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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小黎从噩梦惊醒。

她的睡眠本来就不好,而且自幼算是不太幸运的经历,让一些奇奇怪怪的荒诞梦境塞入她的脑中,这种事是常有的。

人忘记烦恼的度很惊人,小黎也是,只有再一次被梦中惊醒后,她才会重新现,自己睡眠其实挺差的。

而自己身旁的夜精灵,还在沉沉地睡着。这个男人,醒的时候像是一把刀,睡着了,刀刃也就收回刀鞘。因为他总是皱着眉毛,紧抿嘴唇,所以在沉睡时,皮肤都放松下来,显出一副很无辜很单纯的模样。

他睡眠时喜欢弓着身体,抱着小黎,像个婴儿,完全看不出醒着的时候,他的恶劣一面。

小黎被夜精灵压着头,没有起身,感受夜精灵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胸口。

小黎有点恶意地想,与其像个婴儿,更不如说像个老年呆滞的病人,一副忘掉自己记忆的傻相。

当然,她自认为,没有立场说这些话。

因为,她就背叛了自身的痛苦,选择性地选择淡忘一些事情。

她和夜精灵靠的太近了。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选择和夜精灵和解的呢?

似乎并没什么标志性的事件,平滑的过度。

她渐渐忘记了对待夜精灵时的坚硬外表。

甚至连那些,以为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也似乎无关紧要了。

渐渐地懦弱,渐渐地柔软下来。

小黎小时候,其实性格没那么别扭。

说话很大声,大哭大笑,迈动短短的双腿到处跑着玩,和一些男孩子在一起打闹,每天都弄得脏兮兮,脸上是汗水、灰尘、杂草,还有一些很难擦除的画笔印记。

她当时最好的朋友,就是她的邻居家的儿子,和她同龄,稍微大上一些,因为故乡都在同一块,所以两家的关系很不错。院子里经常是他们嬉闹的声音,惹得老房东出来赶人。

那个朋友就是夜精灵。

当然这可不是他的本名。

虽然姓名几乎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印记,是别人对他最初印象的源头,也是一个人的社会形象的标签。但这种标签的决定,却不再本人身上,而在于父母。而一个人的形象,几乎是在出生前就订好了,由不得本人更改。这种事情,说实在的,就有点无奈了。毕竟这代表一个冰冷冷的现实,人会不断把自己的形状,变成别人口中的自己。

比如说小黎,父母说她像个男孩子一样,是个野丫头,这种话像给了小黎一种提示,她不由自主地成为了父母口中的自己。

夜精灵的原名叫刘昊。是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的那种男孩,像个小火球一样,爱打架,爱玩游戏,嘴里仅是一些biubiubiu的招数,即使三天两头挨打,也不长记性。

两人经常打打闹闹地在一起,双方父母,闲得无聊,经常说些“干脆让小黎长大后做我家娃娃媳妇好了”这种话。两个孩子还小,所以也不觉得难堪。

随着年龄渐长,渐渐地男女之间的隔阂也产生了。王昊因为经常被小黎追在屁股后缠着,所以他的那些伙伴阴阳怪气。男孩子怎么能和女孩子在一起呢?

抱着这种长大后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想法,王昊开始疏远小黎。

小孩子又笨又神经粗大,王昊的疏离很很明显,一点也不委婉,而小黎仍然看不出,经常追着王昊。

王昊为了合群,于是跟随同伴一起欺负小黎,经常把女孩子气哭回家。

小黎也感到一些不对,但她单纯的,什么事情都没经历过的大脑,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不清楚她的王昊哥哥怎么突然那么“讨厌”。

小黎家里,比王昊家要穷上一些,虽然半斤八两,都是辛苦的进城务工农民,不太明显,但对于这种底层社会的家庭,些微的差距,就会造成很明显的生活质量差别。

王昊父母经常给小黎家送王昊穿不下的衣服,毕竟王昊要大上一些,这种年纪,一天一个身高。小黎父母乐得节省下自己女儿也是一天一个身高,颇让他们烦恼的衣服钱。

小黎的学前班教师,是个成天摆着臭脸的女教师,刚毕业,年纪很轻,没耐心。喜欢在课上照镜子,班上太吵就吼两句:“想死呀!”见到有男孩装模做样学他涂口红,就朝上棍子暴打。

小孩子是多好的出气筒。反正他们父母可是安顿的“不听话就使劲打!”

女教师问:“你们将来长大想要当什么呀!”

小孩子的稚嫩撕扯的声音塞满教室:“当人!”、“当奥特曼!”、“当警察!”、“当出租车司机!”、“当商店老板!”

小黎喊得是:“当王昊哥哥媳妇!”毕竟爸爸妈妈让她当王昊媳妇的。

女教师听见小黎夹杂方言口音的话语,没来由一阵厌恶,撇撇嘴:“王昊谁?家里有钱吗?”

小黎:“钱可多了,他爸他妈经常给他买衣服。”

女教师:“他爸妈做什么的?”

小黎:“干活的!嗯……”她想了想,说了自己前几天才学的词汇:“工人!”

女教师听的捂嘴笑了起来,虽然捂着嘴,但是笑声可一点也不内敛:“哈哈,小傻子,工人有钱?”

她想起家乡逼二十出头的她结婚的父母,用食指点了点小黎的额头:“那个穷打工的有个屁钱。从小就一副贱骨头,就想着嫁人!没出息!”

小孩子的愤怒是局限性的,只限于自己的伙伴,对于如同神明的父母老师,则一点生气也不敢,只是颤颤地害怕。

小黎幼稚的思维没有理解女教师在侮辱她,毕竟小孩子是没有人格的。

只是在想,王昊父母经常给王昊买零食,而她没有;王昊父母经常给王昊买衣服,而她没有;王昊父母经常给王昊很多零花钱,小孩子都爱围在王昊身边,而她没有。

王昊什么都有,为什么老师说他家穷呢?

钱这种概念,第一次进入小黎的大脑中。

小孩子的时间很漫长,一日一日漫长地过着,却转眼到了小学。

“昊昊哥,借我玩一会嘛!”

小黎扒在王昊家的窗户上,看见王昊在玩游戏,电视里传来那个年代特有的游戏音效。他涨着脸,因为进入了一个游戏里最激烈的关卡。旁边还有来他家玩的表哥,也盘着腿弓着腰,等着王昊死,换他玩。

小黎摇摇王昊的肩膀,王昊精神集中,不去理会小黎。小黎处于恶作剧,心想着的“你平时也经常整我,我要还你!”于是手指按了一下手柄按钮。

电视里传来噔噔噔噔的影响,王昊最后一条命没了。

表哥伸手:“该我玩了!”

王昊红了眼,头脑被蒙住,一是处于愤怒,二是不想把手柄给表哥,一把打开小黎的手,然后把小黎推倒在地。

“干什么呢你!”

小黎倒在地上,后脑勺很痛,一下子蒙了。眼泪立马滚落:“你推我!玩一下咋了嘛!嗯嗯嗯!小气!我要告你妈你欺负我!嗯嗯嗯!”

然后哭了起来。

王昊看见小黎哭,心里有些慌张。然后就听表哥说:“这女娃娃咋穿得你的衣服!”

王昊看见小黎用衣袖擦鼻涕眼泪,袖口脏兮兮的,小孩子心中那个单纯的恶意出现了。

“你小偷,偷我衣服!不要脸!略!”

小黎:“我没偷!是你妈给我的!”

“胡说,小偷!穷人家的孩子,衣服都买不起,偷别人的衣服!”

小黎涨红了脸,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坐在地上像只死鸭子。

王昊夺回表哥手里的手柄:“刚才不算,重来!”

小黎气冲冲地跑出去,在门口喊着:“成天玩游戏!没出息!穷一辈子!我最讨厌游戏了!”

然后跑回家大哭,把身上男孩衣服扔在地上,光着身体让妈妈给他买衣服。

小黎母亲刚打牌输了钱,怀疑有人出老千,正在气头上。见到自己女儿光着身体,裸露的肋骨精瘦上身,脸上黑乎乎一道道。想也没想,一巴掌就拍上去。

“要死呀!乱丢东西乱丢东西!死杂种!成天不学好,学习那么差,叫你玩叫你玩,把你腿给打断让你跑!”

抄起床边苍蝇拍就往小黎身上打。

小黎撕扯着嗓门,喉咙里是甜丝丝、生脆脆的感觉,使劲哭喊。(阁楼夜话:我最见不得小孩哭,也见不得父母打小孩。为那点破事把孩子打得哭的撕心裂肺要死呀!)

乱挥手臂、蹬腿、大哭、喘不上气、头脑一片空白、头皮麻、冒汗、天昏地暗、妈妈妖怪的声音、负罪感、无辜、慌张、不懂、乱七八遭的塞成一团,装进幼时回忆阴暗的柜子里,藏进皮肤里,藏进呼吸扩张的肺里。会淡忘,但绝不会消失。

王昊听见隔壁屋里的哭喊声,没当一回事,用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了,盖住哭喊声。但心中总有点紧张。

小黎妈妈经常对亲戚朋友津津乐道的一个教育秘宝就是“狠棍子才能教出好孩子!”

小黎那次挨打后的确变了。

安静好多,“乖”了,开始认真做作业,成绩回复的很快,字也写得好看了。

小黎的教师现了小黎的转变,看到自己班里的顽劣孩子,在自己的教导下“改邪归正”,这种转变就是老师这种职业的兴奋剂。对待当初顽劣后来乖巧学习好的学生,远比本来就优秀的学生要亲密得多。所以经常夸奖小黎。

小黎只是怕妈妈再因为什么原因打自己。没想到受到老师,却夸奖了她,当她是优等生。

人往往会因为一个别人的鼓励而坚持好久,毕竟生活很疲惫,想得到的越来越多,拥有的却越来越少,认可这种东西,总是稀少的。

别人给小黎的评价,形状从“野丫头”变为“优等生”。小黎也就扮演起别人认知中的那个优等生。

一改往常的野丫头模式,细声细气,说话也礼貌,不再和蜂窝一样的男子一起乱叫。经常帮老师忙。

一天,从王昊妈妈有点事情,正巧小黎路过,就让她帮忙把菜提回去。小黎很礼貌地接过来,王昊妈妈:“哎呀我闺女长得越来越温柔漂亮了,你要多帮我管管王昊,这小子一天就知道玩游戏,我快愁死了!”

小黎听得挺骄傲,结果王昊妈妈又说:“哎呀我家将来的儿媳妇就是懂事!”这让她心里比较别扭,但她没表达出。

提着菜敲了敲王昊家门,屋内传来王昊的声音:“门没锁!”

王昊还在玩游戏,手柄上抓的全是汗水。他头也不回:“你平常来我家门,可是不敲门的。最近怎么了?”

小黎说:“咋也没咋——”

她咬了一下嘴唇。重新说道:

“什么事都没有。”

王昊抬头看了她一眼:“咋不会说土话了?”

“不想说。很难听。”

小黎在其他人面前,都能伪装好情绪,但唯独在王昊面前,她却会难堪,无法控制自己。

她讨厌过去的自己,同年玩伴王昊,就是她过去自己的见证者,所以很讨厌王昊。

“来玩一块玩游戏来撒。”

“我不喜欢玩游戏。”

“少来,以前还抢手柄呢!”

“我说了我不喜欢!”

小黎把袋子提到王昊家厨房。

“你不做作业吗?”

“没有。”

“哼。”小黎轻轻笑了一下,让王昊很是不舒服。

“你妈妈让我提醒一下,别一天光玩游戏,要学习。”

小黎走到王昊家门口:“你这样子,很没出息!”

王昊:“装模做样。”

小黎抿起嘴。

“再见。”

“滚!”

时间飞逝。

王昊还是那幅模样,整天在街上乱转,和同伴玩。老师心里已经放弃的差等生。

而小黎,则和小时候判若两人。在她妈话里就是“女大十八变”。成绩优秀,气质端庄,担任班级班长,总是在老师身边。

虽然她和王昊,还是邻居。但很少说话。

或者是,小黎避免和王昊交谈。

小时候的记忆、情感早已模糊。王昊在现如今的小黎眼里,就是不可救药的差等生,学习成绩等于一切,这种观念已经灌入小黎脑中。

就像小时候王昊因为男女关系,所以疏离小黎一样。小黎也和王昊画清界限。

王昊在路上见到小黎,朝她搭话,小黎会装作没看见。朋友问起,也会说,不认识他。

高中。

小黎当时是学习委员,在偷偷地和班长谈恋爱。男友骑着自信,拉着小黎回家。两人静静地走在路上。有点担心路上有熟人,两个羞涩内敛的人,一言不,享受归家路上的静怡。

结果传来摩托车的声音,王昊不知从哪弄来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开了过来。小黎脸色僵硬,来不及躲闪,王昊已经看见她。而她也看见王昊那头可笑的黄色头。

王昊目光下沉,看见了这对生涩情侣的相互牵着的手,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问小黎:“他谁?”

“和你没关系。”

小黎拉着男友要走。王昊推住她的肩膀,小黎问到浓郁的烟味。男友说:“你干什么!我是她男朋友。”

王昊一把把小黎男友推开:“高中生谈恋爱?”

小黎男友朝冲上来打王昊,结果被王昊推倒。小黎拉开王昊的手,拉男友起身,怒视王昊:“你做什么?”

“这逼和你什么关系!”

“你刚才没听见吗?是我男朋友。”

王昊脸上变得狰狞。

小黎尝试平复呼吸:“这和你没关系。”

“我会和你妈说的。”

“你!”

“你现在高中,如果我把你早恋的事情告诉你班主任,会怎么样?”

“无耻!”

其实小黎真的有点慌张。但更慌张的是她男友,很是动摇。对小黎说:“我先走了。”

小黎愣了一下。

他是班长,现在是高考的敏感时期,一旦现早恋要出麻烦,父母和老师绝对扼死这段感情,很可能他的班长以及在班主任眼中良好的影响都将破坏。

王昊放狠话:“别让我看见你!”吐了口吐沫。

小黎看见男友低着头离开,颤声对王昊道:“你干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王昊眼神有点躲闪,但嘴上说:“我看他不顺眼,他想上你!”

小黎深呼吸:“你嘴上就不能干净点?你以为谁都和一样?”

“男人都一个样子。那个人就一个伪君子!”

“你以为是很好吗?”

“起码比那货好!”

“是吗?我告诉你,我看上头狗都不会喜欢你!”

小黎自然是知道的,王昊喜欢她。但这个一天只知道玩游戏、打架、惹事,连高中都上不了的混混,小黎看不起他。他的喜欢,只会让小黎更加厌恶。

她知道怎么还击王昊。

王昊气冲冲骑车走了。

第二天,男友告诉小黎,要和她分手,小黎平静地答应了。

第三天早晨,小黎的枕头湿了。她一晚上都在偷偷哭。

生活向前。

小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一家国内有名的财经大学。

她已经罗列好自己未来的规划。凭借自己的努力,学习,参加工作,争取进入中层阶级,有可能的话,移民,在国外生活,找个温柔、不酗酒、会弹钢琴的男人结婚。彻彻底底地和底层社会划清界限。

她完全有资格享受那样的生活,她在努力,在克制自己,在逼迫自己付出。

她要的不过分,她想从现在的环境里分离开,想要过精致的生活。摆脱底层人民蝼蚁一样的生活状态,离开这些醉醺醺的男人、离开搓麻将的女人、离开他们玩世不恭的谈论、离开刚十八岁就结婚生子打孩子的人生节奏!

目标在接近。

而王昊家已经搬走,她听说最近王昊在餐厅干了半个月就跑了,成为无业游民。窝在家里玩游戏,说是要当游戏主播,玩王者荣耀。小黎听后,不由自主地皱皱眉头。

他们彻彻底底的成为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小黎认为的。

但这一切,悄然地在生崩塌。

她的父亲在工地晕倒,突然检查出重病,母亲无力负担高昂的医药费、手术费,带着剩余的钱,离家出走,消失不见。

目标忽然地模糊了。

小黎遭受突然的变故,不知如何是好。父亲重病躺在床上,小黎只能暂停学业回家,但即使回家也束手无措。她需要几十万的手术费,才能让父亲得以生存。但现在就连住院的钱都没了。腼腆的小黎红着脸一个个给亲戚打电话借钱,但都无果,被各种原因搪塞。回学校联系慈善筹款,也是效果甚微。

小黎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也不敢想,一旦乱想,各种可怕的念头便会让黑暗吞噬小黎的心脏。

她坐在床边,父亲在慢慢枯竭。

这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我是王昊。我有能力帮你。我们见一面吧。”

小黎这才知道王昊的现状。

以夜精灵的id,在王者荣耀上崭露头角,李白、露娜、韩信技术强悍,凭借可怕的性格已经猛攻式的打法,渲染起各种事端,四处树敌,名气暴涨,直播观看人数过百万,年收入,近千万。

近、千、万。

小黎有点缓不过神。她一直以来看不起的讨厌家伙,那个注定没出息的王昊,她虽然看上去无视,但是一直在偷偷关注,看着他一事无成慢慢下滑,然后幸灾乐祸。

怎么就突然成功了呢?

凭什么?

我的努力算什么?

小黎在想。

她去了王昊现在住的地方拜访。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小黎坐在王昊新购置的豪宅里,坐立不安,低头看着茶杯。

“叔叔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王昊说完,便等待着。

小黎知道王昊在等待她开口相求,他在炫耀,不是吗?想起之前她对王昊的冷言冷语,她心中对自己说,这是报应吧?

“王昊,你能不能……我父亲的病很严重,急需钱。所以……你能不能够,”小黎咽了一口口水。“借我钱。我会很快还你的,当然不是白借,会给你百分之二十……不,百分之三十的利息!”

王昊——夜精灵摇摇手,他笑着。

在茶几上放了一张银行卡。

“这个里面,是一百万。足够治疗叔叔的病。”

小黎怯生生地道谢:“谢谢你!”想去拿那张卡。

夜精灵拉住小黎的手,小黎的手抽了一下,但夜精灵紧紧抓着,没抽出。

果然,小黎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我说过,要借给你了吗?”

“求、求求你了……”小黎低声道。

“抬起头来看我。”

小黎抬起头,看见了夜精灵漆黑的眼神。

夜精灵本来是打算把钱借给小黎的,不,是直接给她。

但是一见到小黎。这个高傲、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孩子,此刻在他面前低三下四。

他心中,便产生了扭曲的情感。

他喜欢小黎,从小就喜欢,多次表示,但是小黎总是无视他,冷漠地回避他。

“是吗?我告诉你,我看上头狗都不会喜欢你!”

这句话,他可是一直记着呢。

当年,你可是这么对我的,我稍微讨还一点,没问题吧?

夜精灵于是放弃了借小黎钱的打算。

让你为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后悔。

“我可没说给你,你就伸手,未免太过厚脸皮了吧?”

“你!”小黎紧咬嘴唇。最后忍气吞声:“对不起。”

夜精灵“呵呵”笑着,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笔钱,我给你,你可以不用还。当然,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黎颤声道:“什么条件?”

夜精灵满脑子想着羞辱小黎,拿来一个盒子,让小黎打开。

“你看见了,这个房间空荡荡的。我还没来得及招聘保姆。”

小黎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一件暴露的女仆装。

“当我的女仆。”竖起一根手指:“半年的时间。”

小黎攥紧裙子。

“半年,我是你的主人,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的一切,都有我说了算。听明白了吗?‘一切’,‘你的一切’。任我所为。”

夜精灵躺在沙上。

“来,先叫我一声主人——”

小黎一把把衣服扔到夜精灵脸上。

“别做梦了!”

拿起包包夺门而出。

夜精灵缓慢的声音在她背后。

“你不想救你的父亲的命了吗?”

小黎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咬着牙离开了。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三天后,一个雨天,她来到了夜精灵家里。

她浑身湿透。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还来我这做什么?”

夜精灵一改三天前的笑容,很是冷漠。

小黎紧抿嘴唇:“我……我答应你的要求……”

“你不觉得有点晚了吗?你当我是什么人?”

小黎脸上全是雨水,她闭了一下眼睛。

“主、主人。求求你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夜精灵终于露出了笑容,小黎这种艰难的讨好和媚态,让头皮一下子麻。

夜精灵:“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嘛,你当我女仆的时间要延长。”竖起两根手指。“两年!”

小黎红着眼:“我愿意!……主人……”

夜精灵把装衣服的盒子推给小黎。

“来穿上让我看看。”

“主人……借用一下房间。我换一下衣服。”

“不……就在这换。让我看着。”

小黎紧闭了一下眼睛,脸上本来就很湿润,没关系,应该没有泪水。

夜精灵嘴角是嗜虐的笑意,眼睛里反映着小黎的身影。

地上落了几件衣服。小黎一一地褪出。

尊严,现在不重要。

至亲在床上躺着,干涩的呻吟,让小黎睡不着觉。

她三天没怎么吃东西。四肢都在颤抖,肋骨的痕迹清晰可见。

身体皮肤很白,之前应该在雨里来回独步很久,纠缠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身体体温很低,白中泛青。

结束了,小黎深呼吸,去拿女仆裙子。

夜精灵做起来,一把扯开女仆裙。

小黎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的眼神扫视自己,自己是个猎物,这种眼神刺痛了她,全身都在痛。

她倒在了沙上,窗户的倒影里,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

眼前是混乱的色彩,意识在沉沦。

扭曲、扭曲,

坠落、坠落。

清晨,雨停,小黎红着眼离开,拿着那张用自己尊严换来的银行卡。把头散开,落在两肩前,挡住昨晚屈辱的印记。

夜精灵已经一星期没见小黎了。他刚直播完,在用自己的方法护理拇指。

桌子下,就有着昨晚逼迫小黎签下的“契约”。

弄了一整晚,天都亮了。

那时候的小黎,已经完全没个人样,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夜精灵回想起来,都很兴奋。

但随之,一种心跳剧烈的愧疚感刺激着他。

好像太过分了,有点,或许吧。

现在小黎爸爸应该在做手术,我去看看才对。但是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时间关注。

这时候,小黎走了进来。

夜精灵给了小黎房子钥匙。

几天没见。小黎低着头,肩膀颤抖。

夜精灵站起身:“叔叔的手术怎么样了?”

“走了……”

“什么……”

“手术失败了……”

夜精灵浑身一凉。走过去。

“为什么……”小黎的声音颤抖得变了音色。

“为什么这么对我……病情恶化了,就晚了三天……如果当时答应你,我爸爸就不会死……为什么……为什么……我杀了我爸爸……”

夜精灵失了神:“对不起,都怪我!是我错了!”

“怎么回事?运气总是那么差……我干了什么……”

小黎跪倒在地,双手抓着脸。

“我到底怎么回事……我那么努力……我一直在付出啊……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顺利……怎么搞的……我做错了什么?”

“我啊……我……”

夜精灵也跪下来,他慌张:“小黎,你别这样。节哀……节哀……”

小黎抬起她那双混沌的眼球看着夜精灵:

“你好轻易的,就拥有了我的一切……”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很努力……我读书……我矫正口音……我压抑自己的**……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我一直在努力……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回报的是这个?”

“一下……全塌了……我的生活……我的爸爸……我的尊严……全毁了……”

“我……好恨你……”

“我好恨我自己。”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夜精灵没来由的害怕,挪后两步。

小黎咬烂了自己的舌头,血水从嘴角溢出。

她的心灵已经支离破碎。

她微笑了一下,用带血的嘴唇。

微笑了一下。

夜精灵一阵颤栗。

他知道,

小黎已经崩溃了。

“主人……”

小黎跪着爬过来。

“小黎美吗?”

“来和小黎……”

“——不要这样了。”

夜精灵抱住小黎。

“对不起。”

小黎咯咯用一种疲惫的病态笑容笑道。

“主人你为什么道歉。”

她的手伸向夜精灵的腰带。

夜精灵抱紧小黎。

“不要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

“够了。“

“你恨我好了。”

夜精灵拼命安抚这颗永远破碎的灵魂。

在一个黑暗的结局终点来回寻觅。

寻找一个声音、

寻找一个羽毛哭泣的印记。

寻找一个放弃自我,也可以放弃整个世界的归宿。

其实为小黎写一篇,在两个月前就立下了计划,但一直拖延到现在。她在整篇中只有寥寥几笔的描述。

这篇昨天11点半写到凌晨4点。其实是头一次这么长时间的专注,感觉挺好。写完后天亮了,但还是睡不着,这个章节暴露了我的好多问题,值得去好好思考一下了。

先我看到了我情节上的短板,有许多地方欠缺考虑,细节也未处理到位。到后来,由于时间过长,所以头脑混乱,越到后面越托不住,情节紊乱,收尾太过仓促。

其实这样很符合我的性格,我的的表现原则,永远是情绪表达大于逻辑表达,只要呈现出让自己满意的效果,即使成篇呓语也无所谓。

我始终认为文字只是半成品,一个好的故事,来源于文字与读者的交流,另一半应该完成在读者心中。所谓的故事,也该也只是读者自己内心的演绎,自导自演,自悲自伤。

对了你们觉得本篇中,最惊心动魄的是哪一段?

我自己的看法,是:

——小黎说:“咋也没咋——”

她咬了一下嘴唇。重新说道:

“什么事都没有。”——

是这一段。

欢迎大家收看。

故事推进的度会继续加快。估计离完结也不远了。一些构思,也懒得再埋,都会很快呈现出来。

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差。起码不是自己独自硬澄。

(本章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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