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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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被打开，一袭玄色身影映入司空影痕眼中，那人迈着沉稳的步子，往屋内行来，此人正是北周皇帝宇文浩，司空影痕在看到那院子里的侍卫时就猜到那里的可能是宇文浩，智缘大师又与她对视那一眼更加确定她的猜想。

司空影痕看着来人，不骄不躁，一派镇定姿态，不卑不亢。宇文浩不愧为年轻帝王，身上那上位者的气息虽经过刻意隐藏，但究竟掩盖不住他周身气势，司空影痕再次明目张胆得上下打量了他，不由得感叹，这个人是天生的王者。

而宇文浩则被司空影痕肆无忌惮的打量弄得有些愣怔，他自从登上皇位后，威严甚重，根本没有人敢正眼与他对视，更没有人敢大着胆子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他这位皇帝，想起那日夜间风采，再加上司空影痕在繁锦城的风采，身为帝王的他很少赏识一个人，而司空影痕却让他刮目相看。

“悦阳公主殿下，久违了，今日真是有缘，原本孤还猜想公主殿下何时会登门拜访智缘大师，还想着在此处盘桓数日，等到公主殿下空闲下来邀上公主殿下小聚，今日竟这样巧，看来今日乃是有缘。”

司空影痕恭敬有礼地向宇文浩行了一礼，“北周皇上有礼，今日小女特地前来拜见智缘大师，感谢大师当日赠药之恩，能与北周皇上在此相遇也是赶巧了。”语罢，智缘大师身为主人便引着二人坐下，红莲见状很有眼色地取来一个蒲团放下。

“阿弥托佛，二位皆是与老衲有缘之人，今日老衲有幸与二位共叙一二旧事，乃是上天眷顾。”智缘大师依旧是一副慈悲为怀，高深莫测的样子，司空影痕与宇文浩也很尊敬他，恪守晚辈之礼。

三人在禅房中倒也没说什么，司空影痕和宇文浩之间关系不紧张也不轻松，智缘大师则当做看不见一般，该说什么便说什么，三人从智缘大师所讲经文，再说道各国风土人情，三人仿若多年老友一般聊得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晚，司空影痕与宇文浩二人一道同智缘大师告别，站在廊下的智缘大师看着二人并肩离去的身影，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名年迈的僧人从角门处缓步行至智缘大师面前。

智缘大师抬手合十向那老僧行了一礼，“师叔，您来了。”那老僧慈眉善目，垂着长长的白色胡须，他双手合十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并肩与智缘大师一道站在廊下望向已经没有人的院子。

“师侄何故叹息？”那老僧缓缓开口说道。智缘大师抬头望向渐渐往西方落下的夕阳，“师叔，天命是可改的吧。否则便不会有今日之景象。”

老僧依旧双手合十，双目微闭，唱了个佛号后才缓缓说道“师侄是指那天命所归的帝后双星吗，当年一番变故，异星临世，那时师侄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所谓天命，不过是我等平庸之辈无力更改而已，既已偏离原轨，就莫要多做纠缠，师侄想必是懂的。”

智缘大师高高抬起双手合十向那老僧行了一礼，“师叔教训得是，徒儿心中已是清明一片。”语罢二人不在说话，一道站立于廊下，当下寂静无声。

宇文浩与司空影痕离开智缘大师的院子后宇文浩便邀了司空影痕在他院中小叙，两人一道在院中石桌旁坐下，红莲领着司空影痕带来的侍卫在一旁的院子里歇息，宇文浩也没让侍卫在一旁，当下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在。

“才一入京都就听说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在京都中展露风头极盛，现如今的京中老弱妇孺皆知夕水先生大名，孤以为公主殿下此举似乎有些过了，你将所有风头都引到自己身上，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宇文浩并没有耗费大把时间来与司空影痕虚与委蛇，又因只有他二人，便直接将自己心中想法说出来，撇开家国大事，对于司空影痕他是有欣赏的成分在里面的，宇文浩年少登基，自有自己的手段在。

而与司空影痕的几次见面，她的手段，能力，行为处事，都显得老练沉着，完全不似一个正值花期的少女，在繁锦城时，只觉得这个面容泛着病态，心智却异常坚毅的女子是个有能耐的，在知道她真实身份后，饶是他这位冷血帝王也不由得高看她，三岁便逃离深宫，背井离乡，却能在司空林的帮助下拥有如此成就，不得不说他很佩服这女子。

或许是因为思及自己经历的缘故，他对司空影痕生出一种对手之间惺惺相惜的情愫，就目前来说，两人间算不上对手，他自认为与司空影痕之间也无任何嫌隙龃龉可言，便也好心地将自己心中想法说出来，竟连他自己都有些心惊自己对司空影痕的善意。

司空影痕闻言倒是愣怔了一会儿，宇文浩此举在她意料之外，她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帝王会对自己进行好意的劝诫，的确，一个知晓她身份，又不知她意图的人会如此提点她，定是没有敌意的，但是宇文浩与她之间，不会产生敌意，这个可能吗。

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她都会之一笑，“北周皇上的心意悦阳心领，只是悦阳并不打算掩藏锋芒，北周皇上不是局外人，自然明白悦阳回来会做什么，悦阳是回来搅浑这一池水的，所以并不在乎自己会处在一个众人瞩目的境地。”

无论她是隐藏锋芒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手段目的，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况且司空影痕从未在乎过自己所谓名声，更不在乎将自己曝光在世人面前，只要那样一个举措不会伤害到自己亲近之人，什么样的局面她都敢面对。

“曾在北周之时曾多次听说暗影公子大名，繁锦城时与你初见亦是惊艳不已，此等风采世间少有，在司空紫月没有找上我之前，便是对你的身份再有怀疑我也未曾找到一丝一毫的证据证明你是悦阳公主，不过十八芳龄一女儿便此等魄力，不得不说我对你佩服至极。”

宇文浩一直记得那日司空紫月经由慕容峰找上他后，所说的每一句话，不仅是慕容峰目瞪口呆，他亦是对司空影痕隐藏在面具下的身份惊讶不已，能将自己隐藏于江湖中，创建出属于自己的势力，非常人可比。

司空影痕闻言浅浅一笑，“北周皇上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不值一提，说起来，北周皇上盛名满天下，便是在闺中之时也能闻得北周皇上功绩，您可是无数闺中女儿倾慕的对象呢。”

宇文浩闻得此言嘴角更是扬起笑意，“你我大可不必说这些话，若悦阳殿下只是闺中女子，你我二人也不会有今日一面。”说着他深邃的眸子对上司空影痕的视线，接着说道：“如今东楚京都中景象变幻无常，悦阳殿下已有好打算了吧。”

司空影痕颔首，迎上宇文浩颇有压力的视线，笑道：“的确有打算，否则我不会回来，也不会大张旗鼓行走于京中，我既然敢在京中公然树敌，便已有自己的思量。”

宇文浩眉头微挑，“你倒是什么都敢往外讲，你可不要忘了，我与慕容峰之间是结盟的，将自己的底牌透露给对手，这样真的好么。”司空影痕闻言微微一笑，“呵，北周皇上说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慕容峰那个人的确够狠，也有手段，算得上奸雄，不过他实在不怎么聪明，遇上你这么一个聪明人，只会被榨得渣都不剩。”

她这话说得不错，只因为宇文浩这个人够聪明，城府极深，有魄力，相较之下慕容峰那点小聪明完全不够看，以宇文浩的手腕要将慕容峰玩弄于股掌间不是什么难事。

“你也够聪明，想来能执棋的人都不是笨的，而棋子里面有可以笨的，也需要聪明的，这样棋局才有意思，不是么。”宇文浩很久没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了，上一次有这种天下为局的酣畅感觉时是他年少夺位时，所以在他眼中司空影痕称得上一个对手。

“我自认棋艺并不高明，也没有北周皇上那般雄心壮志，今日种种都是十五年前之事的延续，况且我自认为自己准备得足够充分，为了这一步棋，我可是准备十五年了之久，虽然知道您——北周的帝王有可能成为我的对手，我也有信心与您一战，那不过是你我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宇文浩在韬光养晦之时，司空影痕在暗中培植势力，宇文浩夺位之时，司空影痕在韬光养晦，宇文浩称帝之时，她依旧隐藏在暗处，所以，她并没有处于被动，而是一直掌握事态发展，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就算将来将要宇文浩一战，她有足够的资本。

宇文浩闻言略微愣怔一下，随即嘴角扬起笑意，眼中满是赞赏之意，那是对对手的赞赏。“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也很自信，这的确很好。不过…”说到这里，他略停顿了一下，眼中竟生出狐狸一样的狡诈。

“你还是不希望与我一战的，对么，是因为什么呢，你也会怕输？”似是疑问，又似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