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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丝出现异动时冷嫣正在重黎殿。
青溪刚把煨好的鸡汤端来:“苏仙子最近脸『色』不太好, 我家师父的灵芝鸡汤最养人的,多喝点补补身。”
话未说完,苏仙子已站起身来:“抱歉, 我有点事。”
青溪道:“么事这么紧急, 喝了汤走不行么?”
冷嫣摇摇头:“来不及。”
说罢向肇山掌门和柏高点了点头, 又看了眼沉脸一言不的若木,便即向门外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不便施悬丝传魂术,她得找个人之处, 好在重黎殿最不缺的便是空屋子。
她随手推开一间, 掩门,正要捏诀施术,手腕忽然被人捏住。
冷嫣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淡淡道:“放开。”
若木的声音比她还冷:“你这日用了多少次传魂术?”
赤地的魔城不是单靠个傀儡能打下的,关键时要她亲自出马,谢汋的事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太多事需要部署,正好姬少殷和冯不在人找她, 她便趁机多用了次悬丝传魂术。
冷嫣不去看他的眼睛,抿了抿唇道:“不多。松开。”
许是黑暗助了小树精的气焰, 祂非但放手, 反而将她握得更紧:“你这样还去对付雌冥妖?”
悬在冷嫣心脉的那根傀儡丝搏动得越来越剧烈,意味姬少殷越来越危险。
她用右手捏诀, 要强行施术,可若木掐住了她的脉门,行气行至一半便被阻断。若木意识到她在做么的时候立即松开手,反而晚了一瞬,阻滞的煞气反噬, 直冲她心脉,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渗了出来。
“你疯了。”若木道。
冷嫣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便即捏诀施咒,闭眼睛,等待神魂瞬间变为碎片的剧痛传来。
眼看她的身影渐渐虚淡,隐约可见一只只白蝶的影子,说时迟那时快,若木忽然伸手将她向墙角一推。
冷嫣睁开眼睛,现自己背靠冰冷的墙壁,男子的身躯和一条手臂将她牢牢禁锢起来,不止是身躯和手臂,还有强大的灵力。
这是他们结下灵契之第一次靠得那么近,近得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有些炽热,淡淡的酒气萦绕在她鼻端,夹杂熟悉的草木清香,还有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靡丽又有些危险。
冷嫣忽然有些不自在,向缩了缩,背完全贴在了冰冷的墙壁。
“让我走,”她冷冷道,“拖下去姬少殷会死。”
若木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顿了顿,冷酷道:“死了更好。他活是你的软肋,早晚把你拖累死。”
冷嫣抿了抿唇:“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男人眼神一黯,脸『色』仿佛暴雨将临的天空,在那一瞬间,冷嫣怀疑祂掐死她。
若木确实掐死她,不但掐死她,还撕开她,『揉』碎她,祂不明白这股心底突然涌出的暴戾源自哪里,身为神祗,祂或许冷酷,或许情,但从不暴虐,与其说祂吞噬亡魂,毋宁说那些亡魂哭求一偿夙愿,争相汇入祂的本体中,那不过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此刻祂却把眼前这个女子的魂魄整个吞噬。
然而祂么也做,撑在她耳边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墙壁在祂的力量下犹如软泥凹陷下去。
空『荡』『荡』的宫室中阒然声,只有祂胸膛里鲜明又急促的心跳。
冷嫣垂下眼帘,声音涩然:“我必须救他,因为他是小师兄。”
即便前尘往事尽忘,那是姬玉京的魂魄,这是法改变的事实,即便是祂也不能抹去姬玉京留下的痕迹,神祗也有做不到的事。
若木收回手,力地垂落在身侧,时收回的还有祂的灵力。
在祂灵力完全撤回的瞬间,女子已为一群白蝶消散在祂眼前。昏暗的宫室内,只有空空『荡』『荡』的墙壁个指印,像一只只黑黢黢的眼睛,仿佛在讥笑祂多管闲事。
她说的错,她的死活又与祂何干?
……
姬少殷已是强弩之末。
他明白自己对雌冥妖毫胜算,但还是竭尽全力迎战,三尺剑横在身前,在星月下熠熠生辉,他不知受了多少道伤,身的血腥味弥漫在夜『色』里,驱散了冥妖身浓郁的香气。
失血过多,他眼前已开始黑,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会死,他清楚地明白这次一死是永恒的眠,有转生台可以去,因为他的魂魄本不全。
可奇异的是,他并不害怕,他有对师、门和徒弟的牵挂,却并有特别深的眷恋,他这一辈子似乎都是这样,么都是淡淡的,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他端起姬若耶说过的话,忧亦怖,自然有执念。
他忽然生出股淡淡的遗憾,有执念的是一种幸运么?
雌冥妖用天辜的美丽双眼打量这个死到临头仍然负隅顽抗的小修士:“凌州一别,你的本事倒是进不少,假以时日恐怕我也不能轻取,好在你已经是我囊中之物了。”
它一边夸赞,抬手轻轻一划,一道金芒破空飞来,在姬少殷清俊的脸颊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我倒舍不得立刻杀你了。”它是一向以折磨猎物为乐的。
姬少殷看那张肖似辈的脸,心里说不出的嫌恶,平日的温和『荡』然存,眉目冷峻:“你究竟要么?我身有么特别的东西?”
雌冥妖笑得更甜:“你比我的更聪明。”
她那如蛛脚的手指点了点姬少殷的心口,他只觉一阵皮肉撕裂的痛楚袭来,血一下子涌出来,洇湿了浅『色』的道袍。
雌冥妖将指放在唇,轻轻道:“不过这是秘密,怎么能告诉你。”
话音未落,一只白蝶忽然出现在姬少殷眼前,他们身处庭院中,有蝴蝶飞舞不算么稀罕事,但那白蝶出现得蹊跷,通体莹白,微微光,仿佛一片月光忽然坠下。
那雌冥妖脸『色』骤变,悠然自得的笑容顿时影踪,她向白蝶挥出一道金芒,悠悠飞舞的白蝶忽然一偏,堪堪躲过了锋利匹的金芒,仿佛有阵斜风忽然将它吹开。
姬少殷这时也回过神来,心不由一沉,他不曾亲眼见过偃师宗的蝶,但曾听师父说起过。他也知道偃师宗是重玄的仇敌。
是雌冥妖,又是偃师宗,难道他身有么不寻常的东西,引得他们都来争夺?
正思忖,第二只白蝶凭空出现,紧接是第三只,第只……刹那间已聚集了十百只白蝶。
忽然之间,振翅飞舞的蝶群作一个人,一个身黑衣的女子,苍白又冶艳的脸庞映月光,犹如鬼魅。
姬少殷只觉这女子说不出的熟悉,及至看清她眼下那颗胭脂泪痣,顿时回起来,她原来是他们在凌州城金相阁除妖那夜见到的女子。
他记得当时有一男一女,那少年的面容他事怎么也不起来,但这女子的脸却鲜明地镌刻在他记忆中。
“是你……”他喃喃道。
雌冥妖乎与他异口声:“是你!又是你坏我的好事!”
说话间她已将双臂交叉在胸前,张开的蛛指尖端出根根七寸来的刚刃,闪慑人的寒光。
姬少殷刹那间明白过来,次在蓬莱岛海边救下他的人也是这女子,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偃师宗分明是宗门仇敌,却不知为何屡次救他?
黑衣女子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退。”
话音未落,她已提凡铁所铸的剑,似蝴蝶般翩然向雌冥妖飞去,她似乎全未使力,只是任由风将她卷起,然而下里并一丝风。
接起风了,三尺青锋骤然掀起狂风,罡猛剑气刹那间成了一场风暴,满庭草木动倒西斜,树枝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那女子单薄的身影比风还快,融在夜『色』中乎难以分辨,只有她手中剑光如蛇飞舞,只听“锵锵锵”令人牙酸的金铁撞击之声接连不断,转眼之间她与雌冥妖已经过了十招。
她的剑法与重玄六十卦剑不,但依稀有相似之处,但比起她精湛又凌厉的剑招,更让人惊叹的是她的打法。
重玄剑法讲究攻中带守,每出一招都尽可能隐藏破绽,不『露』空门,但这女子的剑法却截然不,她的每一招都是杀招,带一去不复返的决然,仿佛只要杀死对方,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乍一看到处都是破绽,到处都是空门,但偏偏对手法伤她分分毫。
一人一妖颤抖片刻,雌冥妖出一声尖利的惨呼,从半空中跌落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随即分开,姬少殷定睛一看,只见雌妖胸膛中间多了个血窟窿,一只手五指齐根而断,另一只手也断了两指,黏稠的黑血从伤口中流出来,滴落在地,渗入泥土中,周围的草木立即泛黄枯萎。
它躺在地喘粗气,嘴角却还挂笑:“次我说过你杀不死我。”
黑衣女子冷声道:“次我也警告过你。”
雌冥妖瞥了眼姬少殷,眯了眯眼睛:“他身的东西你又用不,倒不如与了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冷嫣走前去,剑一挥,将她又一根蛛指削落:“算杀不死你我也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雌冥妖有恃恐:“你以为凭这点手段能『逼』我范?”
冷嫣恍若未闻,继续问道:“他身究竟有么?”
姬少殷一怔,那黑衣女子问的正是他最知道的。
雌冥妖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与郗子兰的笑声如出一辙,姬少殷不免起小师叔,皱了皱眉头。
冷嫣面表情地抬起手,掌心血印忽明忽暗。
雌冥妖脸『色』微变,姬少殷只觉眼前一暗,随即一片猩红,仿佛天地间万物都蒙了一层血光,随即一股阴寒之气笼罩了他周身,从他每寸肌肤中往里渗,钻入他骨头缝里,冻得他骨髓结冰,他本来用剑支撑自己勉强站,此时身体不知不觉滑落下去。
冷嫣将手掌放在雌妖头顶,仿佛有千万阴魂自她它天灵盖中灌入,雌冥妖只觉有人拿两把尖锥从她双耳中『插』入她头颅里,然在里面不停地搅动。她出惨厉的嘶叫:“你疯了,你这疯子……”
只有疯子会将自己的神魂当作折磨人的刑具,它的痛苦会加倍反噬在她身,然而她却面不改『色』,仿佛么也感觉道。
冷嫣并非有感觉,她额沁出了冷汗,嘴唇已完全脱了『色』。
终于,那雌冥妖忍不住求饶:“你停下来……我说……”
冷嫣收回掌中血印,姬少殷只觉眼前猩红瞬间消失,仿佛有人揭开了一层红纱,天地重又变得清明,但那冷彻心扉的感觉还停留在他身体中。
“说。”冷嫣将剑尖抵雌妖的咽喉。
雌妖看了一眼姬少殷,满脸遗憾之『色』:“他的魂魄不全,是用净土千叶莲的莲子补全了魂魄,又在莲花中养了百年得转生……”
冷嫣一怔,面的话已听不到了,姬少殷的魂魄不全,那么缺的那部分魂魄去了哪里?
肯定不在归墟,也许入了轮回,也许像她当初那样在间飘……
雌冥妖接道:“转生台莲池中只有那一朵千叶莲,三万年结一颗莲子,倒便宜了这小子……”
姬少殷也是第一回听说,他只知道自己去转生台时魂魄不全,在莲花中蕴养了百年,却不知补全魂魄用了这样一件宝物。
“你要的是我魂魄中的那颗莲子?”他忍不住问道。
雌冥妖媚然一笑,不说是也不否认。
冷嫣回过神来:“你要千叶莲子有么用?”
雌冥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从断臂开始燃烧起来,转眼之间便作了焦炭。
虚缥缈的歌声自地底传来,曲调是冷嫣和姬少殷都比熟悉的谶歌,歌词却截然不:“羲和神脉出昆仑,劈山分海断天途,河图毁,洛焚,昆仑峰下锁乘黄,千妖百鬼绝幽冥,新神降旧神哭……新神降旧神哭……”
歌声渐渐消失在地底深处,那不祥的余韵却如阴煞雾,沉沉笼罩在两人的心头。
良久,姬少殷用剑支撑勉强站起身,走到那黑衣女子跟前:“多谢姑娘相救。”
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艳丽的眉眼衬得她眼神更加清冷,她的双颊苍白如雪,嘴唇也淡得仿佛春雨打落的桃花瓣,唯有那点胭脂痣殷红如血。
姬少殷心头端微微一动,眉心也跟一动:“敢问姑娘尊姓……”
黑衣女子道:“你不必知道我姓名,我是偃师宗传人。”
姬少殷到她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身份,反倒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该说么,半晌问道:“次在凌虚派蓬莱岛,也是姑娘救了在下?”
女子点点头:“是。”
姬少殷道:“姑娘为何屡次出手相救?”
女子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有原因,救便救了。”
不等姬少殷问下去,她又道:“雌冥妖虽受重创,但她取你魂魄中的莲子,不会轻易放弃,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她已作一群白蝶散飞入夜『色』中,片刻之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姬少殷在原地站了许久,怔怔地望白蝶消失的夜空,直到身传来冯和沈留夷的声音,他一转身,方蓦地察觉浑身下的伤口都在作痛,缓缓地倒了下去。
沈留夷一见他浑身是血,眼泪便似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冯飞身前,从乾坤袋里掏出瓶丹『药』灵『液』,也不管是止血的、益气的、安神的,统统往师兄嘴里灌。
姬少殷呛了一下,奄奄一息笑道:“我被冥妖杀死,要被的『药』噎死了。”
沈留夷蹲下给他施咒疗伤,眼泪止也止不住:“小师兄还有心情说笑。”
冯道:“是雌妖么?”
姬少殷点点头。
两人都是一阵怕,冯道:“那雌妖呢?”
“逃走了,”姬少殷道,“有人救了我。”
沈留夷抿了抿唇:“是谁?”
姬少殷迟疑了一下,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实话:“那人蒙脸,我看清。”
冯、沈二人不疑有他,地替他疗了伤,便即扶他回了房中。
……
冷嫣回到天留宫的卧房中,整个人已筋疲力尽。
近来她乎每日都要用一两回悬丝传魂,方与雌冥妖一战只求速决,自一开始便有留任何余地,若那雌妖胆大一分,多试探两次,或者聪明一分,看出她已经力竭,说不定她回不来了。
不过这样命悬一线的情形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她不以为意,熟练地从腰间『摸』出一瓶灵『药』,咬开瓶塞仰头灌下,便即一头栽倒在床,陷入昏『迷』前堪堪来得及凭本能捏诀布个秘阵。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将眼皮撑开一条细缝,只见眼前烛影摇曳,么也看不切,她只觉头晕目眩,眼皮沉沉地落了下来。
若木静静站在床边,垂眸看床不省人事的女子。
祂不知道自己为么会来这里,等祂回过神时,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这里。
这女人都来得及把傀儡身换下便倒头睡,显然已累到了极点。
倒还记得捏诀布阵,祂讥诮地,把她耷拉在床边的两条腿搬到床,顺势坐在床边,狠狠地盯她,仿佛要将她惨白如纸的脸盯出两个窟窿。
盯了一会儿,祂意识到这不过是白费功夫,她两眼一闭浑然不知,算祂把一双眼睛瞪出眼眶她也不知道。
这么一,祂的目光便软了下来,忽然觉得这女人睡还顺眼些,起码不是那副拒人千里、冷若冰霜的模样。
祂从袖子里取出个琉璃瓶,拔开塞子,又抽出根银针来扎破了自己的手指,往里挤了两滴血,鲜红的血滴入灵『液』中瞬间变得透明『色』。
祂放下针,俯身把冷嫣的头扶正,把瓶口贴在她白的嘴唇。
论披的是哪具傀儡身在祂眼中并不,祂看到的从来都是她的魂魄,她的魂魄与郗子兰夺走的那具躯壳也不太一样,是她百年来自己重新造的魂魄,也许她自己都见过
她的嘴唇偏薄,但形状很好看,唇珠微翘,下唇比唇略微厚些,中间圆润地鼓起,若木不知怎么喉咙微微有些紧,喉结不自觉地轻轻一动。
她的嘴唇抿得很紧,灵『液』从她唇缝间淌下来。
若木了,捏住她的鼻子,冷嫣在睡梦中蹙了蹙眉,不由自主张开嘴。
若木眼明手快地将瓶口塞进她嘴里灌了下去,他从未伺候过人,灌得太快,冷嫣皱眉凭本能吞咽,还是有些从嘴角溢了出来。
若木来不及拿帕子,抬手替她擦去,指腹不经意触到她唇角,那温软的触感让祂心尖莫名一颤。
祂触电似地收回手,乜了她一眼,一瓶掺了祂精血的灵『液』灌下去,她的双颊和嘴唇已有了些许血『色』,被烛火一照,像是静夜里悄然绽放的蔷薇。
“本座走了。”祂轻声道,人却还是稳如磐石地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冷嫣嘴唇微启:“姬玉京……”
若木眉头一跳,差点忍住将这狼心狗肺的女人摇醒。
正生气,又听她喃喃道:“封十一娘……阳平治……杜升……许琅玕……”
若木这明白过来,那些都是因她而死或者死在她手的人。
她慢吞吞地说出一个又一个名字,时不时停顿一下,有次若木以为她终于消停了,可过了会儿她又继续念起名字来。
她念得颠三倒,时不时重复,但若木知道她全记得,她手的每一条命都是『插』进她心口的一把刀,每一滴血都是腐蚀她神魂的毒『液』,或许早在她开始复仇以前已经千疮百孔了。
“冷……”她蜷缩起身子。
被褥在床里侧,若木倾身去够,身下的人却冷不防地伸出手,紧紧箍住祂的腰,把祂拽向自己。
若木只觉一股热气从心口直窜脸颊,整个人都似要烧起来,祂身为一棵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一段木头,浑身僵硬,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
始作俑者却一所知,冰凉的双手在祂腰蹭来蹭去,仿佛祂是个手炉,与此时她冰凉的脸埋在祂滚烫的胸膛——祂本来已经寝,在床辗转反侧睡不,来看看她死活,此时身还穿寝衣,两人之间只有薄薄的一层丝罗。
祂将手放在她耳侧用力一撑,冷嫣在睡梦中有所感觉,手臂收得更紧,若木本来已近虚脱,手臂一软,重重地压了下去。
冷嫣被祂这一压,终于皱起眉头,睫『毛』轻颤,眼皮慢慢撑开一条缝。
若木乎神魂出窍,忽然急中生智,心念一动。
冷嫣睡梦中只觉浑身冷,恍惚间有人塞了一截滚烫的木炭到她怀里,她好不容易暖和起来,那木炭却似成了精,挣扎要跑,她哪里能放它跑,把她往怀里一拽,那木炭却直挺挺地压下来,压得她胸口一闷,便即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朦胧间隐隐绰绰看见个人影,心头一凛,睡意顿时全消,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她怀里的哪里是人,分明是她的昆仑雪狼。
她隐约闻到空气中有若木的气息,转头一看,屋子里却有若木的身影。
她坐起身,薅了把狼『毛』:“小树精来过了?怎么把你一起带走?”
说罢挠了挠雪狼的下巴,又用双手捧住大脑袋,用鼻尖蹭蹭狼吻。
这本是她常做的动作,哪知那雪狼像是遭了雷击,浑身针『毛』都炸了起来,蹭地跳到地,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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