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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绿茵地,哦,又是绿茵地。
一大堆碎镜面,哦,又是碎镜面。
即便这个世界拥有巨大的信息量,但也绝非是机械的百遍读书就能够理解的。
在这个世界里能让江桥有些许留恋和安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草地上打闹的梁咏橘和夏塔拉·考文垂,白得一尘不染的露肩连衣裙衬得她们像是另一个世界里来的圣女一般。
梁咏橘就像是个玩偶一样的被夏塔拉使来使去,但就是这样的她,水色眼眸里有着江桥从未见过的愉悦,脸上的笑容要比他看到的每一个都柔和。
每一次的卷土重来里,夏塔拉·考文垂的动作和神态都有着显然的不同。即便是同样扎头的动作,她便以十来个角度给江桥全方面的演示了一遍。
起先吧,江桥还是挺感兴趣的,毕竟学会也是一门手艺,指不定以后还能给颜平帆扎扎蹭蹭好感度之类的,而且说实话,两个可爱的小姑娘闹来闹去,当真养眼。
但再有趣的东西经不住它不新鲜。第五十六次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落进这世界的江桥已经产生了将夏塔拉·考文垂按倒在地上下其手的阻止其绑头动作的冲动。
没有,江桥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他一息尚存的理智和自尊没有放纵他成为另一个卫毕舒的可能。
在被那两个玩闹得欢乐的小姑娘的忽视之下,他绕着巨大而破碎的镜片壁走了一圈。
江桥本以为自己这只是普通的镜面,直到走过去了才看到镜面里那个湛蓝头、面戴上部白骨下部漆黑的面具的自己。
走了一段,自己的记忆如同一只只飞蛾,从镜面那端飞得破开了自己限制的火焰,飞得高高,惹得让他心烦。
江桥一手拍在镜面上,却只觉得像是拍在柔软的橡胶里,黏稠得像是某种未曾理解的情感。那边的蛾子讽刺般的回过头来,绕了一圈又飞开了。
记忆这种东西,对江桥而言的不可靠的程度,与严仲这个人差不了多远。江桥看着那些不愿意想起的东西成群结队的在镜面里飞驰,但曾视作最宝贵的东西,却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比起镜子前的无聊自视,绕过一圈的江桥还是选择了一边无聊得啃草,一边看那两个小姑娘的打闹。
两个小家伙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是美人胚子,异样风情里混杂着夏区人特有的美感,时不时还有一些走光的福利可看。江桥直直的盯着蓝眼睛的小姑娘白色连衣裙的起伏里时不时露出的洁白大腿和腋下,呆得都快流哈喇子的模样看得夏塔拉神色复杂。
“大!哥!哥!”
终于,在第一百零八次看见江桥对着玩累了睡着的梁咏橘傻笑的时候,夏塔拉已经没办法再假装自己看不见江桥了:“你看着橘的时候,眼睛里的**都掉出来了”
小小年纪怎么就连**这种代表着一切成就与梦的起源的词语都明白了呢?莫非她祖上姓弗洛伊德?
“因为你那单薄的身子里只有平滑的皮肤能引起我的兴趣呀”江桥十分自然的将这段后来想起都觉得有些许性骚扰意味的话语脱口而出。
夏塔拉难得的露出了看见一只蚯蚓想要拼命缠住自己的脚的微妙神情:“有点变态…”
“啊?你把一个人丢进转个不停的洗衣机里,终于把他逼疯了后还好意思说他变态?”江桥碎碎念着:“按道理你该以身相许报我恩情,负责我下半生和下半身的幸福才对,但你连说好的福利也没给我”
“看光了还要别的呀?”夏塔拉撇了撇嘴,“得得,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回来。”
在这种世界里,不够直接的话是没用的。江桥没必要像现实世界里一样拐弯抹角的将事情弄得复杂。
人类的情感里,能用话语准确传达的本就只有小部分,除去生气时的脏话连篇外,要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真正想说的事情与情感,其实是十分困难的。
“回不去嘛,回不去”
夏塔拉?考文垂的手掌顺着自己的褐捋下,笑得十分勉强:“回去的话,可能不是很好”
与江桥想得分毫不差,只要话语有一些隐藏,在这个世界里就会变得晦涩难懂。但即使如此,也好过一言不的压抑自己的一切。
即便人的情感里能用语言表达的十分之少,但是,它依旧是人类最主要的表达方式。在难受得无法自持的夜晚里,或许只要一句说出口的话语,便能打开遮挡世界的穹顶,让一切重回光明。
江桥认为,夏塔拉·考文垂便是梁咏橘打开穹顶的钥匙。
“回来的话,会怎么样?”江桥问。
夏塔拉斟酌一会,小手一挥,枕在她大腿上睡着的梁咏橘忽得消失了。
夏塔拉眯着眼睛的笑容让江桥觉得很不舒服,沉默后才明白了这动作的意义的江桥叹了口气。
他明白了,夏塔拉想让梁咏橘自己走得更远一点。
夏塔拉的话满是就事论事的温暖:“她就这么停在我身边”
“我其实挺高兴的”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江桥一愣,不由得也笑了下。
“只是,她就这么停在这,不是很好”夏塔拉掰着手指:
“我觉得我不应该是她的一切才对”
对这个能说出这种话语的小女孩,江桥除去敬佩之外就没有别的感想。
梁咏橘应该要更强才对。
她的努力,她的天赋,那‘世界神秘’,这些都是她有资格成为强者的证据,她厌恶争端,与世无争,但是,如果不变强的话,会有更多的东西从她身边失去。
人不变强,就会被这个世界掠夺。
现在,夏塔拉给她创造了机会,让她为了自己而渴望力量,慢慢前进。但终有一天,梁咏橘会离开夏塔拉,不管是哪一日,江桥也好,夏塔拉也好,都希望那时候的她足够独当一面,不再是为了谁而前进,而是为了自己变得更强,更强。
永无止境。
“有点明白了”江桥的鼻子有些酸酸的,“这年头,小学生都比咱成熟”
“换算年纪的话我可是初一的”夏塔拉抱臂,笑得自豪,这姿势与颜平帆十足十的相似:“毕竟你很冲嘛”
两人都笑了。
“我可能该回去了”
江桥不好意思的把视线移到别处去,口无遮拦:“老给我秀恩爱也不看你们干点实事,不磨镜就算了,亲个…”
夏塔拉?考文垂忽得叫了一声,打断了江桥的话:“你、你在讲些什么东西,耳朵,我的耳朵”
这么看来,这小妮子还是有了解过这些东西的,现在的初中生真是不得了呀。不对,那时候的她应该还是小学生吧,不得了呀不得了。
“变态”
见被自己这么一嚷反而笑了的江桥,夏塔拉气得跺脚之余,脸也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一样。
在玩笑中暂时离别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只要活着,终有再见的机会。
“要早点回来”这般说着的江桥,缓缓的抬起了头。
夏塔拉?考文垂的隔壁站立着一个与江桥差不多高的女生,面容清秀,眼睛里藏着活力与积极,但却又不仅仅只是如此。
她灰色的眼眸里混杂着复杂的情感,有熟悉,有近似于旧友的珍重,也有包容一切的关怀,褐色的长遮挡住她未着寸缕的身躯,若隐若现的雪峰却难得的没让江桥产生什么不洁的意志来。
见得有些惊讶的江桥,这女子眯起她的灰眸,浅浅的笑了下。微扬的嘴角里,既包含着夏塔拉的积极,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那,再见了”
江桥见得夏塔拉将手轻轻的举起,自己的手掌也不由得向上举起。看着自己的手掌在半空中晃动的江桥的目光穿透了指缝,整个世界循着他的目光猛地翻转,成了另一个模样。
土腥,花香。蝉鸣,蝶飞。
这是哪里?江桥熟悉得很,但却怎么的也想不起来。
夏塔拉?考文垂已经不见了,唯有那个如同成人版的她还站在江桥的面前。脸上只有笑容的她慢慢靠近不知为何无法也不愿做出任何动作的江桥。
她赤裸的身躯里泛着熟悉到让江桥眼眶湿润的温度,揽住自己的双臂与贴在自己脸颊上轻语的嘴唇,如同是这整个世界对他的祝福一样:
“哥们,起床了!”
只听得耳边炸起男人的呼唤声,那句温暖得让江桥几乎都要流出眼泪的话语崩成了粉碎,还没等眼睛睁开,他就觉得盖在自己上身的被子被猛地掀开,空气的流动直往他上身窜,被眼泪黏连的眼睛睁得比哪次都快。
记忆这种东西,真是十成十的不可靠,即便是在那一瞬产生了要永远将那话语铭记于心的江桥,此时却再也记不得里头的一星半点。
“你干嘛啊”看着床边笑得开心的严仲,江桥吼出声的同时低下头,连忙将快溢出来的眼泪擦去。
“做春梦弄脏别人的床就不好了”听得严仲这般说,身子微微支起的江桥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全身赤裸的状态,胸前沾着两个带着电击的东西。
什么玩意,乳贴吗?
他沿着两根电线看去,才现这玩意直连一旁的心跳检测仪器。他望了一眼床边放着的小镜子,才现自己的脑袋被包了一层又一层,自己的右手卷得如同个大棉花糖一样。
他将盖在自己下身的被子往上提了些,只穿着内裤的下身的右腿包了一圈圈的纱布,没有任何受伤记忆的左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光是看着就觉得皮痒。
医生随后来了,又是检查身体又是检查脑子,甚至还不顾当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硬是要掰他的眼皮看眼珠子,弄得江桥浑身难受。
交代完要注意的事项后,医生又叮嘱着要静养,这才将便携麦克风关掉,心满意足的离开。
严仲和江桥被震得耳膜疼,见他离去,才松了口气。
拒绝了严仲的喂饭的江桥斜视着天花板,百无聊赖的念着颜平帆的名字,一旁的严仲看得好笑:“帆姐已经气到要咬人了,现在让她看到你,指不定会把你整个人都咬断”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却莫名的觉得有点爽。
严仲听着江桥这评价,不由得笑出声来,展为哈哈大笑之余,还用手掌以抽脸的方式打在他的肩膀上,弄得江桥咬牙切齿。
如果没那两个乳贴限制,他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变成藏獒还是泰迪。
待得两人都冷静了些,气氛也变得沉默了。
颜平帆生气了,这件事江桥是预料到的了。他本来想着说自私的一了百了,可老天爷就偏要跟他作对。现在好了,活下来,反而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
“正常的道歉”
严仲一本正经:“趁着她情绪的起伏,把她压倒在床上,撕烂她的衣服,在她的反抗变弱的时候…”
得得。
江桥阻止了企图创作一本**有声小说的严仲。早就应该知道从这家伙嘴里得不出什么符合人类道德的东西来的。
沉默,师徒之间似乎除了黄色的东西之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良久,严仲才打开了话匣:
“被你打碎肋骨后,卫毕舒在跑过马路时被车撞了一下,脾脏破裂,进了医院,现在估计已经被警方重点控制起来了”
严仲告知江桥的东西里,有大部分都是谎言。
卫毕舒在被严仲踢裂了内脏后,在赶来的孙逸轩以及十来个警员的控制之下,送至由警方管理的医院,现在仍在医院接受治疗。但即便是医好了,卫毕舒也没法像先前那般龙精虎猛了。
“孙警官说他们会以强奸罪、人口贩卖、非法持有枪支和贩卖毒品等罪名起诉卫毕舒。罚实了,他的死刑就稳了”
严仲这般说这,放在膝盖上的右掌抓得自己膝盖上的皮肤直疼。他憋出个笑容来:“但这件事情不能公布,要考虑到公众影响,就连查处‘仁心医院’也是说他们医疗水准不足。”
严仲的话没有什么底气:“你想想看,公众知道一个医院拐卖他们的儿女,那这个社会的信任不就要被打破了?”
江桥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故意忽略了严仲言语中的迟缓,露出了一切终于结束了的释然表情。
他越是如此,严仲心里越不是滋味。
‘仁心医院’被查处了,但是医院的高层全部无罪释放------酒醉的孙逸轩这般告诉他。
前几日在送江桥上了救护车,他看见了急忙赶来的孙逸轩。脸色苍白,两个黑眼眶如同积血一般沉重,他抓着严仲的手,满是愧疚。
“没事的,没事的”
最后反而是心情不好的严仲安慰起这个动摇的年轻警察来了。
两人去喝了几杯酒,孙逸轩几乎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仁心医院’与‘仁心孤儿院’是‘闻月’集团主要负责人乐平明以个人名义开设的组织,警方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抓不了他。
孙逸轩着酒疯般的拍着桌子,严仲一边和老板道歉一边劝他冷静些。
他不明白为什么抓不了乐平明。
他犯罪了,犯罪的人就应该抓起来,这是作为执法者最主要的义务,这是为了维护社会公正的必须,但是为什么抓不了。
徐铁正告诉他的,这个人没法抓,不仅孙逸轩没法抓,整个夏区的警察执法部门里,没人敢对这个人动手,如果要将他处理了,只能通过暗杀,或者是军队。
或者是夏区骄傲的反恐部门------‘重击六组’来处理这件事。
但他一个小警察,军方都不搭理他,更别说隶属于特殊机关的‘重击六组’。
“这件事该在这告一段落了。”孙逸轩重复着徐铁正的话语,在醉倒前的他,问严仲说:“是如此吗?”
是的,这件事该告一段落了,再追查下去,所牵扯的东西会将整个世界都卷进来。
严仲最终没有告诉他左多是‘重击六组’的成员,他知道左多已经变了,即便是孙逸轩去求他,对方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动容,说不定还会用手段把孙逸轩除掉。
这个内心满是动摇的警察,严仲还不希望他死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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