆天而行,赌上胡家九族之性命,该死的应当是他!应当是他!”
“桀桀桀,让你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见鬼去吧!我非杀你不可!非杀你不可!”
他就像是双眼通红吃人恶鬼一般,抡起手中剑,凶狠无比的朝她刺来,看那使出的劲头,能将一堵墙戳个大窟窿!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着他的剑刺过来,她一个急闪身,身体旋转如陀螺一般飞身躲开,身形未待站稳,举剑就刺。
他自是没有料到她的身形如此之快,加上惯性使然他又喝了酒,一步没收住,躲闪的慢了一些,宝剑直接擦着他的肩膀而过,毫无声响,片下一块皮来,鲜血喷溅。
“啊----”
他惨叫一声,就跟疯了一般向她砍来,她举剑迎上前,丝毫不退缩,闻得宝剑叮当磕碰响,两人打斗成一团!
沈梅棠在书院之时就曾与玉清先生修习剑术,手中一把宝剑抡得上下翻飞,从其剑舞之中可见一斑。况且,这一把旷世追霞剑削铁如泥相当的锋利,哪是一般的宝剑可以抵挡得住的!
室内虽然狭窄,有些施展不开,但十几个回合下来,能看得出沈梅棠占了上风,面不改色,而胡百闲步伐已乱,大汗淋漓!
滚滚浓烟从外面灌进来,室内已经变得朦胧一片,如坠云中。四外看得不是很清楚,全凭感觉出剑。
非你死便是我活,俩人拼杀得是难解难分!
恰在此时,忽闻得不远处有多人在喊:“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你在哪儿?”
原来是唐玉蓉持着皇后的令牌来此,门外的禁卫虽沒有拒绝她,却也只允许她一个人进来,宫内之人绝不准出。
眼见着宫内浓烟滚滚,火光闪动,禁卫提桶入内将火扑灭,有趁势往外跑的宫人,皆被一刀砍倒,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唐玉蓉引着几个还没有被浓烟熏倒的宫人,闻得打斗的动静前来寻找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喊声越来越近。
胡百闲是气急败坏!
他已然是知道了大批的人马正在往这边赶来,他的未日就要到了!死神就站在暗影处,摇动着手中的锁链,准备着像锁狗一般的将他锁走!
“快走,别过来!”她嘶哑着嗓子大喊,浓烟已经呛得她几乎是说不出话来。
闻得声音,唐玉蓉几人却不顾危险,一路喊着,快步向这边跑过来!
然而,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激怒了他!
见他突然收剑往后顿了一步,然后猛然窜向门口处,佯装举剑就往外刺去,实则心生诡计!
沈梅棠的心一紧,想都没有多想,大步也窜向门口处,瞅准了他的后心狠狠刺去!
“噗嗤”
锋利的追霞剑,一剑将他刺个透心凉,由于用力过猛,惯性令她扑向前,却没想到,他反手一剑刺进她的胸膛!
“沈梅棠……,沈梅……棠!”
他嘴里往外喷着血,看着踉跄着倒下去的她,想伸手去抓她,手却僵在了半空之中,紧跟着''扑通''一声,扣在地面上气绝身亡!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光一片,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嘴里发腥,鲜血狂喷而出,踉跄摔躺在地面上!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惨景的唐玉蓉与宫人傻在了当场!
半晌才缓过神儿来,嘶声哀嚎扑向太子妃!
“梅棠,梅棠!你在哪,在哪儿?”肖二郎的闷吼由远及近的传来。
“啊-----,啊----,来人,快来人啊!”唐玉蓉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太子妃,惊声尖叫,嚎啕大哭!
''嗖''
一个身影飞一般飘入室内,看着倒地胸前插着一把利剑的她,瞬间泪崩,泣不成声:“沈汐,沈汐”
“六一……”她发出微弱的声音,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梅棠!我来晚了,来晚了!”肖二郎跪地痛哭不止。
“珍珠……”
“沈汐,你没事的,沒事的……,呜呜呜…,咳咳咳,呜呜呜”他抱着她,泣不成声,巨大的哀痛来袭,身子哀得形同秋风中的一片抖动的枯叶
她笑了。
笑着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睡去…
跟疯了一般的肖二郎,猛起身,从胡百闲身上拔出宝剑,狠狠戳下去……,一下两下,五七下,直到胳膊发麻,形同机械,被卷昊一把夺过宝剑,哭昏在卷昊的怀里。
……
翌日。
震怒之下,圣上赐白绫毒酒与皇后,皇后哀泣不止,欲见圣上最后一面不得,自缢身亡。
大火烧得落架的胡府空无一人,与其沾亲带故族人等,千人之多,皆被斩首!
方贵装囚车游街示众,斩首!诛九族!
延庆宫中幸存者无几,皆被贬为奴,驱出京城永不得入。
七日后,太子闫理当送沈梅棠出殡,葬在了御尚书院前的那一条狭长的''香雪谷''之中。
当有风贯入谷底之时,花瓣若雪,团团簇簇砌漫了谷底,仿若风雪严冬,一夜六花,千山竟雪。
一个月后。
闫灏纯退位,太子闫理当登基称帝。
举国欢庆,万人空巷。
一年之后。
安绮公主与陈洛久完婚,陈洛久升礼部尚书令,众人等皆大欢喜!
又是一年。
圣上特赐卷昊与肖珍珠完婚,卷昊升任步统军统领,众人等皆大欢喜!
消息一阵风似的传到沈府、萧府,沈长海、沈长江、沈云灵、萧中、齐安平人等喜极而泣!
第三年冬。
闫理当病逝薨,睿王闫理羽继位登基,胜觞朝在他的统治下繁盛数十年之多。
闫理当病逝前两日。
大殿内,镶嵌着金脚的白玉几案摆放在正中央,案上琉璃盏如镜。
一面倒映着棚顶高悬的宝珠之光,璀璨夺目;另一面映出他紧闭双目的面容,白皙若玉。
记不得他有多长时间没有笑过,就像一尊白玉的雕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像是殿外蓝色的天空,三年眨眼过,一成不变。
一缕顺着殿角吹进来的风,紧贴着地面而起,青色的碧玉若一池碧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清风拂面,仿佛一双熟悉的手,指尖触摸到他的发端,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睁开眼睛,探身向前,眼前却不在有化解冰雪的容颜。
蓦地,见他起身,行至一处殿阁之内,静静伫立于一幅画之前。
梅花海棠图。
梅花,一簇簇迎霜破雪而开,充满生机,立于丹青笔墨之虚空中,老枝古干,苍劲挺秀,浓而不艳,冷而不淡。
海棠,花团锦簇,重葩叠萼,一树千花,嫩紫枝头,初开胭脂点点,而后缬晕明霞,幽姿舒态,滋润淡雅。
笔墨饱满,他亲手画上,墨迹都不曾干。
“咳咳咳”
他的表情痛苦,不停地咳着,泪湿青衫,对着画卷呼喊着一个铭心刻骨的名字,低低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沈梅棠
他走上前去以手触摸画面,有些恍然,仿若梅花、海棠的香气透体而入,沁入心骨,将他拉回到从前的时光里……
仿佛还是那个冬日,凛凛朔风,团团冷雾,不觉间彤云四起,飘飘荡荡的大雪漫漫铺地下。
一个转眼,大雪砌漫了四野,须臾间白茫茫一片,千峰堆玉,万壑铺银,仿佛是一幅泼墨的山水画,水墨相逢,丹青流年。
一辆马车顺着大街向前行驶,转了两个弯停在一处府门前,抬头看门楼上匾额端端正正金漆书写‘沈府’二字。
“哧呀!”
粗声粗气一声闷吼,好似那闷雷轰隆隆地滚过头顶,紧跟着一蹦多老高,直接蹦下来一个十三、四岁,头上包裹着青巾帕子,身着绿色长衫圆滚滚地少年。
一个回转身,快速抬起大腿一般粗细的左手臂擎在半空中,不一时,一只白皙的手搭在其上,紧跟着飘飘而下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外罩黑色大氅,帽沿遮没大半张脸,唇红齿白,皎洁玉颜胜白雪的少年郎。
“咚咚咚”
一阵砸门声响起,好半晌看门者打开门惊诧道:“梅棠二小姐,珍珠姑娘”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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