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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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阳却是调皮地扬起笑脸反问龙千筠，“小哥哥本来就是年纪最小的皇子呀，不称你小哥哥难道叫大哥哥？给老太傅知道了定是要挨骂的。”王老太傅原是朝中阁老，经慕氏一族事变后龙啟晨便让王太傅为皇子公主授课，这些天家子弟虽身份高贵，提起太傅来却是恭恭敬敬。

“你个小人精，自己没道理还敢抬出太傅的名头应付我，既然贺阳这般敬重太傅，想必在宫中上学时定是好好听太傅授课的，赶明儿你小哥哥定要好好考校你的功课。”宫中皇子都已封王出宫建府，便只有双胞胎公主还在太学里上课。

贺阳公主眉眼弯弯，笑得极为可爱，说起话来也是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在里面，“任由小哥哥考校便是，我自是比不得各位哥哥姐姐们的，小哥哥可要手下留情才是。”一个是最小的公主一个是最小的皇子，两人间的对话有趣，旁边听的人嘴角也不由得带上浅浅笑意。

“说起来，夕水先生既是老太傅请来的，不如也可让先生考校二位皇妹一二，若有什么不足之处，也能指点一二不是么。”祁阳公主如是建议道。

众人闻言脸上皆是戏谑的笑意，都知道祁阳公主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见她依旧针对司空影痕，众人便已明白这位祁阳公主殿下是和司空影痕杠上了，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若不能让司空影痕低头认输，那他们二人间定是不死不休的。想到这里，许多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望向司空影痕。

连日来的闹剧已经让司空影痕对此见怪不怪，何况祁阳是她的皇妹，既然有心人要引得祁阳针对她，那她便接下祁阳的挑衅便是，这样的事情自己已经轻车熟路，多一人少一人都没所谓。

显然祁阳那话司空影痕是不打算接的，再者有龙谨轩这个徒弟在，她自是在一旁乐得清闲，打太极什么的，她并不奉陪，龙谨轩知晓司空影痕心意，便浅笑着接祁阳话头道：“那日入宫拜见贤妃娘娘时便有说起先生，娘娘也有心想让先生指点二位皇妹的功课，祁阳皇姐是与贤妃娘娘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祁阳公主闻言脸上的笑容略略停顿，片刻便又恢复原来的盈盈笑意，“是么，那可真是赶巧了，往年到这个时候宫中会设下御宴，到时候太子殿下也可带先生入宫参加，正好让宫里众位娘娘们认识先生。”

还不等龙谨轩说什么，做于龙千筠身旁的蒋昭便率先开口了，“恕臣多言，祁阳殿下这一建议怕是延后了，听家父说昨日散朝后陛下命了六部尚书及内阁几位大学士一道商议悦阳公主殿下回宫事宜，这一个月宫中都将为悦阳公主殿下回宫做准备，想必是没有精力准备宫宴的。”

此言一出宴厅中有一瞬间的静寂，在场众人面上神色各异，在他们看来悦阳公主还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是没有人怀疑这个悦阳公主的身份，但在场有皇室子弟，更有龙谨轩这个悦阳公主同胞弟弟，就算对悦阳公主有太多议论，也没有人敢在这样的场合上说这样的话题。

蒋昭这话一出倒让这些人瞬间绷起一根筋，有的人胆子比较小，连大气也不敢出，有的则是想偷偷打量龙谨轩与几位皇子公主的表情，却又没那个胆子。龙谨轩闻言但笑不语，宴厅再度陷入诡异的沉寂。

身为主人又是在场最年长的皇子，德王自然而然接下那话，“悦阳皇姐失踪多年，如今父皇能找回皇姐是上天垂怜，等到一月以后，钦天监寻到好日子迎悦阳皇姐回宫，当是东楚今年最大的喜事。”当然如果她还能安然回京的话，最后他在心中无声地说道。

众人说话间德王府侍女端着佳肴酒水鱼贯而入，华美的宴厅中萦绕着醉人的酒香，德王府管家在弓着身子在德王耳边耳语几句后离去，待那管家离去后德王笑着招呼众人道：“诸位，今日众多才子佳人共聚一堂，本王特地请了殷倾姑娘前来演奏一曲，美人美景献于诸位，也是一件赏心乐事。”

众人闻言皆是一派期待模样，也都默契地将方才提起的话题抛在脑后，毕竟皇家之事无人敢多加置喙。德王见状颇为满意地扫视一圈众人后向立在一旁的侍女点了点头，那侍女会意，福了福身后便立即下去，随后便有侍从抬来一个矮凳，放在宴厅中间，又有两人抬着一架制作精良华美的箜篌放置在矮凳前面。

待那些侍从准备好后一名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缓步而来，那一袭桃色衣衫衣领袖口处是金丝修成的桃花纹路，烛火照耀下金丝泛着耀人的光，殷倾一头长发随意挽成一个髻，只在乌黑的发间插着几朵丝娟做的桃花，粉粉嫩嫩的甚是好看。

女子身量纤纤，有弱风抚柳之姿，两缕青丝垂在鬓前，一双剪水秋眸含带水光，面颊上施着淡淡的桃红色胭脂，有着一丝妩媚，又有让人无端生出怜爱之心。殷倾步步生莲而来，步履间轻盈柔美，仿若一朵绽放的桃花，将妩媚与清丽结合，妖娆和娇弱在她身上体现得极好，那伶人雅妓的绝妙风情非寻常女子可以做到。

司空影痕认出这女子便是德王笔下那名女子，殷倾行至摆放好的箜篌面前，略福了福身后便在矮凳上落座，也不开口言语半句就抬起嫩葱般的手指抚上箜篌的弦，手指轻弹几下，那箜篌发出几个清澈的音节，像是与那箜篌打了个招呼。

经过简单的试音后她嘴角轻抿，扬起一道笑意，随即指尖触及琴弦，一曲悠扬的《湘妃竹》从她指尖溢出。箜篌音域广阔，而《湘妃竹》这首曲子以箜篌独奏最能歌颂出竹的高洁雅致。

殷倾之名在京都中盛传已久，她一出手，无论是谁都不敢轻视，也没有人能轻视她的才华，自她指尖的第一个音溢出，便能让众人陷入她的乐曲中去，竹的高雅气节在箜篌宽泛的音域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司空影痕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只在殷倾进来时因为好奇打量了那位美人一眼，对于殷倾的演奏则是兴致缺缺，她与龙谨轩并肩坐在首席，此时厅中众人都停下交谈，聆听殷倾的演奏，虽然表面上看没人注意她，实际上她却能感受到有那么几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殷倾演奏的曲目上，而是放到她这个旁人身上。

她倒也没在意，自觉地执起桌案上的酒壶自斟自饮，虽是第一次参加京中宴会，她却比那些世家小姐公子们表现得更加自在，没有丝毫拘谨。不过一旁的龙谨轩却是有些不满，见司空影痕饮酒，他眉头皱起，只让她喝了一杯后便将她面前的酒盏夺取，转而放上一盏清茶在她面前。

他沉着嗓子在司空影痕耳边轻声阻止道“路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身子不好，喝什么酒，你太任性了。”司空影痕闻言却是神情一滞，面纱下的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比她小的孩子却说出兄长般责备关切的话语，原本需要她照顾的弟弟如今也已长成，知道关心她，照顾她了，好笑之余也觉得欣慰。

“如今你也敢管我了，年岁越长，这地位却是越来越低，这几个月来耳朵就没清静过，如今回来了竟还有一个你在这儿等着我。真是…”说到最后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便没了言语。

龙谨轩端坐在坐席上，执起酒盏微抿一口清冽的酒液，薄唇微微向上扬起，听完司空影痕的话他颇为满意地笑道：“都是为你好，咱们家大小姐若是明白我们的心意，就多听话，少做事，安心在东宫待着便好。”

司空影痕没有再开口说话，面纱下的唇角却是高高向上扬起，是一道优美又欣慰的弧度。

雅妓殷倾还在继续弹奏她的箜篌，悦耳的乐曲声在华美的宴厅中萦绕，有人沉迷于乐曲中，满心全是竹的气节和娥皇女英的故事；也有人充耳不闻这乐曲声，心中盘算着什么，注意力也都放在谈笑自若的司空影痕与龙谨轩身上。

听不清他们二人究竟在交谈什么，但司空影痕与龙谨轩不时低头耳语的样子实在有些碍眼，两人默契十足的交谈，龙谨轩在与司空影痕说话时根本没有人前那副尊贵的储君气质，言行举止更符合他的年龄，有成年人的稳重，又有一般青年的青涩。

这样的气氛下，倒没人敢明目张胆盯着尊贵的太子殿下看，但暗地里偷瞄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这样的太子殿下他们是第一次见到，乖巧地像个孩子，却没有一个人不认为这两人是暧昧关系。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偷瞄的众人后司空影痕心中却是可惜起来，可惜了殷倾姑娘的美妙演奏，这些人没一个是懂乐的，白白浪费了德王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