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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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都护府覆灭了！这个惊人的消息如燎原野火一般迅传递了开来。东土大6上大小国家都闻风而动，纷纷派遣了使节团前来长安打探消息。夏云清这几天在路过各个茶馆酒家时，听到里面人们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嘿，你听说‘那件事’了吗？”

“不就是西域都护府被灭了么？这事早就传开了，这几天你没看见秦国、宋国、扶桑的使节满街走么？反正这都是那群当官的去操心，关我屁事！”

“切，鼠目寸光！西域都护府有三万精锐边军驻守，一夜间就被灭了，下一个不就是长城了？万一长城再垮了，那些吃人的魔物、野蛮的草原人杀过来了，你还敢说不关你的事？”

“长城不是还有咱们李靖大将军的么！当年他可是凭着三千骑就把北夷数万大军揍得家都不认得了！”

“你也不想想大将军他多大岁数了，哪里还会有当年那勇力！”

“嘿，你们俩听我说，我一个在皇宫当差的族兄告诉我，在前几天的朝堂上，咱们的禁军统领安禄山将军，当堂力陈西域都护府的重要！现在都护府被人毁了，而大唐不让肇事者付出代价，他国会如何看待我大唐？只有‘犯我大唐，虽远必诛’才能震慑宵小！依我看，李大将军这位置得让让咯！”听到这里夏云清不禁驻足侧耳。

“切，一介莽夫！打仗就要花钱，到时候还不是咱们老百姓倒霉！西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丢了就丢了呗，何况这史思明本来就是个土皇帝，压根不听朝堂旨意的。为了这种地方大动干戈，我看不值！”

“就是，我也听说了，三朝元老魏征也是这个意思。今年三十多个州闹水灾，国库本来就紧张了。若是再启战事朝廷肯定要加赋税，而且一旦从各州抽调精兵前往西域，周边虎视眈眈的秦、宋会没有动作？”

“哼，没种！”

“你有种你去西域打仗去啊？”

“老子就敢去！老子先打死你这个怂包！”

“唉唉唉，你们要打也别在我的店里打！再闹我叫金吾卫的人了啊！”

失去兴趣的夏云清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走开了。虽然西域都护府的覆灭生在长安万里之外，可是他有一种预感：西域都护府的事只是一个开头，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铁幕正在缓缓降临在这个和平繁荣了五十年的帝国头顶，这也让他感觉心头格外压抑沉闷。

苏烈大哥，你可千万要平安啊！

“嗨，夏老大！原来你在这儿呀！”突然夏云清感到背上被人一拍，回头就看见李林甫那张带着谄媚笑容的脸。

“怎么了，你找我？”夏云清微微皱眉，自从三年前自己打败赵二后，李林甫这小子就整天缠着自己，直到最近在平康坊觅得一份小厮的工作后，他才消停了一些。

“没想到夏老大也在关注西域都护府的事呀？小弟这里正好有最新情报可以奉上呢！”李林甫见夏云清没有立刻拒绝，眼珠子一转凑到夏云清耳边悄声说道：“昨天晚上我听一个喝醉酒的高官说呀，前几天朝堂上就为了如何处理西域的事炸开了锅，退朝后圣上又单独召见了兵部郭尚书和大理寺卿狄大人，据说最后做出了一个两头兼顾的决定：诏令四大藩王率本部王府军前往西域杀敌立功！我猜就这几天，藩王们就都要进京咯！”

夏云清不禁瞪大眼盯着李林甫，李林甫一阵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示意绝对没有撒谎。也是，这平康坊乃是长安最大的风流渊薮，那些在温柔乡中醉酒的高官常常会泄露出一些宝贵的情报。夏云清接着琢磨了一下这条消息，这的确是一个高明的决定：既可以补充边关军力，又可以降低对各州府赋税和布防的影响，关键还能起到削藩的效果，真是一箭三雕啊！

“你兴冲冲跑过了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在夏云清的印象里，李林甫不像是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啊。

“啊呀！差点把正事忘了！”李林甫猛的一拍脑袋，脸上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说道：“夏老大，这会在平康坊外头路边有一对师徒在卖唱艺，你可一定得去看看！”

“我没兴趣。”

“哎哟，夏老大！我可告诉你呀，在唱歌的那个姑娘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我敢说平康坊的姑娘都比不上她漂亮！”

“你在平康坊才待了几天？”

“夏老大，我真不骗你！她冲我一笑感觉魂都要被勾走了，那个腰细地呀，那头亮又黑又亮……”

“行了行了，我和你去看看吧。”夏云清毕竟免不了少年心性，听李林甫这么一说也有了兴趣。“嗨，李林甫你先擦一下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夏云清跟着李林甫七拐八拐，很快就来到了平康坊附近。要说这平康坊可谓是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中最为声名远扬的。平康坊位于皇城东南，紧挨着繁华的东市，是大唐，乃至是整个东土大6最繁华的娱乐场所，这里有青楼赌场、有美酒佳酿、有才子玉人，在这里上至朝中权臣新贵，下至行夫走卒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纵情之处，李林甫正是在其中一个青楼里找了一份跑腿的活计。

当夏云清和李林甫来到那个小路口时，已经聚起了不少人。此刻正值一曲终了，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喝彩声。更有人建议他们去平康坊找个场所演奏，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然而这好心的建议却被一个醇厚低沉的男子声音婉拒了：“高某不喜欢乌烟瘴气的环境和那些颐指气使的显贵，还是在这里感觉更舒适。”

“夏老大，快来这里！”李林甫已经爬上了一个墙头，朝着夏云清使劲挥手。夏云清轻轻一跃便跨上了墙头，终于看清楚了人群中那对卖艺师徒的长相。

刚刚说话的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他长长的脸上挂了一对小眼睛，高耸上扬的眉毛，一头灰白的长随意散落在肩上。只见他惬意地盘坐在路边一块大青石上，怀抱着一个形状古怪的弦乐器，正在面带微笑轻柔地调拨着，显然刚刚的乐曲就是由他弹奏。然而，在看见中年人身边那个亭亭而立的少女后，夏云清的目光便被彻底吸住不动了！

少女一身素色长裙，显得格外纤细窈窕。微卷黑亮的长简单扎着，直接垂到了杨柳般的腰肢。光洁如玉的瓜子脸上，是入鬓的柳叶眉和漂亮的杏仁眼。刚刚那阵悦耳动听的歌声，正是从她那小巧鼻子下的樱桃小嘴中唱出。

而此刻夏云清的脑海里却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人群中的少女，少女似乎像是察觉到来自夏云清那炽热的视线一般，居然心有灵犀地转过了头，朝着夏云清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一瞬间夏云清感觉周围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飞快的心跳声，以及鼻腔内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灵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她开口了，对，她又开口唱歌了！

夏云清凝神倾听，不想放过她唱出的每一个词，师徒俩似乎是响应了观众们的呼声，这次弹唱了一段歌颂边关将士的歌曲：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铿锵激昂的旋律，让人感觉仿佛铁马冰河就在眼前一般，围观的众人也被这壮烈气氛所感染，最后两句更是跟着少女齐声歌唱，墙头的夏云清也不自主地打起了节拍！是啊，长城不仅仅是大唐的屏障，更是大唐的精神支柱啊！

一曲唱罢，夏云清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忍不住微微闭眼深呼吸，回味着刚才的激荡和昂扬，然而这和谐的气氛却便被一声冷哼声所破坏：

“哼！龟缩在高墙里的，连都护府都丢了的人，也能算英雄？！”这是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生硬的吐字。

骤然听到这种荒谬狂悖的言论，夏云清猛地转过头，一个身着异邦服饰的矮小男子缓缓走进了他的视线里——尖脑袋酒糟鼻宽下巴，眯着一双细长的小眼睛，人中处还留了一撮小胡子，他的头整齐地梳在脑后，盘成了一个髻样式。来者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激起了众怒，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夏老大，看这厮的这打扮像是从扶桑来的！奶奶的，好大的口气！”身后的李林甫压低了声音说道。

似乎是来自扶桑的异邦男子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身后还有几个身着官服的汉子，在长安街坊摸爬滚打多年的夏云清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心中虽然恼怒无比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然而男子接下来的行为，却让这个热血少年再也按捺不住了！

原来异邦男子的目光在扫到唱歌的少女时，方才那倨傲嚣张的表情瞬间呆住了，迅切换到炽热而又贪婪。只见他大步向前，朝着少女深鞠一躬后说道：“啊！这位美丽的少女，我被你那动人的歌声吸引而来。我，志村菊次郎，扶桑国遣唐使节团副团长，能否有幸邀请你光临我们下榻之处，为我们再演唱一段，也好让我们这些身处化外之地的人，也能欣赏到东土大6无与伦比的艺术！”言罢他还俯身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使节大人的美意我们师徒心领了。奈何吾等乡野鄙人不懂规矩。况且我们弹唱的也尽是些粗烂调子，为大使们表演实在是有辱我东土。”盘腿而坐的中年乐师回应道，同时开始收拾乐器，准备带上徒儿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两位且慢，我们大使团还能……”志村菊次郎没想到吃了个软钉子，赶忙又向前踏出一步，甚至伸手想去探少女那莲藕般白嫩的胳膊，结果被一旁快探出的一只手臂给牢牢钳制住了！

手臂的主人，正是满脸怒容的夏云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