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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向晚在谢长寂怀中沉睡一夜,等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谢长寂已经起身,正坐在屋中,认认真真给小白梳毛。

花向晚打着哈欠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衣衫松松垮垮,周身都是谢长寂独有的寒松冷香,应当是自己睡相不佳,说不定在谢长寂怀里蹭了一整夜。

她有些心虚抬头看了谢长寂一眼,对方一身白衣,头戴玉冠,小白在他膝头晒着太阳,被他用梳子顺着毛,看上去异常闲适。他生得很白,在阳光,整个人宛若冰玉雕琢,不染半分凡俗。

听到她起身,他缓缓抬眼,只道:“温少清和冥惑一早出去了,没通知我们。”

“没事,”花向晚从床榻上走下来,到谢长寂身边,蹲下身来,戳了戳小白的脑袋,小白不满睁眼,花向晚伸手揉着它的脸,“他应该是用寻龙盘去找血令了。”

“冥惑不想让你拿到血令。”

谢长寂提醒,花向晚一笑:“当然,冥惑恨不得温少清和我立刻分道扬镳。”

“你对温少清很有信心。”

谢长寂肯定开口,花向晚动作一顿,谢长寂垂眸看着她:“为何?”

“我们给小白洗个澡吧?”

花向晚仰头看他,笑着提议,小白一听,汗毛顿时倒立起来,下意识往旁边一扑,花向晚手快,一把捞住它,站起身来:“走走走,滚了这么久,我给你洗澡。”

说着,花向晚便走了出去。

谢长寂静默看着她,好久,才站起来,跟着她走出去。

两人走出房中,就看姜蓉在院子里喂鸡,看见两人走出来,姜蓉笑眯眯道:“要去找血令得赶早,和你们一起来那两个,看上去势在必得。”

“不妨事。”

花向晚抱着坐在长廊上,观察着姜蓉喂鸡。

她个头很高,腿部尤为修长,花向晚看了一眼周边,院子里有一个小潭,潭水在风中带了些许腥气,水面浮着蓝色莲花。

花向晚撑头看着,笑了笑:“这池子用的是海水?”

“是啊,”姜蓉随意答话,“上一任神女从定离海引来的。”

“还种了海上花?”

听到这话,姜蓉回头,眼中带了几分意外:“你竟然认识海上花?”

“鲛人一族的族花,常年生于海底,在海底时是艳丽红色,若养在海面,就会变成蓝色。据说鲛人死后,会将记忆存放于海上花。”

姜蓉静静听着,片刻后,她低头笑了笑:“如此了解鲛人之人,世上可不多。”

毕竟鲛人居于深海,很少和地面上的人打交道。

花向晚正还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就有人塞了一碗面条过来,花向晚一愣,回头看着谢长寂,就见对方神色严肃,提醒她:“你需得吃东西。”

她不比他们,若不进食,虽然不会死,但身体既没有灵气又没有食物,便会和凡人一样失去养分,出现诸多不适。

只是没想到谢长寂会端出一碗面条,花向晚有些呆,旁边姜蓉笑出声来,只道:“被关了许久,我这里就剩点灵麦做的面条,道君手艺不错,给我做一碗?”

谢长寂不说话,静静看着花向晚,花向晚反应过来,接过面条,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吃着面条和姜蓉聊天。

谢长寂从花向晚膝头抱走小白,坐在一边,安静观察两人。

三人一虎在院子里休息了半日,等到下午,天气转冷,谢长寂看了看天,提醒花向晚:“先回屋吧。”

“我在这里等一会儿,”花向晚答得漫不经心,“温少清还没回来呢。”

谢长寂动作一顿,片刻后,他也没多说,只是坐下来,握住花向晚的手,将灵力送了过去。

等到黄昏,温少清和冥惑终于风尘仆仆赶回来,一见温少清,花向晚赶紧起身,激动上前:“少清,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

她急急伸手抓住温少清的袖子,满眼关怀:“可有受伤?”

“不用担心。”

温少清克制住笑意,看了一眼谢长寂,拉开花向晚的手,只道:“我先回屋休息,明日再说。”

在他拉开她的一瞬间,花向晚感觉他在她手心快速写下“后院”二字,她也立刻塞了一张传音符,交到温少清手中。

两人在片刻间交换信息,随后分开。

温少清和冥惑一起进屋,路过谢长寂时,龙涎香从谢长寂鼻尖飘过,谢长寂默不作声看了一眼温少清,走到花向晚面前。

他抬手握住花向晚的手,将她的手拉起来,用白绢轻轻擦拭,只道:“先回房吗?”

“我有些饿了。”

花向晚转头看他:“要不你去抓只山鸡?”

谢长寂慢条斯理擦干净她的手,他面上看不出情绪,只应声:“嗯。”

他收起白绢,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狐裘,披在花向晚身上,轻声道:“夜里冷,莫要凉着。”

他说完,便转身往密林走去,花向晚确认谢长寂走远,转头又看向二楼客房。

冥惑和温少清都已经进了自己房间,她想了想,也回到房中,她拿出一张符纸,写下“后院详叙”四个字,四个字很快隐匿在符纸中,花向晚将这看上去干干净净的符纸剪成一张小人,抬手一抹,便朝外扔了出去。

小纸人立刻站了起来,顺着窗户爬到屋檐上,朝着温少清房间悄无声息奔去。

然而纸人才爬到一半,便人突然开窗,一把夹住纸人。

冥惑将小纸人放到手心,抬手一抹,就看见“后院详叙”四个字。

他沉吟片刻,转头看了一眼隔壁,想了想,又将纸人放回屋檐。

小纸人连滚带爬,冲向温少清,然后钻入窗户缝中。

但冥惑并不知道的是,纸人钻入窗户之时,便瞬间消失成灰。

感受到纸人消失,花向晚看了一眼隔壁,过了一会儿后,她披着狐裘起身,转身去了后院。

她在后院等了一会儿,天寒地冻,正想着温少清什么时候过来,还没反应,就有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阿晚!”温少清激动开口,“我找到阵眼了!”

“在哪里?”

花向晚立刻追问,温少清不疑有她,只道:“西南往前十里为乾位,西北十里为坤位。乾位为睁眼,阵法内所有灵力皆进入乾位,而坤位则为此阵最艰险之处,阵法开启,坤位哪怕是大罗金仙,修为也要尽归乾位所有。”

温少清说着,赶紧吩咐:“今夜亥时,我会在阵眼开启大阵,在此之前,你将谢长寂放到坤位等我。”

“好。”花向晚点头,“等你拿了谢长寂灵力,我立刻通报天剑宗,到时你直接把冥惑绑了送到合欢宫来,我来给天剑宗交代。”

花向晚说着,笑起来:“届时,谢长寂死,冥惑抵罪是死,秦云衣也得死,到时,你就是魔主,我……”花向晚看着他,满眼深情,“也就没什么欠你的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花向晚急道:“谢长寂回来了,我先走。”

说完,花向晚转身疾步离开,温少清也赶紧换了个方向。

转角处,冥惑从角记落中走出来,看着两人方才谈话的地方,好久,冷笑出声。

花向晚跑出后院,刚出门,就看见谢长寂抓着山鸡回来。

谢长寂扫了一眼她身上狐裘,花向晚目光落在他手中山鸡上,指定:“我要吃炖鸡。”

谢长寂点头,看着花向晚急着回房,他转头提醒:“净室里我放了温泉珠,你可以泡个澡。”

花向晚一愣,看他盯着自己,下意识摸了摸脸,随后茫然点头:“好。”

谢长寂看着花向晚跑回房间,自己去了厨房,开始利索处理起鸡肉。

雪山天要黑得早些,他刚将鸡放入锅中,夜幕便已来临。

门外出现脚步声,谢长寂面色不动,又开始处理山中顺手带回来的其他食材。

冥惑站在门口,冷淡开口:“妻子与人私通,谢道君还在这里做饭,真是好兴致。”

谢长寂不说话,抬手将一条鱼铺在砧板上,刀锋逆着鱼鳞刮过,与鱼鳞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夜花少主打算给你下毒,将你放入法阵之中,让温少清吸食你的修为,然后嫁祸给我。”

谢长寂似乎没有听见,刀片切入鱼肉,鱼片被他处理的晶莹剔透,但这条鱼似乎还活着,它激动挣扎起来,谢长寂稳稳按着它,听着冥惑的话。

“你不信?你可知花向晚对温少清是什么感情?当年花向晚年仅七岁,便认识温少清,那时我还只是阴阳宗一个奴仆,跟着我们少主去的合欢宫求学,老远便见过她为了温少清,和秦少主大打出手。”

“温少清这个废物只会哭,但他运气好,后来合欢宫落难,花向晚从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尘埃,合欢宫出事之后,她成了一个瘫痪,不能行走,我甚至听说,她连话都不会说了。温少清趁着这个机会,细心呵护,一个字一个字教她说话,给她喂饭,扶着她站起来。所以后来,她对温少清一心一意,情根深种。”

谢长寂刀更快了些,鱼挣扎得越发激烈,他按着鱼头,将鱼的一面剔得只剩骨头。

“据闻温少清身体有恙,她不吃不喝侍奉床前,怕有人给温少清下毒,所以每一碗药亲自偿毒,因此坏了身子,常年胃疼。”

“温少清欲得一株雪莲,她千里跋涉,九死一生,才取得那株雪莲。”

“温宫主不喜花向晚,多次当众羞辱,花向晚都为了保住温少清未婚妻这个位置忍了下来。”

“谢道君,我不知你为何会随花向晚一起来西境,但你要知道,为了温少清,”冥惑冷笑,“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想让我杀温少清?”

一条鱼剔得干净,谢长寂将鱼片摆盘放好,将调味用的灵草铺在鱼上,放入锅中,盖上锅盖。

冥惑见他终于有反应,只道:“我只是提醒您,注意安全。”

“知道了。”

谢长寂淡道:“去吧。”

听这话,冥惑舒了口气,知道谢长寂是听了进去。今夜哪怕他不杀了温少清,至少也不会让温少清出事。

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厨房。

谢长寂站在房间中,看着那条被剃光的鱼骨,默不作声。

谢长寂做菜,用的是灵力控火,半个时辰不到,他便端着菜上楼。

花向晚已经洗过澡,取了酒,穿了件单衫,坐在桌边小酌。

谢长寂端着菜进来,花向晚看了一眼,见三个菜放到桌上,不由地笑起来:“你日后若是没地方可去,倒可以当个厨子。”

谢长寂跪坐到她对面,将菜铺开,平静道:“冥惑记来找了我。”

花向晚动作一顿,倒也在意料之内,只点头:“你别搭理他。”

“他说你打算给我下药,将我的修为送给温少清。”

听到这话,花向晚憋着笑,端着酒杯:“你信?”

“他说你当年一开始没有办法动弹,是他陪你,你连话都不会说,是他一个字一个教你说话。”

花向晚喝了口酒,面上带笑:“哪里有这么夸张?也就是难过几日,怎么就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记得以前每次真的受伤都会躲起来,不让我看见。”

谢长寂低头给花向晚勺汤:“所以每次见你和我说你伤得很重,我就知道没什么大事。可若你不说话、或者找不到人,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说着,谢长寂将汤推到花向晚面前:“冥惑或许会杀了温少清。”

“你又知道?”

花向晚端起汤碗,谢长寂垂眸:“他带了杀意。”

花向晚不说话,她慢条斯理喝着汤,提醒:“谢长寂,你来西境,是为了找魊灵,其余之事,与你没有关系,你无需探究。”

“事外之人,”她抬眼,平静看着他,“就永远留在事外最好。”

谢长寂看着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只问:“我是事外之人?”

花向晚没回他话,低头喝完最后一口汤,又尝了尝鱼片和野菜,随后给他倒了酒,抬手举杯在他面前,面带笑容:“喝一杯吧?”

谢长寂看着她手中酒杯,花向晚见他不动,只提醒:“这杯酒,我劝你喝。”

谢长寂沉默,片刻后,他接过酒,用袖子遮住饮酒的动作,缓慢饮下。

花向晚似是知道他会答应,撑着下巴吃着鱼片。

谢长寂放下酒杯,抬眼看她,花向晚笑了笑,只道:“找了魊灵,报了恩,解开你心中的结,就自己回云莱吧。”

谢长寂不说话,眼神开始有些恍惚。

花向晚举起给自己倒的酒,轻抿了一口,看着面前人“哐”一下倒在桌上,面上笑容淡下来。

“好好的在死生之界呆着,来这乌糟糟的人间做什么?”

说着,她把酒一饮而下,放下被子,站起身来。

外面有些冷,隐约似乎下了雪,她披上狐裘,从房门中取了一把伞,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她刚出门,趴在桌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飘雪,直起身来。

花向晚和谢长寂闲聊时,温少清已经提前出发。

他抱着琴,急急往阵眼方向赶过去,路到一半,他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呼唤:“少主,你去哪儿?”

温少清紧张回头,看见冥惑,他舒了口气。

“是你?”

他看了看周边,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见少主出来,”冥惑走上前,解释,“怕少主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温少清板下脸:“我就是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我……”

话音未落,一把利刃猛地捅入他的腹间!

这利刃上带了限制灵力的符咒,温少清睁大眼,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冥惑,踉跄着退开,不可思议看着对方:“你……你……”

他用不了灵力,冥惑也没用。

他看着捂着伤口倒退的温少清,面上带笑:“我如何?”

“你竟然……”

温少清喘息着:“你竟然背叛我!”

“我记背叛你?”冥惑似是觉得好笑,“我忠诚过你吗?而且,轮背叛,应当是你在先吧?你是秦少主的未婚夫!”

冥惑提醒温少清,他往前走,温少清便往后退。

冥惑面上带了几分不解:“秦少主何等人物?你得到了她,为何不珍惜她?花向晚算什么?你居然为了一个贱人,想这么羞辱她?你还想嫁祸我?”

冥惑说着,摇着头笑出声来:“蠢货。”

温少清不说话,他喘息着,感觉到伤口上有什么在往身体中蔓延。

阴阳宗擅长一些阴邪法术,他感觉自己身体一点一点变凉,转头看了一眼周遭,悄无声息捏碎花向晚给她的传音符,冷声提醒冥惑:“我母亲给点了命灯,你若杀了我,我母亲一定杀了你。”

“我杀你?”

冥惑笑起来:“神女山中,你觊觎渡劫期大能的妻子,你说是谁杀你?我为何杀你?溺水之中,当是你的归属。”

说完,冥惑猛地往前,抬刀就刺!

温少清将一张瞬移法阵瞬间开启,惊呼出声:“阿晚,救我!”

瞬移法阵光亮冲天而起,温少清瞬间消失在冥惑面前。

没想到温少清还能有这种法宝,冥惑脸色微冷,但他马上开启神识,朝着林中搜去。

仅凭灵石就可以开启的瞬移法阵都传送不远,温少清刚一落地,便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往阵眼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花向晚有没有听到他的求救,也不知道花向晚现下是否出事,如今他唯一的期望,就在于赶紧到达阵眼,只要他开启法阵,就有一条生路。

冥惑……

是他小看了冥惑,他居然敢为了个女人杀他!

温少清忍着疼,咬牙往前,鲜血洒在地面,他踉踉跄跄。

跑着跑着,他便觉得有些不对。

周边冰雪越来越大,密林似乎也消失去,好像成了无边无际的冰原。

察觉到不对劲,他骤然停下,开始张望四周。

这是哪儿?

他捂着伤口,喘息着,抽出他的琴中剑。

周边只有风雪簌簌之声,这种宁静让人越发心慌,过了好久,他才听到有人踩在雪上,缓慢而来的声音。

温少清骤然回头,就看见谢长寂身着白衣,头戴玉冠,提着一把长剑而来。

那是一把白玉铸成的长剑,上面刻着“问心”二字。

对方脚踏风雪,看上去神色十分平静,但从他出现那一刻,温少清就绷紧了身体。

他死死盯着谢长寂,看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

他知道这是哪里了。

温少清忍住牙关打颤的冲动,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这是谢长寂的领域。

传闻渡劫期大能,能单独创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进入者便如鱼肉,任人宰割。

他竟然悄无声息,被谢长寂拉入了自己的领域。

他这一次,是铁了心要杀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惶恐涌上心头。

两人静默对视,温少清勉强笑起来:“你把我拉进你的领域,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你杀了我吧?”

谢长寂不言,温少清试图说服他:“你杀了我,我母亲不会放过你。”

“嗯。”

谢长寂应声。

温少清知道这话对于谢长寂来说没什么威慑,他牙关打颤,提醒:“我若这么不明不记白死了,阿晚会挂念我一辈子!”

听到这话,谢长寂终于抬眼。

他看着面前人,声音平稳:“我不喜欢你这么叫她。”

“你就是为这个?”温少清强作冷静,“那这样,你让我出去,日后我绝对不会和她有任何牵扯。”

“来不及了。”

谢长寂开口,温少清感觉一股巨力瞬间压下,将他整个人猛地按进雪地。

他拼命挣扎,然而越挣扎,身上血流得越多。

谢长寂缓缓抽剑,问心剑落在他脊骨之上。

他如同一条砧上活鱼,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我修问心剑一道,一生从未因私心杀人,我道求天道,力求抛私情小爱,以天道之眼,窥人世之法则。”

“放开我!”

温少清激动出声:“你放开我,你杀了我,阿晚不会放过你!”

“可如今,我剑心已碎,晚晚为我之道,纵我欲,求我道,体未尝之人情,”谢长寂剑尖划破温少清皮肤,他神色平静,“为我证道之路。”

血液飞溅而出,剑下之人哀嚎尖叫。

风雪越大,雪花飘洒而下,落在地面挣扎着的人身上。

他平静看着剑下纷飞的血肉,像是看今夜砧板上那条挣扎的鱼。

直到最后,温少清趴在地面,只剩一具骨架,昔日惹得无数女子倾慕的面容也成了血红的骨头。

谢长寂俯视着这个喘息着的人,抬手用方绢擦干净剑上鲜血。

他将问心剑收回剑鞘,平静离开。

随着他远去,那独属于死生之界凌厉的风雪,也悄然消失。

温少清趴在地面,他意识已经模糊了。

他周身都在疼,他什么都想不到,只能用尽全力,去找他现下唯一的希望。

阿晚……

他想着年少时,在合欢宫第一次见她。

他饿极了,身上又疼,偷偷拿了一个馒头,便被人发现。

他哭着想逃,但他长得太胖,跑得太慢,眼看着要被人抓住,他猛地一跤摔在地面,也就在这时,女孩叱喝声响起:“你们做什么!”

温少清愣愣抬头,看见一个红衣短靴,腰上佩剑的女孩。

她看上去就七八岁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漂亮。他愣愣看着她,就见她转头看了过来。

他趴在地上,握着馒头,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呆呆看着花向晚。

“哟,”花向晚笑起来,“哪儿来的小胖子?”

她说着,蹲下身来,朝他伸出手:“还怪可爱的。”

阿晚……

他心中呼唤着她的名字。

来救我一次。

无论我做过什么,无论我多么卑劣,我都只是想拥有你。

来救救我……

他往前爬着,血在地面成了蜿蜒的血蛇,他努力往前一伸,突然感觉身下泥土似乎异常的软。

他来不及反应,就感觉下方骤然一空,他猛地睁大眼,坠落而下。

蚀骨之水涌上来,他惊慌失措挣扎起来。

然而溺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它很快淹没了他的头顶。

挣扎不过片刻,天地便徒留落雪之声。

白雪掩盖了血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花向晚拿着记录下温少清求救的传音玉牌,一遍一遍听着温少清重复:记“阿晚,救我!”

“救我!”

“救我!”

她撑着伞,反复聆听,走向法阵阵眼之处。

在这一声一声求救声中,她看见当年师兄师姐厮杀在前方,狐眠抓着她,追问:“求援的消息发出去了吗?!”

她慌忙点头:“发了,师姐,发了好多遍。”

“人呢?”

狐眠急喝:“那人呢?!”

“不知道……”花向晚摇着头,“我不知道,师姐,我再发一遍。”

她抬头,认真开口:“我给清乐宫发消息,少清一定会来带人来的!”

温少清……

她含笑默念着对方的名字,抬眼看向前方。

前方阵眼之中,女子一身蓝衣,笑眯眯看着花向晚。

“哟,”姜蓉笑着开口,“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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